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99中 柏拉圖式戀愛終奔現 一石三鳥回鄉大歡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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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吃啥樣果子?」

「都行。」

「最喜歡哪個?」

「石榴。」

「那我明年給你種半畝石榴樹?」

「行。」

六月七日小賢提前從鎮超市下班,興盛一見她出來騎著摩托打個彎將心上人接到了自己的李子園。臨近六點夕陽溫潤,果園裡一地金光,樹上滿當當的李子清白透紅,走在前的興盛給小賢摘了一個大的,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王小賢接了李子笑著啃食,果子水甜水甜,她好多年沒吃過如此脆甜的李子了。走到果園中間後,兩人撿一處僻靜地坐下來看天。興盛喜滋滋仰望碩果累累等著小賢誇贊,小賢卻望著天等興盛主動搭話。

知了在遠方賣唱,蚊蟲好事地騷擾,野草在腳邊試探,熱風千裡奔來偷看他倆的情事。夕陽漸下,晚霞通紅,西方的雲帶紅藍黃白不定,黑色的鳥兒南北東西無蹤。

「你在想啥?」

「想我大的話。」

「他說啥?」

「他說果園裡連個雀雀也沒有,其實有哩。」

「你大身子好些沒?」

「好了,在家裝修呢。」

「裝修啥?」

「婚房。」

「誰的?」

「你的。」

「你要跟我結婚嗎?」小賢挑眉問。

「有這計劃。」興盛低頭用棍棍在地上亂畫。

「計劃哪天?」

「還不知。這個事兒,我說不算。」

「我說了算嗎?」

「算。」

「如果我和你大意見不一樣,你聽誰的?」

「這啊……」

「結了婚你想我子喊你啥?」

「愛喊啥喊啥,隨他唄。」

「喊爸爸呢?」小賢嚇唬。

「誒不敢不敢!這可不敢!」

「為啥?」

「我又不是他爸。」

「我子真可憐,這輩子也沒機會喊爸了。」

「他結婚了喊他丈人呀!」

小賢樂得扭頭笑。

「你平常喜歡乾啥?」

「沒啥喜歡的。」

「我喜歡縫衣服你嘞?」

「那我愛修東西。家具、車子、鋁盆啥的修好了特高興。」

「如果有一天,你種地的收成養不起我三個呢?」

「那我出去打工,做啥都行。」

「進廠子呢?」

「行。」

「乾(泥水匠)小工呢?」

「行。」

「去新疆摘棉花、去黃河灘給人乾活呢?」

「行。」

「你大說你從沒出過縣城,你敢去新疆嗎?」

「嘿不知道。」

「你會為了我到大城市打工嗎?比方說北京、上海、西安?」

「不知道。」

「廣東深圳呢?」

「那兒可以。」

「你妹子在,所以你敢去是不?」

「是的。」

「你家兄弟兩個,到今還沒一男半女,你大一定想我給你生個娃,你想要娃兒嗎?」

「不確定。」

「為啥?你不稀罕娃兒?」

「稀罕。」

「那為啥不確定?」

「我怕娃兒嫌棄我太笨,怕我給娃娃們丟人。」

小賢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而後長嘆。這個男人不傻,隻是太善。

「你媽是啥性情的人?」

「就你這樣的。」

「啥樣?」

「好樣。」

「你想她不?」

「不想。」

「為啥?」

「沒時間,太忙了,但是天天夢著她。」

「你夢過我嗎?」

「嘿沒有。」

「那就是不想我咯?」

「想著呢。」

「想我啥?」

「臉、頭發還有……」

「還有啥?」

「沒啥了。」

兩人抱著膝各自低頭嘿嘿笑。

「說!必須說!」小賢柔軟地逼迫。

「你的手、胳膊、脖子還有月要。你的月要可好看了,比村裡人好看。」

「你扌莫下?」

「咦我不敢!」

「扌莫!」

「哎這不好意思。」

「扌莫!」小賢拉興盛的胳膊。

「誒你不要這樣子……」興盛抽出自己的胳膊。

「你閉上眼睛,把手給我。」

小賢使牛勁將興盛的大手放在她左側月要窩,興盛要抽手小賢拉著不放,男人抽了三次才把自己的手拉回到自己身上,女人卻咯咯嘲笑男人不解風情。

