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滋暗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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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謝衍見他恢復意識, 輸送靈力的手才放開他的腕部。

「我這是……」殷無極猛然起身,卻覺得一陣眩暈。他抬起手撐住額,回憶起自己當時的狂躁之感, 心中重重一沉。

謝衍見他身體忽冷忽熱,夢中神色不安定,心下明白大半。

於是在他昏迷的這幾日, 他沒有從徒弟床前離開一刻, 持續不斷地用清正溫和的靈氣壓製他體內的邪, 總算等到他醒來。

謝衍溫聲道:「夢魘很重?」

「夢裡黑沉沉的, 到處都是荒蕪, 走不到盡頭。」殷無極看了他一眼, 低垂下眼眸, 輕聲道:「我夢見師尊說我殘忍暴戾,不配做你的徒弟……我想跪下來求你,你不肯認我,然後把我釘在誅仙台上。我無論怎麼掙脫,都掙脫不了。」

「所以你的心魔,就是我逐你出師門?」

殷無極不做聲,隻是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做錯了事的小獸,看上去可憐極了。

那哀慟的一眼, 顯然是被夢境影響, 真的傷心了。

謝衍氣笑了,他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七天七夜, 他醒來後反倒給他背了個大鍋。

當真是好。

「殷別崖, 我待你如何, 你心裡不清楚?」謝衍鳳眸一眯, 眼底仿佛掩映著幽深的怒意。但他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徒弟,嘆道:「罷了,心魔影響,我懶得與你計較。」

「師尊待我極好。」殷無極眸子一斂,慢慢道:「隻是越重視的事情,越覺得怕。」

「若是師尊不肯要我了,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他輕笑,卻顯得有些慘然:「我不想再嘗,不如殺了我來的乾脆。」

他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心中隱有憂慮。

那心魔非比尋常,即使隻是有些萌芽,卻極難對付。

這小子,慣會說這些扮可憐的話。

可他偏偏吃這套,一見他這模樣,就忍不住心軟。

「你不過是修煉走岔,加上提前出關,一時未守住本心,才被心魔尋到空隙。心魔這東西,可大可小,修仙者因心魔墮魔才是少數,不必太過緊張。」

謝衍修行順風順水,從未有過心魔,但他理論知識豐富,挑出幾個應對方法對他細講:「你昏迷七日,怕是因為它還沒有散盡,在夢裡尋找你的空隙,這幾日你白天照常修煉,夜裡來我這裡睡,若是心魔入侵,我有辦法。」

殷無極渾身一僵。

去他那裡睡,意思難道是……

「師徒抵足而眠而已,你少年時期隨我走遍天下,可沒這麼多講究。」謝衍見他抗拒,以為他還分不清幻夢現實,輕哼一聲,道:「難道,你還因為做了噩夢,對為師有抗拒不成?」

殷無極的抗拒,卻非謝衍所想。

他隻覺得一股邪火在體內流竄,仿佛燎遍他的靈脈,可那股渴望又讓他輕喘一聲,隻覺謝衍周身靈氣溫涼柔和,誘人的很。

他眼眸一深,見謝衍微側頭時,露出一段優美的頸項,更是覺得白皙柔軟,想要用唇齒吸吮,飲一口淡青血管下的奔流的鮮血。

可謝衍向來說一不二,殷無極隻得點頭,道:「勞煩師尊。」

他卻暗自抓緊了自己心口處的布料,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什麼。

起初隻是有些心慌。修煉之中,要過心魔這道坎其實是很尋常的事情,之前的心魔也被他皆數斬去。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栽在上麵。

謝衍瞞著他去赴約,他其實沒覺得什麼,他畢竟是徒弟又不是道侶,謝衍不需要事事向他報備。畢竟他的強勢,誰也沒有殷無極知道的深。但是在知道他赴約的對象竟是芳華夫人時,一切都變了味道。

