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往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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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假期還有最後一天,兩人直接收拾禮物過去了。

陸老將軍住在大院裡,車子還沒靠近,就被巡邏的衛兵攔下來了,打了好幾個電話,確定了陸星灼的身份之後,才終於放行。

陸星灼見他未來老婆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忍不住抹了一把臉,「我不是說過嗎?因為跟他無話可說,所以這幾年都沒見過麵。」

他說著視線投向車外,語氣裡帶著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失落與自嘲,「就連站崗巡邏的衛兵都換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不認得我了。」

琳琅扌莫了扌莫他的頭,心想他並沒有自己說的那樣豁達。

也是,陸星灼是欲魄的轉世之身,對感情的需求比任何一魄都更甚,不光是愛情,也包括親情和友情。可他是破碎的靈魂碎片,再加上小世界意識的乾涉,注定命途坎坷,想要的很難得到。

在原本的命運線裡,陶曉沅能走進他心裡,其實正是因為她是個堅韌不拔,如雜草般頑強生長的女孩。她投注給陸星灼的喜愛,與任何人都不同。而她還有一個雖然來歷有些復雜,但彼此關係親密,團結友愛、互相支持的大家庭。

而這一切,都是陸星灼所向往的。

而現在,琳琅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心想雖然沒有了陶曉沅,但他想要的一切,她都會讓他得到。

來之前,琳琅建議陸星灼先打個電話,但陸星灼說,這個電話一打,兩人多半又會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到時候也沒機會提上門的事,倒不如直接過來。

這也就導致兩人好一番折騰,才終於進入陸家所住的院子,見到了這裡的主人。

一路走來,也許是因為時不時就能看到巡邏的士兵和進出的車輛,整個大院都籠罩在一種相對肅穆的氣氛之中。琳琅看著這一切,心想也就難怪陸星灼不習慣這裡的生活了,對他來說,這些套在身上的條條框框,是最令人討厭的。

也不知道軍營中的兩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陸老將軍是個表情嚴肅的小老頭,從他臉上的皺紋走向,就能看出這就是一個幾乎從來沒有機會表現出慈祥的老人。外麵這麼大的動靜,他當然知道是陸星灼過來了,也已經擺開陣勢,準備狠狠地收拾一下這個不聽話的小兔崽子。

結果門一開,發現陸星灼身邊還跟著一個長相好看、氣質出眾的女孩,那原本蓄勢待發的脾氣,就沒能順利地發出來。

他看著琳琅,很直接地問,「這是誰?」

「這是我對象。」陸星灼拉著琳琅上前一步,「我們準備結婚了,把人帶回來給你看看。」

陸老將軍頓時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陸星灼覺得祖孫二人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聯係,但其實,陸老將軍卻總能聽到他的消息——人老了,和朋友們聚在一起說話,免不了就要比一下小輩們。小時候比成績、比體能,長大了就比事業、比成就。

老先生並不喜歡陸星灼的明星事業,但實際上,這個大孫子還是給他長了不少臉的。畢竟他是個名人,作品大家都能看到,也經常在新聞裡看到他。

不可否認,他確實很成功,至少在自己那個行業做到了頂層,這就很不容易。大院裡的孩子們提起他,多少都有點酸意。

但也不是沒有任何問題,那就是他的緋聞實在太多了。

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而言,作風問題要比外麵嚴重多了。雖然大家都說娛樂圈裡的緋聞真真假假,估計隻是為了作品炒作,但陸老將軍還是看不上這種做法。

真的有能力就憑作品說話,搞這些花裡胡哨的做什麼?

不過他自己也清楚,陸星灼是不可能聽話的,所以隻能私底下生生悶氣。

在陸星灼的婚事上,他倒是想操心,但也管不了,眼看著陸星灼過了三十歲,老先生已經做好了陸星灼就這麼混一輩子不結婚的打算,卻不想,突然一個水靈靈的花朵一樣的孫媳婦,就站在他麵前了!

要不是琳琅看起來不是那種傻白甜,他都要懷疑陸星灼是從哪裡騙來的小姑娘了。

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之後,陸老將軍迅速反應過來,艱難地調整表情,朝琳琅擠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然後轉頭看到陸星灼,就板起了臉,「要帶人上門,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家裡什麼都沒準備。」

說著,又一迭聲地叫自己的勤務員,讓人去安排待客的東西。

陸星灼原本還有些不情願回來,見老頭表現得這麼激動,突然就樂了,莫名有種占據了上風的優越感,牽著琳琅走進去,一邊笑道,「馬上就是一家人了,用不著那麼客氣。」

說完,才將手裡拎著的東西遞過去,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拿著吧,這些都是孫媳婦孝敬你的。」

然後才把琳琅向前一推,為兩人做了介紹。

琳琅乖乖打招呼,陸老將軍對她是越看越滿意,下意識地抬手想扌莫個紅包給人家,扌莫空了才意識到,小兔崽子什麼都沒說,他也就什麼都沒準備,於是又瞪了他一眼。

好在這個紅包,走的時候再給也是一樣的,來得及讓人準備。

於是他就拉著琳琅坐下來,將陸星灼拋在一邊,細細地詢問她的事。得知她家裡也已經沒人了,自己孤身一個,卻是品學兼優、能力出眾,年紀輕輕已經是大學教授了,頓時更加喜歡。

他們老陸家的祖墳冒青煙了,居然能娶上這樣一個孫媳婦!

