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第二百四十二章 狼和女神〔六〕 瓜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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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一年前,「它」彷佛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月光森林。

人馬最先從風的氣息查覺到不詳,立刻帶著獸群分別往高山和地下洞穴避退。幸好那隻可怕的魔物似乎隻是誤入森林。它被月光迷惑,始終在原地打轉。但就像一團徘徊不去的風暴,大家都嚇壞了,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就在前幾日,它突然從森林中消失了。至於狼去哪了,人馬隻知道森林恢復寧靜,大家可以開心慶祝了。

葛妮絲和蒔蘿對視,彼此都能清晰看到對方的倒影,恐懼和興奮不分你我。

大釜的蘋果酒近乎要見底,人馬仰起半身,兩隻前腳往空中踩著虛步,它興奮地嘶叫幾聲,然後就開始——奔跑,恩,像馬一樣。

彷佛煙花噴射的訊號,其他攤主也紛紛響應,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掏出酒桶,跟著一同狂飲歡慶。雖然吝惜酒水,但大家還是願意拿出橄欖、羊奶酪、野莓和看不出原料的醃肉共享,畢竟後者不需要花費數年光陰來釀造。整個森林市集陷入的狂歡,不分種族,所有居民都在舉杯共舞、尖叫大笑。

葛妮絲也很興奮,她對蒔蘿大喊:「蒔蘿,妳聽到了嗎?」

蒔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個狂舞的矮人硬生生撞到一旁,它簡直就像一顆失控的地麵陀螺。

「跟我來。」大概是覺得欠了人情,葛妮絲一把拉上她,蒔蘿趕忙捉住她的小藥櫃,兩人一同擠入洶湧的人潮。

「葛妮絲,我不確定——」蒔蘿不知道要怎麼說。她很樂意和朋友去對付一頭失控的山豬,但是狼人——這就像突然有人告訴你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現在就在你家,哪怕是從小拜佛祖的信徒一時間也不可能勇上去吧。

「我們得先找到那頭人馬!」葛妮絲似乎完全憑著本能行動。她抓著蒔蘿胳膊的手很用力,像是想捉住一隻逃跑的小鹿,又像是想捉住一把可以令她安心的弓箭。

兩個小女巫學著逆流而上的魚,在狂歡的人群中左右推擠。她們沿路還看到幾個陷入人潮的小女巫——膽怯的海蓮娜煢煢孑立,她正抱著一隻雪白的小兔子,害怕又好奇地探頭探腦;貝姬已經完全融入森林市集,她正在和好幾個皮膚翠綠的樹精跳舞,一頂藤蔓和鮮花編織的花冠戴在她頭上,露出的手臂和臉龐全是塗滿果實汁液的彩繪。

她們還看到克麗緹娜,對方也看到她們,立刻開心地上來打招呼:「它們知道我是女巫後,就要我給金盞花吹口氣,加強女巫的祝福。我努力過了,花也亮了一點點,結果那個家夥竟然死皮賴臉不想認賬,我拿出女士的名義威脅他,哼哼…」

她得意地拎著戰利品,那是一條燦燦發亮的琥珀手串,也是唯有豐沃的森林才能醞釀出來的自然寶石。

她炫耀到一半,也被葛妮絲一把拉著走。

「餵、餵,乾什麼啊?!」克麗緹娜向蒔蘿眨眨眼,蒔蘿搖搖頭,勸她放棄,此時的葛妮絲已經被柏莎附身了。

她們一路東推西擠,終於找到了勒泰翁。

酒足飯飽的人馬正和幾個明媚可愛的少女聊天說笑。這些少女自然也不是人類,一頭濃密如瀑的長發生出一對交織的犄角,綠葉和鮮花彷佛點綴在枝頭,她們白皙姣好的月要身下與人馬相似又不一樣,那裡接著一對纖細的鹿蹄子。

森林女妖們好奇地打量著幾個慌慌張張的小女巫。她們圍著一座用石頭堆砌的土窯,上麵插滿長短不一的蘆管。蒔蘿動動鼻子,猜測土坑下麵應該悶燒著各種煙草和香料,果然就看人馬往蘆管吸了一口,然後朝空中吐出一陣閃亮的銀霧,臉上很是享受。

煙酒不離,人馬的生活真的很快活呢。蒔蘿扌莫了扌莫被葛妮絲掐痛的手臂。

葛妮絲沒什麼耐心,她急切地想和人馬交談:

