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第十三:第二夜·閻羅鎮(中)(1 / 2)
火紅色的夕陽熔進了雲雀的眼睛裡,女孩無悲無喜的眸光仍舊不肯紅起來。她甩了甩剛剛飛筷的右手手腕,纏在女孩纖細腕骨上的碧線銀鈴撞出了一陣悅耳的天籟妙韻。雲雀既而攤開了右手手掌,掌心向上、指尖向前,——猝地一彎並攏的四指:
來。
雲雀的思維向來簡單直接,能感知到的情緒也不甚復雜,她對張伶蕪也沒多少憐憫之心:伶蕪不過是尋常農家出身,卻能把一個客棧經營得紅紅火火、井井有條,老板娘一個人便能活得頂天立地,怎麼也不該歸結於可憐那一類。
雲雀隻是覺得奇怪:
……這些匪寇在得意什麼?
你們在囂張什麼?
殺人、劫掠、強搶民女,這些不都是白紙黑字寫在雲秦律法上的惡行,為何還能理直氣壯地犯下,得意洋洋地宣之於口?
——你們不過是一群靠劫掠為生的可憐廁鼠,憑什麼能威風八麵,要受害者家家閉戶、忍氣吞聲?
「偃師?」
就算同夥刀疤被一筷瞬殺,匪徒們也隻是短暫地驚訝了一下:他們盤踞在遐飛道附近也有了十幾年的光景,身手高強的鏢師也不是沒見過,還不是通通扒皮抽筋掛在旗子上?況且這出手的——
匪徒們的視線聚焦在雲雀的臉上,女孩臉上亂七八糟地纏著帕子,曝露在外的眉眼卻是稚幼清麗,看上去比老板娘似乎還要俏一些。
「……哦,」他們心照不宣地笑了一聲,期間有個大門牙的向雲雀嘬了嘬嘴,像是要隔空遙遙地親在她臉上,「小美人,有點本事?」
雲雀的神色驟然寒了三分:「你上來不就知道了?」
大門牙笑出了一口髒兮兮的牙齒:「好嘞!」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飛身而起,月要間兩柄短劍抖開兩道熔熔的鋒芒,旋轉著直切欄杆上的雲雀!
大門牙人是猥瑣放肆,卻沒有一個人直麵偃師的打算;他出手時向同夥使了個眼色,三四個男人攘開擋路的廚子他們,朝通向二樓的樓梯沖了上去——
一道淬烈的劍光呼嘯而至:「你敢!」
破軍劍的發難速度冠絕天下,最適合觥籌交錯時談崩了的王侯貴族直接拔劍斬了對方。聞戰的人與劍飈掠成了明銳的一線,少年在樓梯上翩然點地,人還沒站穩就旋身送出了三劍,直接把企圖上樓的匪徒通通挑了下去!
聞戰麵無表情地振腕甩劍,顫動不已的劍身斜斜地蘸著一行艷紅色,耳下的葉子牌飄搖在穿堂的流風裡,其上盛開著雍容華貴的牡丹。
有人認出了聞戰的來路,驚訝地叫了出來:「破軍劍?」
「破軍劍?太原聞家的破軍劍?」
聞戰抬手用拇指噌去濺在臉上的血跡,極度不爽地嘁了一聲:雲雀給他打造的佩劍「列禦寇」太軟了些,他的氣勁老是不能順著劍身推出去,好好的破軍劍倒是打出了花拳繡腿的意思。
「看這破軍劍還沒練到家……」一匪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眼聞戰,「衣裳料子不錯,怕不是聞家哪一支的小少爺?」
少年劍聖麵無表情地張嘴:「放你娘的屁。」
「兄弟們,這可是聞家的少爺!發大財啦!」來人以為聞戰是默認了,興高采烈地呼喝,「抓住他!聞家富可敵國,隨便揩把油,哥幾個一輩子都吃喝不愁!」
上!
一群匪徒呼啦啦地朝聞戰哄聲沖過來,奇形怪狀的兵器一股腦地朝聞戰招呼下去,聞戰剛剛那幾劍還是有點東西的,先把這二世祖打殘再說!
聞戰:「……」
他是第一次麵對如此囂張的亡命徒,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甫一照麵人還有些懵。聞戰下意識地抬劍格住了橫掃過來的狼牙棒,心裡暗道了聲「乾」——他以前的命械雖然都是不入流的佩劍,但好歹劍身都是堅硬的冷鐵,這一格擋以他的功力還是小意思:但是這「列禦寇」是軟鐵,碰到狼牙棒便彎了下去,劍身反而向聞戰的臉上彈來!
聞戰仰麵讓避,閃得極其狼狽;同時有人用魚叉直攻他的下路,聞戰嘖了一聲縱身躍起,不料有人靜候多時,一柄鬼頭刀迎麵劈來!
薄燐大笑了一聲:「好!」
聞戰大罵:「你他娘還看起戲來了!!!」
危難關頭倒是逼出了聞戰性格裡的凶性,少年不退不讓地迎上了鬼頭刀,列禦寇沿著冷硬的刀身翻轉著卷絞而上,巧妙絕倫地卸去了鬼頭刀下劈的氣力!翻滾不休的劍光在刀鐔處陡然跳起,顫動不休的劍身猝地繃成一線筆直的鋒寒——
破軍劍第三·孤星煞!
噌!
持刀壯漢的脖頸亮起了一線光,仿佛是道價值連城的燦金項鏈;既而血光飛濺開去,斷頭的頸血一路竄上了房頂,生腥的紅雨澆了他身下的同夥一頭一臉!
聞戰砸向地麵時以列禦寇點地,劍身彎出了一道蓄力的弧,反撐著少年調整身形、輕巧落地。他橫腕一看持平的劍身,心裡倒沒什麼殺人的感想,隻是覺得豁然開朗——
列禦寇能以柔韌的劍身,把破軍劍的氣勁翻上一番,再收縮成一線彈出去!
雲雀對本少果然上心!
「雲雀!」聞戰抬頭朝二樓嚷嚷,「成親嗎成親嗎跟本少成親嗎!!!」
薄燐:「……」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官家真該好好管管。
他把無處安放的長腿往聞戰剛剛坐著的板凳上一架,姿勢舒適地扒著個雞腿,一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眸光散漫地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