芳華如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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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住塵香花已盡, 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

人間四月芳菲盡,琵琶聲停,琴聲止歇。

雕欄畫舫盪起清波,靠岸停歇。天色漸明, 昨夜燈火隻餘下零星, 博山爐中沉水香燒成了灰, 除卻幽幽琴聲外, 俱是寂靜。

洞庭清風拂麵, 坐在窗前的書生卻與這人間富貴格格不入。

他墨發白衣,神色淡然無波, 指尖執著白玉杯,上好的美酒仿佛也不能讓他醉倒瑤池。他隻是隔著簾幕聽琴,卻像是身不染塵的神仙, 誤墮這繁華人間。

「奴家的琴聲莫不是入不得先生的耳?」盛裝女子眉心一點花鈿,白膚朱唇, 鬢發如雲,眼似清波。她跪坐在琴台之前,柔白的脖頸繃成柔美的弧度, 宮裝的月匈口開的很低,隻要一俯身,便能看到一片白晃晃的起伏。

女子手指撥弄琴弦, 抬眼時含情帶媚,「先生又走神了。」

「芳華夫人琴聲婉轉動聽。」謝衍似乎在想什麼,被喚了名字才抬起眼,淡淡然地贊了一句。「一月之期已至, 夫人肯給衍消息了?」

「自不會假, 奴會將消息雙手奉上。」

芳華夫人一笑, 暗地裡咬牙。心道,就算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快一個月的勾引,又是琴棋書畫,又是美婢如雲,就算是佛門修士,也該七情起伏,六根不淨了。

怎麼這追求風雅的書生,卻比苦行僧還難以打動。

真是奇哉怪哉。

她的笑容卻嫵媚大方,微笑道:「謝先生若是有意,不如去我合歡宮做客?宮中姐妹仰慕先生已久了……」

她秀眉一挑,柔媚的丹鳳眼仿佛流轉波光,拋出一個世上男人都不會拒絕的餌,道:「以先生的人品修為,宮中姐妹怕是歡喜得很,屆時爭相與先生雙修,豈不美妙?」

溫柔鄉,**窟,齊人之福。

如此誘人的邀請,隻要他是個男人,不信他不動心。

「承蒙夫人錯愛……」謝衍不動聲色,神情毫無破綻。「最難消受美人恩,衍……」他剛打算措辭回絕,卻不料畫舫外一陣騷動,砰砰幾聲,便是什麼鈍器擊中人體,發出竟重物落地的沉悶之聲。

「什麼人?你不能進去——」

「讓開!」青年的聲音悅耳低沉,卻透著一股煞意。

無論怎麼撩撥,都顯得如深潭靜水的謝衍,臉色第一次變了。

芳華夫人蹙眉,抬手招來侍女出去迎戰,恨恨道:「什麼人,這般不要命,敢闖我的地盤?」她抬起手看了看指尖蔻丹,冷聲道:「殺了。」

謝衍沉默了一下,出聲道:「且慢。」

他出聲時,來人已至門口,抬腳一踹。

雕花的紫檀木門從中間裂為兩半,倒下時發出重重一聲悶響。

謝衍微微闔目,那喜怒不形於色的麵具崩的差不多了,顯出幾分不忍麵對現實的神色,甚至,還帶有幾分心虛。

青年人似是一把出鞘的劍,又像是裹挾著昂然的怒火,著一身玄底鎏金滾邊長袍,行止之間仿佛有碎金流動,月要身被暗紋錦帶勾勒的挺拔如鬆柏,即使隔著一層屏風,依舊能夠看出他無雙的風華。

而他闖進室內,腳步卻放慢了,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恐怖的情緒。屏風隔斷了空間,影子透過仕女圖落在室內,卻讓人脊背一陣發涼。

而這蕭蕭的冷意,不止因為他攜著的滿身殺氣。芳華夫人雙手間已經纏上密密麻麻的琴弦,布滿了這偌大室內,即使隔著屏風看不見來者的臉,但她隻要勾一勾手指,便能將這擅闖之人撕成碎片。

「小郎君止步,奴還有客人要招待。」酥麻惑人的嗓音如同妖精一般,女子吃吃一笑:「若是破壞了奴的一夜良宵,想要出這個門,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哦?客人?」那來者低笑一聲,語氣聽不出慍色,卻是透著森森的冷。

「芳華夫人,請手下留情。」謝衍見她當真要出手,出聲打斷,藏於袖擺之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仿佛在掩飾自己的情緒。「徒弟性情頑劣,衍管束不當,見笑了。」

那黑衣佩劍的青年從屏風後走出來,卻似乎沒有把漫天的銀線當回事,自顧自地撩開珠簾,緊接著,他那張俊美的臉便映入在場之人的眼簾。

芳華夫人也倒抽一口涼氣。

她是個顏狗,卻沒想到這擅闖者竟然有這麼一張俊美的臉,於是手下一軟,原本的憤怒也就不剩幾分,心想還好沒手快。

「小郎君是來找謝先生的嗎?」美人輕撫雲鬢,妖嬈地站起身來,步搖一晃一晃,明艷動人。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向著男人和顏悅色地笑了笑:「來者是客,不如坐一坐?我與謝先生秉燭夜話,正聊到興起呢。」

