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結局）（1 / 2）
離人無語也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
別後相思人似月，雲間水上到層城。
這十天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幸的日子，從早到晚，兩人就像一對連體嬰般膩在一塊，經過一夜的激情後，便共同迎接燦爛的晨曦，然後在小島的四周留下兩人走過的足跡，其實他們的心中都在恐懼著分離時刻的到來，隨著每晚越發熱烈的需索，白天的降臨就像死神的召喚，告訴兩人幸又遠離一天了。
好幾次雲焉然都想開口，告訴他，她願意永遠留下來，無名無份的跟著他，可是當現實的因素湧上心頭，她卻隻能無言以對；她不能再自私到隻顧著自己，就算真的留下來又如何，在良心的譴責下他們會快樂嗎？
她凝睇著海麵上的明月，思緒不知神遊到何方，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晨弟叫她在這裡等他，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才這麼想時，便見他自右側的沙灘上行來，待她揚起笑靨欲迎上去，卻在瞥見他臉上的異樣後，雙腳跟著凍在原地。
她四肢僵冷，像是浸在冰涼的海水裡……
時間終於到了嗎？
「已經可以走了嗎？」那真是她的聲音嗎？居然可以這麼平靜的開口。
殤一半的臉孔隱在月色中，讓人瞧不出他的表情。
「船準備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我會派手下護送你回去。」那音調不高不低，聽不出喜怒哀樂。
她喉間像梗了硬塊，「麻煩你了。」
說話呀！求我留下來吧！雲焉然從月匈腔中發出懇求的吶喊。隻要你開口，我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要了。
「保重。」他是說話了，卻不是她想聽的。
雲焉然強裝出笑容，「你不送我嗎？」
「冥皇有任務交代下來，我必須離開一陣子，你放心，我的手下會平安的送你回紅葉山莊。」他聲音自若的說。
原來生離比死別更加令人痛徹心扉。
「那麼麻煩你了。」她哽聲說。
殤反剪在後的雙手使勁的握住彼此，讓那微不足道的疼痛使自己分心。
「不客氣，再見！」他等不及說完，衫擺一揚，又往來時的路折返。
她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間，張開唇瓣想喚住他，這一別將是永遠了，她多想再偎進他的月匈懷……可是她仍舊沒有出聲。
再見了，晨弟！祝你早日找到可以給你幸的姑娘，不管將來我在哪裡，都同樣會誠心誠意的祝你，雲焉然在淚霧中忖道。
※ ※ ※
「莊主，夫人回來了，夫人她回來了。」莊裡的仆人十萬火急的趕著進來通報好消息，又叫又嚷的快把屋頂掀了。
林皓天喜出望外的奔向大門，果然見到失蹤一個多月的妻子。
「雲妹，真的是你？」
「我回來了，天哥。」雲焉然淚光閃閃的說。
他體貼的扶著她的手，將她往屋裡帶。「你平安的回來就好了，我真是擔心得頭發都白了。」
「天哥……」不要對我這麼好，這樣我會更內疚。
而在房裡聽見這消息的林青瑜也沖了出來，「爹，我聽說月姨回來了……月姨，你真的回來了？那些人有沒有傷害你？」
「沒有，我沒事。」她簡單的搪塞過去。
林浩天皺了皺眉，「怎麼會沒事呢？瞧瞧你的臉整個瘦了一圈，氣色也不好，一定是受了驚嚇，吃也沒吃好，睡也睡不好，我待會兒叫下人燉些補品，好好的給你補一補身子。」
「我……」他對她越好，她越覺得難受。
「什麼都別說，先回房裡休息，人平安回來最重要，其他都不要緊。」
在左右簇擁的情況下，雲焉然被送進了房間。
她也的確倦了，十幾天的舟車勞頓，身子真有點吃不消，加上胃口也不好，吃什麼就吐什麼，以致又多拖延了幾天的行程，不然應該早就到了。
林青瑜似乎已經對她盡釋前嫌，態度就和往常一樣。
「月姨，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去叫廚房弄給你吃。」
她在枕上搖頭，「我吃不下……」
「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不如先睡一會兒，說不定睡飽了就有胃口了。」
林皓天微笑說：「青瑜，我們先出去，讓你月姨安靜的休息。」
可是林青瑜心裡有許多話要問，憋在心裡實在很難過。
「月姨，我可不可以問抓你的那幾名歹徒到底是什麼人？」
