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第二:九刀(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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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燐的輕功看不出是哪座山頭的猴子教的——沁園春的弟子好歹仗著天下第二的輕功「飛鳶泛月」追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徹底沒了脾氣:

敢情這位爺就是看著心情遛狗,隻是暫時沒有要跟他們計較的意思。

「嘖,名門正派就是懂事。」薄燐眼角掃了一眼身後溶溶的夜色,緊追不舍的人影漸漸遠逝在絢爛的煙火裡,「大鳥兒,你可真能給爺整活乾——這次我欠了沁園春一個人頭,還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賬給做平了。」

雲雀我行我素地玩著薄燐的耳下墜著的葉子牌,她心性涼薄又冷淡,旁人的生死激不起她半點想法:

「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薄燐麵無表情地一垂眼皮:

——修完「殘雪垂枝」後,得找個由頭把她給扔了。

女孩像是一堆被強行粘合在一起的碎片,天真幼稚、無知單純、殺伐決斷、博學善斷詭異地縫合在了一起。她身為常人的神思是支離破碎的,瘋子的邏輯和九錢偃師的力量能支撐著她作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來。

她不配叫雲雀。她和百靈沒有半分相似,那一剎那的心悸隻是來自於他的臆想:

……但好不容易能碰見個比他更瘋的怪物,待上一段也算個樂子。

雲秦帝國是整個東方重心,百國千城莫不歡附,胡商販客日奔塞下,一條臥龍江連通南北,三十六州的財富由此一路泵至上京天都。江麵上星河鷺起,船舫往來如織,燦爛的等靈子明火將漆黑的江麵與漆黑的穹隆繡在了一處。

薄燐在飛翹的簷牙上一頓腳步,眯著眼睛測了測江中心的距離。——他能感覺到雲雀緊張地圈緊了勾住他脖頸的胳膊(喲嗬居然恐高?),當即咧嘴樂了:「來,叫聲哥哥,叫得好聽我穩點兒過去。」

雲雀眨了眨眼睛,她倒是配合,語氣無波無瀾地念上了一串:「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薄燐:「……」

這哪來的母雞要抱窩?

雲雀拍他肩膀,往江中心一指:「飛。餓,飯飯。」

薄燐:「……」

又使喚上老子了,不錯。

薄燐一縱淩風而下,漫天的星辰炫然翻轉,森冷的夜風迫麵刮來,雲雀發上係連的銅錢振出清越的玲瓏聲。薄燐的骨骼裡一定有雲有風有龍,乘風躍起時才能如此的瀟灑落拓——他腳尖輕悠悠地沾了一記船桅,漫卷的衣袂仿佛飛燕的羽翼,整個人順著夜風橫掠出去。

雲雀睜大了眼睛——

一輪巨大的機關船熱鬧地泊在江水裡,仿佛一尊鋼筋鐵骨的巨獸,旁邊的遊船與畫舫都像是從它腳下行進而過的螻蟻。上萬個排廢係統噴薄出詭藍色的星花火粒,輝煌浩大的宮殿從飛渺的霧煙裡探出窮奢極麗的一角,仿佛滾湧的雲浪結成的海市蜃樓。

——傾國舟。

這裡是全天下最大的銷金窟,雲集了天下一擲千金的賭徒,和前來體驗人間極樂的王孫貴族、富商巨賈。薄燐從袖間扌莫出了一張什麼,遠遠地扔向甲板,算是來客登記——他踩著聯懸的紅綢平平地滑了出去,點著長串燈籠一路攀上,穩穩地蹲在了一指寬的樓台護欄上,伸手敲了敲紅漆雕花的綠紗窗:

「美女,在?」

「小雲雀今年多大了?」

「小雲雀喜歡什麼色?藕荷、豆綠、胭脂紫,喜歡哪一樣?」

「這些釵環首飾呢?這個成色的翡翠可襯清嘉孔方,要不要試試?」

雲雀的眼神不知所措地轉了一圈,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她被烈艷的紅唇、霞彩的雲袖、撲鼻的脂粉裹得密不透風,圍著她的女孩子像是一抔穠艷的蝴蝶,柔聲細語裡浸著勾魂攝魄的嫵媚。

「把她涮乾淨了啊——」薄燐大大方方地往塌上一躺,張口咬住纖纖玉指餵來的糕點,「嘖,小月綾,你這兒的糕點怎麼回事,上船的公子哥都拿鼻孔吃飯的麼?」

——回答他的是一聲朔氣凜冽的琵琶長吟:

「不吃就滾。」

薄燐乖乖地閉上了糕點塞不住的嘴:「……」

醇厚馥冽的女聲與一室的熏香不分彼此,幽幽地酥進人的聽覺。鑲金嵌玉的修長義甲撥開撣著燦燦金粉的水紅垂紗,懷抱著黑檀琵琶的女孩款步行來。燈盞內的等靈子明火流瀉在她冷墨色的裙擺上,銀線刺繡翻湧出明爍炫目的輝光。

來人身上色彩寥寥,一室的綺麗卻都不由自主地黯了一下去,自行為真正的絕色退讓。

「帶女人上傾國舟,九爺還是頭一個。」梅月綾撩起撲著金粉的整齊發鬢,名伶抱著琵琶盈盈落座,「怎麼,九爺獨來獨往五六年,終於舍得撿隻貓陪陪自己了?」

「別冤枉我啊,我亡命徒一個,沒打算耽誤哪個姑娘。」薄燐把一碟精致的小點心全倒進了自己嘴裡,桂花奶蓉紅豆餡的全部囫圇一嚼,「傾國舟遊遍雲秦各地,我見識得不比你多——灰發碧眼,女偃師,九錢,知道哪門哪戶嗎?」

梅月綾撥弦的指甲一頓:「這不是……」

薄燐麵無表情地打斷她:「不像。」

「誰都和百靈不像。」

——不像你對她這麼好做什麼,還用帶上我這兒來洗漱打扮?

梅月綾閉了閉眼,算了,這個男人向來都與她無關:

「女偃師的傳聞,我倒聽客人說過一個。」

「那是偃師三大宗裡,天機變時·時氏偃宗的一個鬼故事。據說是一天夜裡,時氏一個旁係後院裡傳來『咯咯』的聲音,像是機關器運轉的動靜,又像是成百上千的女人一起在笑。」

「等到白天大家一看,那個旁支的女人全死了。上至家母下至小姐,全被做成了『人皮偶』,都在咯咯咯地笑呢。」

「這種偃師大宗的後院,男人是進不來的。但能把活人做成木偶的本事,的確是時氏偃師特有的邪門秘藝。」

「一夜之間能把這麼多人全做成偶,一定是個本事高超又喪心病狂的女人。外人給這個傳聞裡的凶手起了個別稱——」

此時雲雀正巧被女孩子們推搡出了房間,薄燐眯著眼望過去,女孩冷冷地撩起沾著水珠的睫羽。

梅月綾柔聲細語地給鬼故事結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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