芳華夫人艷名遠揚,出了名的喜歡與英俊男子春風一度。

偏生又是成名已久的大乘修士,就算是謝衍,遇上也需要敬上三分。

他在塵世扌莫爬滾打這麼多年,男歡女愛見識過許多,偏偏就是沒辦法把情欲一事與猶如臨江之仙的謝衍聯係在一起。

光是一想,他就覺得氣血逆流,渾身冰涼。

心神不寧,心魔趁虛而入,這哪裡還能閉關。

於是他拿了劍就走,追蹤千裡。芳華夫人的勢力範圍廣,光是找地方,他就找了一個月。修真不知時歲,他卻過得極是煎熬,三十餘日夜,夜夜不寐,隻聽到耳畔的回聲越來越大,啃噬心髒的惡念把心魔養的越發膨脹。

他好似一頭困獸,不知出路,隻能橫沖直撞。謝衍越是溫柔相待,他越是痛苦不堪,不知那股戰栗的破壞欲從何而來。

偏又要克製自己,當回他溫良恭儉讓的徒弟。

殷無極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懊惱地想。

這簡直是折磨。

*

修行至高深,已然可以不食不眠。但是不少人還無法戒絕口腹之欲,於是靈獸肉與靈果烹製食物十分流行。不睡並不會影響體力,但是適當休憩可以養足精神,大多修仙者,到底曾經是凡人。

明月含霜,夜色已深。

謝衍關了窗,把夜風擋在竹簾之外,手中護著一盞燭燈,看著躺在床上,脊背挺直的像一把利劍的徒弟,輕笑:「睡不著?」

不等他回答,謝衍又道:「放心睡,陣法我已布好,若是心魔現形奪舍,我自有方法處理。若是不現身,便如往常一樣,明日幫我打牌匾。」

殷無極的眼睫顫了顫,沒作答,擺在腹部的手沒那麼僵硬。

「過去些。」謝衍推了推他的肩膀,同樣也上了榻。

「太擠了。」殷無極手長腳長,往旁邊挪了挪,然後給謝衍留出了一個人的位置,自己卻是側過身靠在枕上,鴉羽一樣的發散了一枕。他想了想,道:「明日先幫師尊打張床吧,正好千年黃梨木還夠。」

「先湊合一下。」謝衍向來講究,對他主動攬活自然不會拒絕。他取了發帶,看著徒弟勻了半邊被褥過來,似笑非笑:「另一張被子呢?」

「沒有看見。」殷無極自自然然地道。

謝衍看了一眼牆角,那裡有一縷黑灰。於是他含著笑道:「小時候這不敢那不敢的,現在倒是學會賣乖了。」

「師尊從前顯得太高不可攀,像是鏡花水月一般,伸手一撈,就要散了。」殷無極直起身,替他除下外衣,聲音輕柔:「處的時日久了,才覺得師尊待我如師如長,如親如友,原來是這般近在咫尺的,自然膽子肥了。」

「我少時離家尋仙,親緣淺薄。」謝衍道:「倏忽百年,再回家時,驚覺他們已成黃土。於是便知,世上從無恆久之物,雖與天下英豪結交,卻又刻意保持距離,須知天行有常,若因好友死亡而不甘,便極易觸犯天道規則,增一壽數,添一因果。」

所以他總是與人相交泛泛。

世人敬他,愛他,畏他,卻無人知他。

但是殷無極是例外。

謝衍點到為止,見殷無極目光盈盈,那張風流多情的麵容,不似那日的邪,而是如雲消雪霽,端正平和,於是唇畔帶笑,道:「好了,別多想,睡吧。心魔狡猾,你越是想著,越是不成。」

他儼然是打算長期守著,直到把他心魔揪住除掉前,都與他共處一室了。

殷無極眸色一深,見他熄了燈躺下,從容自然的很。

謝衍心無雜念。

而他卻沒法問心無愧。

於是他低眸,在黑暗中,唇角慢慢勾起一個緋麗的弧度,道:「好。」

心魔的確狡猾。謝衍陪在他的身側,布好清淨陣守株待兔,卻是一夜無事。

反倒是殷無極,平日裡獨來獨往,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卻不想長大了還這麼粘人,半夜睡迷糊了還往他身側湊。他的體溫天生炙熱,把人往懷裡一攬,便是天然的暖爐。

謝衍見他找到了安全感,於是也沒叫醒他。

他眉眼彎彎,神色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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