得知了琳琅的專業,陸老將軍看琳琅,感覺她渾身上下簡直帶著仙氣兒,那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連帶著對陸星灼,也有了幾分好臉色。

但這時候,陸星灼反而不爽了。雖然老爺子半點沒挑琳琅的刺,他還是很滿意的,但現在是那兩個人自顧自說得愉快,卻把他這個當事人給拋在了一邊,這是什麼道理?

可惜這時候,他的想法沒有任何人關注。

最後琳琅在陸家待了一整天,最後吃過晚飯要走的時候,老爺子還依依不舍,一直把人送到院子門口上了車,才從口袋裡掏出紅包放在琳琅手裡,很不放心地叮囑她,「以後有空就到家裡來。要是這小……咳,陸星灼欺負了你,一定要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做主!」

琳琅答應了,這才上車離開。

老爺子站在門口目送車子離開,勤務員原本怕他等人走了之後覺得孤單失落,正琢磨著是不是上去勸兩句,說點兒好話,就見老爺子身手矯健地沖回屋子裡,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開始跟他那一群老夥計炫耀起自家孫媳婦兒來了。

那揚眉吐氣的表情,哪裡還有半點兒失落?

勤務員:「……」是他想多了。

車子從大院裡開出來,往前不久就是一處十字路口。

兩人正好碰上了紅燈,便停下來等。這種大型的十字路口,一個紅燈要等一百多秒,按理說,這時候陸星灼應該要跟琳琅說一說話。畢竟之前在家裡,光是另外兩人說了,他簡直成了隱形人。

可是陸星灼的視線始終盯著數字跳動的紅燈,甚至沒有轉頭看過琳琅。

琳琅看他這樣,便也不說話,靜靜地坐著,跟他一起等待。

直到紅燈轉綠,陸星灼才陡然回過神來,啟動車子。這時,他才微微吸了一口氣,竭力表現出輕鬆的樣子,扶著方向盤對琳琅道,「時間還早,要不要四處轉轉?」

琳琅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因為用力而繃起了青筋,便點頭應道,「好啊。」

陸星灼鬆了一口氣,在下個路口轉彎,換到了另一個方向。

往前開了一會兒,他似乎放鬆了一些,見琳琅不說話,就笑著說,「不問問去哪裡?」

琳琅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大紅包,「我現在是有人撐月要的人了,你能帶我去哪裡?」她一邊說,一邊拆開紅包,數了數裡麵裝著的錢。老爺子是個講究人,紅包裡放了8888,每一張都是嶄新的,剛剛從銀行取出來。

陸星灼看她故意露出財迷的樣子,不由好笑道,「放心吧,不會賣了你,就隨便走走。」

說是隨便,但很顯然,他是有個明確的目的地的。不久之後,車子開到了一處夜市。離得老遠就能聽到從那邊傳來的喧鬧聲,陸星灼找了個地方停好車,戴好口罩和帽子,才牽著琳琅的手下車,一路踱進去。

但他顯然也不是來吃宵夜的,一路目不斜視,直到看到某個攤位,這才離得遠遠地停住腳步,看了很久。

身邊是擠來擠去的人群,但這一刻,周遭的一切陸星灼似乎都感受不到。

琳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那是一個燒烤攤,攤主是個跛腳的男人,看起來是那種年輕時也曾英俊瀟灑、意氣風發過的人,如今卻已經中年發福,帶上了幾分滄桑,正滿頭大汗地坐在燒烤爐前,手指如飛地翻烤著各種串兒。身後露天的地麵上,擠擠挨挨地擺了不少桌椅,三個跟攤主年紀差不多的服務員穿梭在人群中,點單上菜。

乍一看這個夜攤大排檔似乎有些混亂,可是細細觀察,卻發現亂中有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生意不錯。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夜風從兩人身上吹過,才將陸星灼驚醒過來。時序已經進入十一月,北京雖然還沒開始下雪,天氣卻已經轉涼了,夜裡的風更是夾雜著幾分凜冽。

陸星灼轉頭看了琳琅一眼,見她穿著厚厚的風衣外套,這才放下心來,動了動站得有些麻木的雙腿,「走吧。」

兩人就靜靜地轉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驚動任何人。

直到走出了夜市,回到車上,陸星灼才開口,「你不問我嗎?」

「你不說,我就不問。」琳琅轉過頭去,看著他說,「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陸星灼神色微動,片刻後才嗓音發澀地道,「謝謝。」

他發動車子,這次沒有再繞到別處,而是直接回了家。

琳琅洗完了澡出來,就見陸星灼正靠在陽台欄杆上看星星。今天的天氣不錯,白日裡天高雲淡,夜晚也是繁星滿天。她走到陸星灼身邊站定,跟著抬頭往天上看去,沒話找話,「這裡的天空和西北不一樣。」

