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番外一、臨淵羨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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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靈洲的集市很熱鬧, 還有不少小攤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

謝宿淵拉著她走到了一個小攤前。

這顯然是個什麼都賣的小攤,符篆、雜七雜八的靈器獸骨堆了一地。

「仙長看看需要什麼?」小販的目光裡帶著幾絲殷切。

謝宿淵問她:「可要看看?」

羨魚搖搖頭。

這東西都是哄沒有修為的凡人的, 正經能用的什麼都沒有。

謝宿淵見她如此, 也沒有勉強。

看著一個青銅樣式的鼎露目光一頓,道:「這個,我要了。」

「客官太有眼光了,此物正是『昆侖鼎』!有它在, 什麼都能解決。」

昆侖鼎三個字一出,謝宿淵的眼尾彎了彎, 喃喃:「是嗎?」

那小販顯然被這個問題問住了,視線觸及謝宿淵時,所有的話又哽在了喉間,閉了嘴。

謝宿淵接過昆侖鼎。

玄衣男子麵容昳麗, 風姿出塵,抱著一個青銅樣式有笨拙的鼎,倒是有滑稽。

羨魚的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如月下夜曇輕綻。

此刻夜色方才攀上青空,花燈節還未開始。

謝宿淵將那個斥巨資買來的鼎收入儲物囊中, 再度拉過羨魚的手, 「瞧, 那裡有個捏麵人的。」

「幼稚。」

羨魚正想走開,下一刻卻被謝宿淵拉了過去, 「走,我們去看看。」

赫然是個小攤販,案上放了各色的麵團,發出一陣甜絲絲的味道, 沁在空氣中,隨著暗影浮動。

倒也不是特別討厭。

小販看到二人,臉上帶上笑容:「郎君與姑娘佳偶天成。」

「多謝。」謝宿淵輕笑一聲,「捏兩個麵人。」

「好嘞。」

每年此時捏麵人的情人數不勝數,小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從案上抓起麵團,輕輕雕刻。

他看著羨魚,輕聲道:「姑娘這麼好看,是該多笑笑才好。」

顯然,是羨魚冷著臉增加了他的雕刻難度。

謝宿淵看著她,微微開口,「無妨,她這樣也很好。」

小販點頭,「二位客人可真是恩愛。」

不過一息之間,那小販便將麵人捏好了,遞給二人。

兩個麵人,栩栩如生。

一個身著玄衣,一個身著白衣,看上去似乎極為登對。

含笑的玄衣麵人,神色專注的看著麵無表情的白衣麵人。

謝宿淵將其收入儲物囊中。

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此刻月色漸起,花市燈如潮。

謝宿淵又拉著她買了兩個蓮花燈,跟她說:「一會我們去放花燈。」

「嗯,有勞道友破費了。」

朦朧的燈火在羨魚的臉上鋪了一層橘色的光影,在她的五官之上鍍上了一層暖色。

街上還搭了一個戲台子,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詞曲。

細細聽去,是一首詞。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

羨魚斂了眉頭,看著老舊的戲台和上麵濃妝艷抹的戲子,麵色多了幾分疑惑。

不過眨眼間,二人已經順著攢動的人流來到了河畔。

河畔放花燈的人很多。

帶著孩子的婦人,極為親密的新婚燕爾。

許是二人的容貌太過惹眼,許多視線落在了二人身上。

或羨慕或驚訝。

謝宿淵並不在意這目光,拉著她到了一旁放花燈。

他自掌中取出一道靈火,點燃了花燈。

橘黃色的光染上了他根根分明的指尖,看上去竟有幾分賞心悅目。

被點燃的花燈順著他的指尖流入河水中,漂向遠方,與別的花燈一同匯入在一起。

河水上倒映著花燈的暖黃,似乎還有水聲。

羨魚看著他,打破了沉默:「為什麼不許願?」

謝宿淵一怔,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反問:「為什麼要許願?」

羨魚的眉頭攏了攏,心中逐漸多了幾分躁動。

自他買了鼎,她總感覺有奇怪。

心頭癢癢的,說不出是為什麼。

良久,她道:「也是,謝道友修為如此高深,不差這一個心願。」

謝宿淵看著她,臉上笑意未減。

羨魚被他看的有不自在,又道:「不過修仙一事,求人不如求己。那麼多的人許願,神明興許……眷顧不過來?」

謝宿淵的眼底倒映著一絲橘黃的亮光,像是黑夜裡熾熱的火星子細細燃燒。

他緩緩開口:「若神明就在你的眼前呢?」

羨魚一愣,挑起眉梢,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那豈不是極好?」

二人對視一眼,並未躲開彼此的視線。

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亮光,許是今夜的燈火,繾綣了二人的眉眼。

遠處傳來煙火的劈裡啪啦聲,五彩繽紛,照亮了整個夜空。

如火樹銀花,熠熠生輝。

煙火下,眾人的歡聲笑語驅散了夜裡的寒涼。

有吵鬧,但羨魚卻依然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二人離開了放花燈的地方,一前一後的走著。