謝衍端著酒的手一抖,差點沒撒了。

他隻是來打個賭,順便聽個曲兒,怎麼被她一修飾,就像是有奸情一樣。

謝衍隻說要與舊友聚聚,便離去了約莫一個月。殷無極本不覺有他,卻隻覺他似乎情緒不對,又在下山時見到本該與師尊飲酒閒談的名士,想起謝衍幾乎從不欺瞞他,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才風塵仆仆,根本就沒合過眼,一路追蹤至此。

卻沒想到,這整個畫舫就是個盤絲洞。合歡宮女修如妖精般纏著男子索取精氣,情香繚繞,荒唐靡亂,讓他額頭青筋直蹦。

「師尊,您騙我去赴前輩酒約,便是來眠花宿柳的,好生風流啊。」他刻意咬重了「您」這個敬稱,卻顯得分外陰陽怪氣。

他一路上做了好些心理建設,但是踹門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眼睛都紅了。他費了好些勁才把燒成一片火的心緒壓下去,於是幾步的距離,卻走的遲緩至極。待他撩了珠簾,仔仔細細地打量謝衍,見他好端端的,如端坐瑤台的仙人,仍然是透著一股仙氣兒,不像是荒唐縱欲過,才隱約鬆口氣。

「小郎君這就不解風情了。」芳華夫人淡淡一笑,道:「既然是男人,尋歡作樂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她掩唇一笑,調侃道:「小郎君這興師問罪的模樣,與其說是尋師尊,不如說像是俗世裡的大婦上門抓奸呢。」

媽的,雷點蹦迪。

殷無極麵無表情,心裡很卻很想把這笑的花枝亂顫的女修給一劍劈死。

但是他還有些理智,知道能讓謝衍與之敘話的,至少都是老妖怪、老祖宗級別,他師尊沒動手,也容不得他冒犯前輩。

「別崖。」謝衍輕咳一聲,出聲安撫徒弟道:「我與芳華夫人有個賭約……」

「為什麼瞞著我。」殷無極沉默了一下,嗓音沙啞道:「師尊從來不騙我,這次離山快一個月,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謝衍看他雙目裡有些血絲,麵帶疲憊,知道是把他給急壞了。

於是他嘆了口氣,道:「是我之過。」又微微側眸,看向芳華夫人,征詢道:「夫人送予衍的消息……」

「合歡宮從不強求,謝先生既然無心,便罷了。」換個人她當然願意「強求」一下,但是麵前可是天問先生謝衍,最前途無量的修士,她到底還是要命的。

芳華夫人掃了一眼殷無極,輕笑道:「您向奴求萬劍塚的消息,莫不是為了這位小郎君?」

謝衍輕咳一聲,似乎不欲讓她點破。

「山海劍已是天下至寶,可不巧,千年一開的萬劍塚裡剛好有一把上古凶劍與之齊名……」芳華夫人挑唇一笑,「呀,奴家多話了,瞧這張嘴。」

「何年何月何地?」謝衍不是不願算,而是天道有常,他想要幫徒弟謀取無涯劍,這便對他是很重要的信息,若是卜算,不僅得不到答案,反倒有可能自傷。偏生這消息,知道之人又不多,合歡宮主芳華夫人恰恰是其中之一。

她曾與隕落的劍魔是道侶,卻又不修劍。這消息與她無用,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以上次開啟時間推算,到明年的六月初六,剛好是一千年。隻要去劍穀稍待,時機一到,萬劍塚便會開啟。」芳華夫人執起小扇,起身之時,身上的嬌媚之氣一掃,卻顯出幾分高階修士的雍容尊貴。

她的神色倏然冷淡下來,似乎有幾分厭倦,道:「亡夫已逝千年,便是去取這無涯劍,再未歸來,先生可想好了,凶劍雖好,卻是吃人的主兒,這小郎君年紀輕輕修為便如此高,若是隕落在那個鬼地方,就太可惜了。」

「芳華夫人的提醒,衍記住了。」謝衍淡淡一笑:「此劍與他有緣,若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隨便你吧。」芳華夫人卻是緩緩往外走,聲音漸遠了:「難得遇到了英俊的男子,不能掠去宮裡,可惜、可惜!」

待芳華夫人走遠,杵在他身側的殷無極這才從怔忪中緩過來,神色復雜地看著他,道:「你是為了幫我打探萬劍塚的消息,才來打賭?」

「扶我一把。」謝衍沒答話,揉著太陽穴,隻覺神經在突突直跳。他那端的高高在上的姿態維持不住了,輕輕吐出一口氣,麵色蒼白,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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