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一章(1 / 2)
「柏柏。」
婁越突然這麼叫了一句,圭柏柏回頭。
「嗯?」
婁越剛剛打完戰,衣服還沒有換,泛著鮮血粘稠的腥氣,也就他容貌驚人,即使穿著這麼一身,仍舊把兩邊為他慶功的百姓們迷得五迷三道的。
少年將軍,天少成名,二十歲就已經登上了一代名將的位置,而他至少還要在這個位置待上幾十年,能保國泰民安幾十年。
所謂春風得意,大抵就是如此了。
圭柏柏知道他要說什麼。
婁越的眼睛裡清楚明白的寫著,它此時盛放在裡麵的光比任何時候都來得亮,有期盼,興奮,還有得意。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於是變得更好看了,能讓人挪不開眼的好看,不僅僅是容貌,還有神采上的加成。
圭柏柏想。
他肯定要說喜歡他。
就像以前一樣,少年人真誠熱烈的澎湃情意,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東西,總讓人覺得拒絕會是一種罪惡。
如果他再問他要不要答應。
圭柏柏覺得他可能再難做到像一開始那麼堅定的拒絕了。
他會答應嗎?圭柏柏自己也不知道。
他覺得他可能會。
他靜靜等待著。
婁越平復了一下內心的情緒,他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肉眼可見的緊張,也許是圭柏柏的注視讓他有點不安了,於是圭柏柏微微挪開了點視線。
所以問吧,快點。圭柏柏在心裡道。
「你說河清海晏,這個世界再也不需要你的時候,你才會考慮自己的事情……」
是的,沒錯。
圭柏柏又把視線落在婁越的臉上,婁越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也許他應該做一個放鬆的表情?來安他的心?
圭柏柏沖婁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繼續,問那句話,我正等著呢。
婁越繼續問了,但是他問的問題卻跟圭柏柏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是不是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嗯。」圭柏柏臉上的笑容剛擺到一半,僵持住了。
「嗯?」
怎麼問的不是那句「所以今天,你是不是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了?」
什麼叫這一天永遠都達不到?
圭柏柏笑不出來了。
他說:「怎麼不會?那我現在做的是什麼?」
「肯定會!一定會!我相信,總有那麼一天,它會到來。」
但是不對,圭柏柏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對自己道。
不是說這個,應該是說他兩的事情才對,怎麼又繞到事業上頭去了?
怎麼感覺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圭柏柏覺得肯定是自己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太對,他說完以後,麵對著婁越的臉,哪怕心裡都要槽瘋了,然後臉上還要做出一副就是這樣沒錯的神情。
肯定是今天的時機不大對。
明天再試試?
話說婁越已經都快把草原那邊的幾個部落打穿了吧?那還要什麼時機才合適?
嗯……等今年的糧食產量上升到每畝十石的時候,消滅飢餓的時機應該就夠了?
如果還不夠……沒事,沒關係,還可以全民教育,全民醫療……方方麵麵總會等到的。
什麼?你說我打腫臉充胖子?