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夜色柔和,壓在心底的疑問適合此刻問出來。

謝宿淵問她:「你為何修無情道?」

此刻喧鬧又帶著旖旎的氛圍下,二人的距離似乎拉近不少。

「大道至簡。」她說。

「非修不可?」謝宿淵挑眉。

「自然。」她點頭。

謝宿淵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若你發,自己修不成無情道呢?」

羨魚等了她一眼。

這句話屬實過分。

像是在咒她。

「錚——」一聲,羨魚拔劍,指著他的喉嚨,反問:「我心誌堅定,大道為何會棄我?」

謝宿淵笑了笑,語氣中有幾分意味深長:「非也,非也。」

他並無惡意,羨魚收起了劍。

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鋪在眼前的青石地磚上。

若是旁人剛跟她說這句話,已經死了千百次。

可自眼前人口中說出,羨魚隻是將劍押了回去。

誰讓她技不如人。

羨魚加強了回去要多加修行的意思。

「餓了嗎?」

前麵的謝宿淵突然停住腳步,問她。

她被這突然一下打的措手不及。

前一刻還在咒她不得大道,後一刻就問她餓不餓。

「不餓。」

像是賭氣一般說出。

然而,謝宿淵並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緩緩開口:「我烤魚的手藝不錯,試試?」

「修道之人,不貪口腹之欲。」

「無妨,今日與我一同入紅塵。」

……

羨魚怎麼也沒想到,他一把拉過自己到了城郊。

又在城郊的河裡撈了幾條魚。

玄衣男子下水的動作並不生疏,不過片刻便從河裡撈出了幾條魚。

溪水淌過的聲音清脆。

那個不染塵埃的玄衣男子,竟為她挽起了袖子,生火烤魚。

「吃魚麼?」

雖是問她,但她不論回答什麼也沒有。

魚被剖腹去鱗,他烤魚的動作十分熟練。

良久,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低低的喚了一聲:「羨魚?」

這兩個字被他念出來,繾綣溫柔。

羨魚看著樹枝上的魚,眉梢微挑。

不羨了。

眼前的火堆照亮了眼前的一片土地,柴火的味道和預收的香氣直直的往羨魚的鼻子裡鑽。

柴火劈裡啪啦的作響,魚肉已然染上一層金黃。

威脅,絕對是威脅!

等他將魚遞過來的時候,極為有食欲的色澤勾動了羨魚的腹中饞蟲。

魚肉的香氣在齒尖,熱氣和鮮美滾入喉間。

這就是紅塵嗎?

似乎不錯。

羨魚又接過一條,大快朵頤。

謝宿淵隻是支著臉,看著她,目光幾分滿足。

在她吃完之後,謝宿淵輕聲開口:「你看,入紅塵有何不好?」

「不好。」

酒足飯飽後,二人離開了東靈洲,回到了禦風宗。

謝宿淵將她送回她的住處。

此刻羨魚才意識到,謝宿淵似乎並沒有住處。

又命周帆找了個地方,讓她住下。

此刻夜色已深,周帆幾乎是被二人自被子裡拽出來的。

他哈欠連連,揉著惺忪的雙眼。

在看到自家修無情道、清冷如霜雪的羨魚師姐和玄衣男子在一起時,直接嚇醒了。

他目瞪口呆:「這、這……?」

羨魚神色如常,隻是耳根多了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紅。

她輕咳一聲:「給他找個住處。」

隨即便離開了。

留下謝宿淵與周帆兩兩對望。

謝宿淵溫聲道:「那便有勞周道友。」

周帆在清理出一間客房的時候,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實,「你,你你你,不會真的要毀了我師姐的仙途吧?」

謝宿淵看他,不作言語。

毀了仙途?

她本就是仙,怎麼毀?

再以修無情道飛升,修太上忘情?

想也別想。

就是她想,也不可能。

他看著眼前帶著皂角味的被子,眼中多了幾分勢在必得。

視線中是簡陋的床帳,這個小宗門一切都和清幽宗不同。

千嬌百寵的小仙姬到了這裡居然還能適應。

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很快,就能帶她回去了。

他緩緩閉上了眼。

-

-

羨魚房中。

她躺在床上,並未入眠。

她不知今日是怎麼了,像是得了疾病一般,連心跳都不受控製起來。

月光透進窗欞,撒了一地。

她看著那一層銀紗,有茫然。

自從第一眼見到謝宿淵,她便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她說不出來。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故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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