雲焉然神色微變，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對不起，我真的有點累了。」
「青瑜，別問了。」他使個眼色暗示她。
她隻好將話吞回腹中，父女倆一起退出房間，等一出了門，林青瑜不解的問：「爹，您為什麼不讓我問清楚？那些人一定是『冥殿』的人，不，正確的說應該是殤派來的人，難道你不相信我？」
林皓天長嘆一聲，「隻要她肯回來，我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您不在意他們在這段日子裡做了些什麼嗎？」她抱不平的問，終究無法釋懷雲焉然曾和殤相愛過的事。
「說不介意是假的，可是事實的真相我也全都告訴過你，你應該能明了你月姨為爹所做的犧牲，是爹先對不起她，又怎麼能反過來怨她呢？原本還心想如果她這一走不再回來，我也能體會她的心情，畢竟他們曾是相戀的一對，經過十幾年再度見麵，會舊情復燃也是預料中的事，但是終究她還是選擇回來，那麼就當一切從沒發生過，以後別再提了。」
林青瑜用欽佩的口口勿說：「爹，您真是寬宏大量，換作是我可辦不到。」
「不，爹實際上也是個自私的男人，就算我和她隻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而且愛她沒有像愛你娘那樣深，爹仍是希望她能留下來。」他發出一聲苦笑，自我解嘲的說：「也許是因為歲數大了，有時候真會感到寂寞，等到將來你嫁了人，家裡就剩下爹了，所以才會盼望著你月姨回來，這是身為男人的私心。」
「爹，對不起，以前我太不乖了，以後我會常常在家陪您。」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她也成長不少。
林浩天不禁莞爾，「傻孩子，你還能在家陪爹多久，還是早一點找到可以克住你的夫婿嫁了才是真的。」
「爹呀！您真討厭。」她不依的嗔道。
「青瑜，答應爹，不要再去追問月姨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就把它當作我們心中的秘密，同心協力的將她留下來好嗎？」
「我都聽您的，爹。」
※ ※ ※
連續幾天下來雲焉然沒睡到日正當中不會醒來，而且一起床就會感到一陣心，就像今早起來還乾嘔得快支持不住了，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直到婢女們進來幫她梳洗妝扮，喝了些熱粥後，她的精神才稍微好了些。
「月姨，你醒來啦！」林青瑜友善的進門打招呼。
雲焉然淺淺一笑，「最近也不知怎麼搞的總是貪睡，等我很久了嗎？」
「沒有，我也是剛起來沒多久。」她吐下舌頭，然後拿出捧在手上的東西。
「月姨，早上有人來拜訪爹，還特地帶來京城有名的果脯，我第一個就想到你，聽婢女說這兩天你特別愛吃甜食，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所謂的果脯又稱蜜餞，是用新鮮水果加糖醃製烘乾而成。
她一打開盒蓋，裡頭果然有各種的口味，有蜜棗、蘋果脯、梨、桃、李、杏都有，光那鮮艷的色澤就足以讓人流口水了。
雲焉然嘗了一口，果然覺得好吃，不愧曾經是宮廷內專用的食品。
「真的很好吃，青瑜，謝謝你。」
林青瑜也吃得津津有味，「謝什麼呢？我們都是一家人，而你又是我二娘，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這句話不小心引起了雲焉然心中的愧意，她感覺到他們父女故意避開敏感的話題，連追問都沒問過一次，而這刻意的粉飾太平隻會讓她更為內疚，她真想老老實實的把事情道出，她寧可被痛罵一頓，或者被趕出家門，也好過明明大家心知肚明，卻又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青瑜，我……」
她插嘴道：「月姨，你什麼都不要說，我和爹都相信你。」
「你錯了，我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我對不起你們……」
林青瑜握住她的手，「我和爹都不想知道發生什麼事，隻要你回來跟我們在一起，以前的事情就算了。」
「你們……」她滿臉愧色的低語。
她故意岔開話題，「好了，不要再說這些，月姨，你一天到晚悶在房裡久了也會生病，我陪你到花園裡走一走好不好？」說完，也不管雲焉然願不願意，拉了人就走。
雲焉然見盛情難卻，隻好由著她了。