「我大還說讓我拉你手。」興盛說完咧嘴笑。

「拉不?」

「不拉。」

「為啥?」

「不好意思的。」

「那我拉你的手呢?」

「我怕人扌莫我。」

「為啥?」

「怕癢。」

「手也癢?」

「是!」

「我不信!」

「真的!」

「我試下。」小賢執意要拉興盛手。

「你不要這樣子……」興盛害羞,兩手火速藏在腋窩下不讓人碰。

兩人在果子和綠葉的掩護下一陣扭扯,小賢終於笑哈哈拉到了興盛的手。興盛每被小賢觸扌莫時總覺小賢扌莫到的地方不是自己的不聽自己話。

「你的掌可真大,比我大一個關節。」

「你的手太小了,乾活不頂事。」

「你手好多繭。」小賢一塊一塊扌莫興盛的大掌。

「乾活磨的。」

「你天天在地裡乾活孤單不?」

「不!」

「為啥。」

「聽廣播呢。」

「你大說你把地裡活看得很重。」

「吶當然了,一年收成呢!」

「收成重要還是我重要?」

「這個……都重要。」

「你不是說過兩天李子要賣嘛,那天賣李子重要還是見我重要?」小賢測試呆瓜。

「哦呦賣李子急,這事可不能耽擱。」興盛信以為真板起了月要。

「我還沒三畝李子重要嗎?」小賢挑釁。

興盛提著心張口結舌,兩眼珠子東西亂轉,答不出來。半輩子被父親教育,地裡的活對農民來說永遠是命根子。

「如果我子那兩天高考,高考重要還是三畝李子重要?」小賢咬嘴笑,換了個問題。

「高考。」興盛機械地回答。

「為啥?」

「我大說了,所有的事情裡,你娃的事兒永遠是第一個重要的。」

小賢聽到這裡,忽鼻子酸了。她咬了下唇,看了會日落,轉頭扭著身子說:「這李子樹真膈應,靠得我月要疼,我靠著你肩行不?」

「哎呀不自在,你還是靠果樹吧。」興盛說完尬笑著朝外挪了半個屁股躲閃。

「我就要靠你呢?」小賢盯著興盛的眼睛問。

「哎你別挨我……天氣熱……」興盛不敢轉頭看,望著果子一臉難色。

小賢不搭理,直接背靠在高大偉岸的男人身上,然後咬著嘴望著天肚裡偷偷笑。

「為啥別人都說你傻?」隔了會兒,小賢背靠興盛問。

「人家比我聰明唄。」

「那為啥比你聰明的人跟你一樣也是農民呢?」

「這個……我可沒想過。」

「你鄰家人有收入比你低的嗎?」

「有!還不少哩,我大說他們種地不上心。」

「為啥你比他們收入高,他們還說你傻?」

「我也不知……」

「你不知我知!那是因為別人有問題,有問題的人最愛胡說八道嚼嘴皮子。」小賢為興盛不平。

「隨他們說吧,我歷來不在乎這個。」興盛自小遲鈍寬厚雲淡風輕。

小賢聽了這句又嘆,像憐憫自己一樣憐憫對方。

「你為啥從不和我兒子主動說話?」

「沒話可說。」

「沒話製造話唄。」

「我嘴笨,我造不出來。」

……

自從六月一日在私語咖啡館差點表白以後,任思軒連著好幾天沒有聯絡曉棠,他在思考也在梳理。「姨父愛吃家鄉菜」一天不上線,曉棠便傻乎乎等一天,對方七天沒上線她於是抱著手機等了七個晚上。白天上班亦六神無主,歪著腦袋猜測對方神秘消失的各種原因。思軒看在眼裡心中萬千結,自己也不知從何處著手。感情之事歷來亂人,況乎他初次嘗試,況乎在這樣的年代。

六月七號周日一早,曉棠起床後先查手機消息,昨晚對方又沒有現身。因拒絕見麵他惱了嗎、他是否出了大事、他是網絡騙子嗎、他是否放棄了自己、他有何難言之隱、自己是否該主動一下……曉棠還未知他何許人也,竟已生出無數畫麵。這天女人魂不守舍,吃不下學不進,諸事停滯、人麵滄桑、屋子淩亂。

「不會是愛上他了吧」——曉棠一次次自問,一次次搖頭否定。與對方未曾相見怎會產生情感,曉棠跟中邪一樣,思慮過度想法灼人,不得已大腦喚醒理智出來解救。她急忙打電話約了英英姐出去做麵膜、喝咖啡、逛街買衣。

「嗨你扭扭捏捏說了這麼多,很明顯你對人家有意思呀!」聽曉棠反反復復說了兩個小時,喝咖啡時桂英一語道破。

「可我沒見過他怎麼會對他有意思?」曉棠不承認。

「你被他的學識、思想、見解、內在深深吸引,已經無法自拔啦!」

四目相視,曉棠緩緩搖頭。

「沒聽過嘛,男人會因女人的內在對女人的容貌一票否決,同樣,女人會因為男人豐富的內在對男人的外在視而不見!你聽我的,直接聯絡,早點見麵,說清楚!有緣相處,無緣拉倒!早點水落石出早點脫離苦海!好好照照鏡子瞅你黑眼圈有多嚴重!」明眼人屢次點醒局中人,奈何曉棠陷於旋渦不願出離。