「你們慶祝得太早了,隻要狼人沒有被發現並殺死,森林就永無安寧之日!那匹狼隨時會回來,我是米勒穀的女巫,我們生來就為了驅逐狼人,你必須幫我們一起想辦法追蹤它在哪!」

但對方隻懶洋洋抬了她一眼,這次他換了一個煙管,吐出粉藍色的濃霧。森林民朝生夢死,女巫的信念和人類的律法對對它們來說就像一吹即散的煙氣,他們不懂也不想懂。

「妳還是幼崽吧?勸妳們快離開森林,我們尊重法力強大的女巫,也會保護她們的幼崽,所以我不可能帶妳去找皮行者,那和送死沒區別。」

他舒爽地嘆了一口濃霧,苦艾、紫羅蘭和黑煙莓的熏香濃烈如酒,葛妮絲說到一半,就被嗆了好幾口氣。

二手煙有毒,蒔蘿皺了皺眉想拉著她遠離人馬,跟著勸解道:「葛妮絲,狼人現在也不在森林,我們還是先找其他人吧,等大家回去後再告訴佛格萊桑女士,我剛才看海蓮娜都嚇壞了……」

葛妮絲煩躁地抽回手:「是妳們兩個不行,不代表別人不可以。」

克麗緹娜瞪大眼睛,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蒔蘿。

女孩倒是一臉平靜:「葛妮絲,我們真的知道狼人是什麼東西嗎?妳真的想過一隻活生生的狼人出現在妳麵前……」

「我們不該害怕!我們是月亮庇護的女巫!」

「但妳不是!至少我們都還不是,我們才剛學會拉弓,連小鳥都射不準。」

葛妮絲沉下臉,她冷冷盯著蒔蘿,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每個偉大的女士一開始都是如此,所以就這樣放棄戰鬥?任由狼人踐踏月光森林?蒔蘿,妳總是一次次讓我失望,到了這種地步,妳仍然在逃避,不願意把握機會。」

蒔蘿依然處於震驚多過於憤怒:「我說了,把這件事告訴女士,不代表袖手旁觀。照妳說的,我們去找狼人,然後呢?妳現在有銀器?就算妳天下無敵,還有其他人呢?」

「所以維拉妮卡讓妳滾的時候,妳連反抗都不願意,妳打從心底就承認自己弱小,這樣讓別人怎麼看得起妳!」

蒔蘿這次真的怒了,她瞪著眼前也不過十歲的女孩:「承認自己弱小又如何?是!我怕死了,我怕妳被狼人咬得稀巴爛!維拉妮是個大白癡,她的計劃更是愚蠢,葛妮絲,我以為妳至少明白……」

「妳看!這就是維拉妮卡討厭妳的地方,妳總是比我們任何人都還要置身事外,海蓮娜至少還敢去告狀,而妳隻敢躲在屋子等安柏大人,練習那些永遠不會成功的魔藥!」

克麗緹娜應聲插入:「葛妮絲,妳過分了!」

「妳之前學嬰兒含糖舔著我調製的黑甜梅潤喉膏,還有方才靠著我的蘋果酒賄賂消息時,怎麼就沒覺得它失敗?!」

克麗緹娜:當我沒說。

葛妮絲困窘了一瞬,但很快上湧的怒火讓她氣勢更盛:「所以妳要把自己煮得香噴噴等狼人來嗎?還是和之前一樣,永遠等安柏大人過來救妳!」

蒔蘿可不怕她:「當然,因為我的女士是最強大的女巫,就連上次柏莎大人差點沒給山豬撞死,都要向她求助!」

「不準妳說我的女士!」

「妳先的!」

「妳們夠了,這裡不是米勒穀,快停下!」克麗緹娜大聲打斷,她一邊擋在兩個弩張劍拔的小夥伴之間,一邊惡狠狠瞪著所有看熱鬧的森林民,現在她們這邊簡直變成這場狂歡舞會的戲台。

花煙草和紅胡椒的氣息叫人躁動不安,人馬一邊笑著用鼻子噴出粉紅色的煙氣,一邊隔岸觀火:「別停、別停,哈哈哈哈哈,妳們女巫不是會惡咒嗎?來點助助興啊!