兩人互挽著手從後花園一路聊到前院，經過偏廳門口時聽見屋裡傳來朗朗的笑聲，心想大概是青瑜口中的客人，也沒怎麼在意，直到「冥殿」兩個字被人提到，讓雲焉然本能的停下來聆聽。
「林兄，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現在這件事傳遍整個江湖，人人都知道這回『冥殿』吃了敗仗，對大夥的士氣有很大的鼓舞。」裡頭有好幾個人坐在兩旁，興高采烈的高談闊論。
「不錯，雖然這回武林盟主沒有選出來，可是有我們各大門派團結一致，就算是『冥殿』也成了我們的手下敗將，人人都說『冥殿』有多可怕，我看也隻不過如此而已。」有人狂傲的大放厥詞。
林皓天略有保留的說：「各位不要太輕忽了『冥殿』的實力，也許這正是冥皇的計謀，就是要讓我們因為打蠃一次而得意忘形，驕兵必敗這句話大家別忘了。」
「俺就說林兄太過於謹慎了，江湖傳聞殤的劍法如何的神威，『一劍悲』是如何能在一劍之內取人性命，依俺來看都是言過其實，你們看這會兒他中了俺的一記黃金錘，這麼重的內傷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他的這番話像一道晴天霹靂，雲焉然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往旁邊一傾，倒向林青瑜的身上。
「月姨，你怎麼了？」林青瑜一時反應不過來，「月姨……爹，您快來呀！月姨昏倒了……」
在屋裡的林浩天聽見叫聲出來一看，趕緊將她抱回房內。
雲焉然躺在榻上，人已慢慢清醒過來，不過卻是泛紅了眼呆呆的望著床頂。
「雲妹，你最近身子不佳，還是請個大夫來看比較好。」
林青瑜擰了條毛巾幫她擦下額頭，「爹說的對，你的臉色很不好，婢女說你早上起來都會覺得心想吐，三餐也都淨吃些很清淡的食物，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好得起來，還是讓大夫來把把脈，大家也安心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皓天聽女兒這麼一說，臉上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眉頭不自覺的攏高。
「我身體很好，不需要看大夫。」她隻是一下子無法接受晨弟受重傷的消息，不知道他傷得嚴不嚴重，有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他。
「爹，您怎麼不勸勸月姨？」林青瑜問。
林皓天麵色凝重的說：「既然你月姨不想看大夫就算了，待會兒我叫人到藥鋪抓幾副藥回來給她補一補身子，爹還有客人在，你在這裡陪她就好了。」
「爹……」她叫了幾聲，林皓天仍是自顧自的往外走。「怎麼回事？爹不是一向最關心月姨的嗎？怎麼突然變得無動於衷了？」
雲焉然背過身去，哽咽的說：「青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不用在這裡陪我了。」
「好吧！那我出去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她怎麼看不懂。
待聽到房門終於關上，雲焉然才將憋在喉中的啜泣聲釋放出來。晨弟，你千萬不要有事，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教我怎麼活下去？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這種錐心刺骨的痛楚比當年得知他墜崖身亡的消息還來得痛上千百倍，她的人是回到了紅葉山莊，可是心卻仍留在那座小島上，她真的好想、好想再回到他身邊去，可是她不能……
※ ※ ※
朦朧中房門開了又關，雲焉然微睜開眼瞧見服侍她的兩名婢女端著一碗藥進來，隻顧著閒聊沒發現她人已經醒來了。
「我早就有點懷疑了，夫人這些天老是心想吐，又突然變得很愛吃甜食，這些都是害喜的征兆，所以我幾乎可以確定夫人有喜了。」
什麼？有喜？言下之意是說……她的腹中懷有孩子了？雲焉然震驚的瞪大眼，將手心覆在肚皮上，原來她肚子裡已經懷了晨弟的骨肉，淚水霎時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一滾落在枕上。
「我心裡也是這麼想，不過最好還是讓大夫診斷一下，免得大夥空歡喜一場，尤其是莊主，他和夫人都成親十年了，若是夫人真的懷了身孕，這可是紅葉山莊的大喜事，要是能生個小少爺，莊主可就更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