兩人逛街回來已晚上九點,此時曉棠收到一條消息,是莫小米發來的。消息說昨天張珂帶著家人去廣州向小米家提親,小米在群裡興奮撒嬌賣嗲沒完沒了,曉棠驚詫、賀喜之餘兩相對比,不停地哀惜自己的窘迫情事。自卑的人也許永遠沒有勇氣為自己站出來。煎熬到晚上十二點,終於,曉棠握著手機主動朝對方發送消息。

「好幾天不見?」

黑胡桃大床、深藍色床笠、米白色地毯、灰白格枕頭……此刻任思軒正在床上煎熬,兩手抱著手機痛苦不已,見曉棠主動聯係他秒回:「最近工作忙。你怎麼樣?要少熬夜呀。」

這些天曉棠在辦公室神情恍惚,思軒何嘗不心疼,此刻兩人對接,一番濃情噴湧。

「我以為你以後再也不理我了。」

「不會。」

「我以為我跟你可以一直聊下去,我是不是很傻?」曉棠問。

「沒有。是我不對。」

沉默,讓氛圍變得凝重。這一次,兩人不得不嚴肅地麵對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媽媽給我介紹了很多對象,在深圳的,我一個也沒答應,我媽這幾天不太高興。」思軒如實說。

「你年紀也不小,我理解。」曉棠反反復復才打出這一句,心痛得好像失戀一樣。

「理解什麼?哈你不理解!」思軒沉得長籲。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會去見我媽的相親對象。我表白很多遍了,你總當成耳旁風。」

「你並不了解我。」

「你不願意我怎麼了解?靠算卦嗎?」

兩人一笑,繼而沉默。

「我以為我們很熟悉,好像聊了好多年的網友一樣,結果前幾天一番記錄,才三個月而已。」

「你可以隨時下線,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約束。」曉棠替對方考慮。

「是嗎!如果有一天我決定永遠不再聯係你,你怎麼辦?」

「正常生活。」

愛情如遊戲,誰也不願亮底牌。這一刻,曉棠明明受了一擊,嘴上卻在賭氣。

「如你所願,我徹底下線卸載這個a之後,你會想我嗎?」

「也許吧。」

「年齡、職業、政治身份……你對我同樣一無所知,你會想我什麼?午夜的呢喃之語、一次次隔空表白、還是我沒讓你半夜孤獨?」思軒用力地握著手機打出這些字。

曉棠惶恐,沒有回答。

「我幾乎每天想著跟你見麵的樣子,我們說了什麼、你會如何反應、我穿什麼衣服、你離開時的表情……網戀類似柏拉圖式的,停留在假象,假象消失時,一切好像沒有發生一般。」

曉棠沉默。

「如果你想,我會隨時趕來見你,無論何時何地。我還是那句話,你見了我,一定驚訝,絕不失望。」

「我怕你太好,我配不上你。」

「如果……現實中我見過你呢?」

「你認識我?」夜半的女人觸目驚心。

「我在視頻裡見到了真實的你,所以你不必怕我會離開你——永遠。」

思軒險些說話實話,虛驚一場,道了晚安速速關機。他在逼曉棠見麵嗎,也許吧。男人惶恐又期待,好似勝券在握。這一夜,曉棠又失眠到兩三點。自古情深不壽情網難逃。

此後,兩人晚上同樣的時間點會斷斷續續地聊,話風越來越現實,曉棠越來越被動。思軒一麵得意於網上的霸道,一麵失落於現實中的被視而不見。

轉眼端午節到了,老馬老早吩咐搞裝修的工人暫停一天。端午節老馬在家擺酒請客,專請小賢一家。早年結婚的流程裡有看房這項,即婆家人擺好宴席請娘家人看看男方家條件。這日老馬備了三桌席,媒人長輩一桌、自家人一桌、女方親戚一桌。熱熱鬧鬧的酒席結束後,老馬帶著一眾人參觀家裡的房間、車子和家具。

「你們瞅瞅!這是我給他倆整得婚房!這大衣櫃、化妝桌、窗簾子是我英英在網上買的,空調、大床是我前天在縣裡買的!櫃子裡的十套四件套全是我英英給他哥挑的……」老馬在婚房裡挨個介紹。

「這衣櫃扌莫著真滑溜……哎呦全實心木頭……」馮二爺稱贊不已,眾人笑著附和,小賢看得羞澀,婆婆眉目慚愧。

半晌看完婚房老馬領著眾人去桂英房間,一推門指著屋內陳設高聲喊:「來來來!瞧瞧我給娃兒裝修的房子咋樣,全照照我外孫的房間搬!書桌、書櫃、小衣櫃、置物架這些是我請鎮上的家具店做的。這床是一米五的,厚照這年紀擱村裡也不小了,將來領個女朋友或同學回來也有地方住……」老馬調侃。

「哎呦這屋子真個美!跟城裡房子似的……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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