「是啊……」陸星灼說,「這座城市太大太亮了,連星空都黯然失色。」

可是他的語氣,卻並不是贊嘆。

琳琅輕輕拍了拍他握著欄杆露出的手背,無聲安慰。

陸星灼又靜默了一會兒,才說,「剛才那個,曾經是我最要好的兄弟。」

「那現在呢?」琳琅輕聲問。

陸星灼苦笑了一下,「現在……我依舊認他是我兄弟,可是他未必肯認我了。」他頓了頓,斂去了那一點哽咽,才繼續說,「我們已經有十多年沒說過話了。」

這就是陸星灼曾經得到過,又驟然間失去的,以至於耿耿十年依舊無法放下的……友情。

那個男人名叫翟雋,他和陸星灼,還有另一個叫蔣中航的,在十幾歲的時候,是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三個人都很熱愛音樂,於是湊熱鬧一般地組了一個樂隊。誰知道還真的被他們搞出了一點成績,剛開始隻是在學校裡玩兒,後來就不滿足了,開始到外麵去跑場子。

十年前的地下樂隊亂得很,盡管他們都是十幾歲的未成年,也沒人來管。他們就這樣混得風生水起,迅速積累起了一批粉絲,甚至一度已經開始跟經紀公司談簽約出道的事。

不牽扯利益的時候,大家每天開開心心玩兒樂隊,是真的在玩兒。可是到了要簽約出道的時候,牽扯到各種利益,就出事了。

對陸星灼而言,即便十幾年過去,那依舊是一段他不願意回想的混亂時光。他們招惹到了一個既有背景又有手段,而且做起事情來也絲毫沒有顧慮的仇家。等到塵埃落定,陸星灼的兩個兄弟,一個因為吸-毒進去了,一個因為打架進去了,隻有他被陸老將軍狠狠地懲罰了一頓之後,打包塞進了部隊。

命運的河流在那個路口分叉,滾滾向前。

陸星灼作為唯一那個什麼事都沒有的人,沒臉去見自己的兄弟們,就隻能咬著牙沉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拚了命地往上爬,想要獨自實現三人當初最樸素的夢想:遲早有一天,要讓全中國的人都認識我們!

時至今日,他已經站在了這個圈子的巔峰,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卻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初衷。

而他的兩個兄弟,一個永遠地留在了年輕的十八歲,變成了墓碑上永恆微笑的照片,另一個斷了一條腿,在社會最底層,過著為衣食奔忙的生活,再也沒有曾經的意氣風發。

這也是烙在陸星灼心裡永遠抹不去的痛,也是他始終無法跟家裡的老頭和解的原因之一。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入伍的那兩年,等他出來,再得到兩人的消息時,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

除了遠遠地看一眼,他什麼都坐不了。

陸星灼簡單地講完這個故事,轉身抱住琳琅,把臉埋進了她的肩膀裡。

片刻後,琳琅察覺到有溼潤的痕跡在肩頭暈開。可陸星灼卻始終是悄無聲息的,這個曾經在無數的影視作品之中,表演出無數經典的喜怒哀樂,不知多少次麵對著鏡頭崩潰大哭過的男人,真正要發泄自己的情緒時,確實隱忍無聲的。

他原本是情緒濃烈的欲魄,卻生生被生活摧折壓迫,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琳琅抬起手臂,溫柔地抱住了他。

因為陸星灼的情緒崩潰,第二天他們未能如計劃中的那樣去拜訪琳琅的老師。——她家裡已經沒人了,隻有一個老師操心她的事,索性就將對方當成正經的長輩來看待。

之後陸星灼就要回劇組去,這些事情自然隻能等他結束工作回來之後,再繼續了。

陸星灼回到劇組,拍起最後幾場戲來如有神助,各種情緒爆發與控製,比之他之前的表演又有精進,讓簡導和劇組眾人大呼過癮的事,自不必提,隻說琳琅在送走他之後,轉頭就又去了一趟陸家,跟陸老將軍了解當年的事。

既然陸星灼將這些事告訴她,也就意味著她可以插手了。

從陸老將軍這裡,她果不其然聽到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陸星灼的兩個兄弟裡,翟雋比較不拘小節,蔣中航卻是個心思重的,當年那事兒,跟他脫不了乾係。他會沾上那玩意兒,也是有人想借他的手,用這種東西控製陸星灼。

陸老將軍就是查到了這些,才把陸星灼丟進部隊。他也照拂過翟雋,可惜腿傷得太重,還是落下了殘疾,但他在裡麵沒吃什麼苦,後來還減刑了一年,提前出來,都是陸老將軍在背後推動。

至於蔣中航,沒人管,又沾上了那東西,果然很快就作死了自己。

隻是這些,他都沒跟陸星灼說過。

陸星灼退伍回來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隻查到了兩個兄弟的結局,因為結局過於慘烈,他滿心自責,便沒敢深入,於是竟始終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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