不,才不是,圭柏柏強撐著臉上的表情對自己道。
他又沒說錯!就是下的宏願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自己吹下的海口,跪著也要實現,至於什麼時候結束單身……
希望有生之年能夠蹲到。
其實人生有時候就需要有一點小小的波折啦,太順了多無聊啊。
當然,那個波折不能太大,大了也不好。
圭柏柏就把他跟婁越的感□□,當做他一生勞勞碌碌工作當中唯一的情趣,是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點綴。
他們一生未有嫁娶。
全部的生命都投奔在為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公平,美好的過程當中。
未有一絲懈怠。
後來——
圭柏柏感到自己在漸漸衰老,一直停滯不動的生命擺鍾不斷的敲響,那代表終結的句號再逐漸向他靠近——他也有不甘。
像是生命快要結束,油然
而生的情緒,要是還能再活久一點就好了,能為這個世界再多做一點事情,能盡自己一力再多改變一些人的命運。
但是,就像天有起有落,月有陰晴圓缺,每一個人都會由弱小再到強大,再逐漸衰落,舊的太陽落下了,新的朝陽升起了。
他其實並不遺憾。
婁越樓陪伴著他,度過了這波瀾壯闊,為了自己理想和信仰而奮鬥的一生,他也再沒有不甘,他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更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他做到了。
這四個字概括了他所有的一切。
於是,這枚獲得圓滿的靈魂消去的全身燃燒的火焰,他整個變得平和起來,向著遠方飛去,去追尋屬於自己的美好。
那天,天上的星星變得格外的明亮,一隻白鹿馱著一人躍向了星空。
兩千年後——
「目前已實現全民小康的第一個目標,消除了絕對的貧困……這裡轉播一下,奧運會傳來新的喜訊,我國年僅十七歲的年輕小將汪俊懿又為我國摘取到一枚嶄新的金牌!祝賀他!」
電視機裡傳來主持人播報喜訊的聲音,廚房裡油濺在鍋底發出滋滋的聲音,調料味的香辣味猛地往客廳竄。
圭柏柏忍不住捂住鼻子咳嗽一聲,他一邊嗆一邊把窗戶打開。
窗外的天空蔚藍一片,雲朵卷起了一個好看的形狀。
圭柏柏一邊咳著,一邊去把電視機關了,溜進廚房裡去,沒過一會兒,廚房裡就傳來嫌棄的驅趕聲:「你別待在這兒礙事,去看你的電視去!」
「媽,我下去跑步了。」
「馬上要吃飯了!」
圭柏柏:「我馬上就回來,我好不容易在家放一次長假……」
「五點半之前必須回來!」
「知道了!」
圭柏柏匆匆把客廳桌子上的鑰匙塞進褲兜裡,他抓著手機匆匆往外走,接著又想起什麼,把茶幾上頭的一對耳機塞進耳朵裡。
手機屏幕亮起來,五點零五分。
還來得及,他想。
他隨便挑了一首歌,歌聲響了起來,他點開手機
的表秒,在那兩個零往後動之後,他開始奔跑。
風吹過他的短發,他開始沉浸在這場奔跑裡,四肢全力的伸展開來。
接著他慢慢的放慢,喘了一口氣,停了下來。
五十八秒。
他可以跑得更快一點,他想。
下回要在三十秒內。
先開始跑十圈熱熱身吧。
圭柏柏放下手機,開始慢跑起來。
耳朵裡的歌聲響起一個個性的男聲,用著沒有多好聽的嗓音唱著——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裡,如果它真的存在那麼我一定會去。」
圭柏柏有個小小的夢想,他想要登上那享受矚目的賽場上,全力的奔跑給所有人看。
十圈過後,他開始慢慢的吐氣,然後活動四肢。
先是三十秒,接著再是二十秒,最後向著十秒沖刺。
他可以的。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歌聲有一次唱到了高潮的地方。
在小區的操場上,圭柏柏再次邁開了步子,他忘記了一切,雙腿用力的邁開,歌聲也變得模糊不輕,隻有一個字他記得格外的清晰。
跑。
整個世界都變得成為一條線,一條在他腳下奔跑的線,一道淩厲的音樂像是駕著他飛躍起來,他感覺到自己也跟著被超脫。
等圭柏柏在音樂中停下來,他覺得自己好像跑了三十秒?二十秒?但是手機忘記計時了,但是管他的。
他跑得很爽!
這就夠了。
他喘著氣,把耳塞從耳朵裡扯了下來,耳機掛在他的脖子上,他朝著那拉著小提琴的少年走了過去。
「什麼歌?」他問。
「很好聽。」
那少年有著一雙極為淩厲的眉毛,看上去冰冷冷的,不大好惹的樣子。
他站在草坪的中間,圭柏柏跑步的時候,他就開始拉琴,圭柏柏停下了,他的琴聲也停下了。
看到圭柏柏走過來,他把擱在肩膀上的小提琴放下來,單手提著,臉色淡淡的模樣,這少年穿著一身精致講究的西服,還打著領帶,腳上穿著一雙鋥
亮的皮鞋,與四周格格不入。
圭柏柏張開口才覺得有點突兀了,他看了一眼這少年,覺得眼生,好像從來沒有在這小區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