蒔蘿怒目瞪向那個老煙槍,卻突然和一個森林女妖對上視線。對方朝自己眨眨眼睛,一雙雌鹿般的眼眸又大又黑,輕搧著細密的睫毛。

隻見女妖往自己的蘆管用力吹一口氣,本來正一臉享受吸允著對麵蘆管的人馬突然被狠狠嗆了一口,這會不隻是它的嘴巴,連同鼻子和耳朵都噴出了粉色的煙氣。他瘋狂咳嗽,整個身子像沸騰的茶壺,半點幸災樂禍的空閒也沒了。

森林女妖笑嘻嘻地吐一口煙氣,像是憑空罩下了輕盈柔軟的銀紗,驅散了令人煩躁的粉紅香氣。雪鬆杖、鼠尾草、毛蕊花、葵根、薄荷等溫鬱的森林香氣淡入空中。滿腔的怒氣奇異地隨著煙霧散去,蒔蘿冷靜下來,她對那個女妖露出感激的微笑。

爭吵聲停止,圍觀的看客紛紛失望散去,至於人馬,還沒喘過氣。

「克麗緹娜,快午夜了。」蒔蘿提醒。

克麗緹娜鬆一口氣,立刻點點頭。蒔蘿跟在她身後,也不管葛妮絲有沒有跟上。

葛妮絲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蒔蘿,我一直把妳當作和我平等的對手,就像安柏大人和我的女士一樣並肩而行,我們都將繼承女士的意誌覲見女神殿,妳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著我們嗎?」

散去的看客又有重新匯聚的跡象,蒔蘿沒有如它們所願。

她異常冷靜,看著葛妮絲,像是在看著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叫蒔蘿,這是安柏為我取的名字,因為她用一打蒔蘿香料才買下我,所以米勒穀才有一個叫做蒔蘿的女巫」

「葛妮絲,有一句話妳說得對,我置身事外,因為其他人我根本不在乎,安柏才是那個把我從臭掉的漁獲撈出來的人,她才是我所服侍的女士。就算妳和維拉妮卡把我看成垃圾又如何?在安柏眼底我才是她精心培育的弟子,她選擇了我,不是妳們!」

葛妮絲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就連克麗緹娜也驚訝地用眼角餘光覷著她。

黑發女孩的外表本就格格不入,大多數蒔蘿總是很隨和,就和葛妮絲說的一樣,她總是置身事外,總是在觀察其他人,就像蛾的幼蟲混入蝴蝶的卵,相似卻完全不一樣。

蒔蘿搖搖頭:「葛妮絲,妳隻是想完全變成柏莎大人,而我不想,我也做不到和安柏一樣。但就算我永遠不可能變成妳所謂的強大,我也會用我的方式讓她驕傲,以我的名字為傲。」

「我們當然要像女士一樣啊。」葛妮絲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她無法理解蒔蘿的想法,這理當是每個女孩的目標,接替女士的工作,成為下一個大女巫。

如果不能成為和女士一樣的人,蒔蘿,我們又應該成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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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克麗緹娜嘆一口氣:「蒔蘿,妳脖子快抽筋了吧。」

蒔蘿遮掩似地轉過頭。克麗緹娜笑著拍了拍她:「既然擔心,就回去找她吧。葛妮絲這個人就像野馬一樣,除了柏莎女士誰都拉不住她,妳還是第一個敢和她吵架的人呢。」

蒔蘿有點艱難地說:「請妳跟我去,我一個人打不贏她。」

「放心吧,妳瞧,」克麗緹娜逮在機會,又一次炫耀著她手腕的琥珀手串。這一次蒔蘿注意到澄金的結晶下透著黑影,琥珀裡頭竟然鑲著一隻完整的螞蟻。

「聽說這個手串有某種古老的禁錮魔法,我還在研究怎麼用,反正她再口無遮攔,我就試用在她身上。放心吧,我帶她們出來,就一定會帶她們……」

突然有人從後頭用力撞過克麗緹娜,害她掉了手串。蒔蘿眼捷手快替她撿回手串,還沒等兩人抬頭找罪魁禍首,洶湧的人潮頃刻將她們撞得站不穩身。

森林市集依然充斥著狂歡的氣氛,空氣沸騰著某種不安的情緒,蒔蘿注意到,尖叫聲越來越大,幾乎要蓋住笑聲,隨後腳蹄聲和嘶吼聲淹沒一切。

她試著抓住克莉緹娜,卻發現自己抓了一隻濕漉漉的沼精,對方驚恐地甩了她一臉泥巴。

「克麗緹娜!」

所有森林民都在四散奔逃,它們尖叫著推倒眼前任何擋路的東西。蒔蘿聽到人馬高聲嘶鳴,他喘著氣說了很長一句話,似乎是在用各種不同的語言說話,最後是一句清晰的人類話語:「跑啊!快跑啊!狼來了!皮行者來了!」

那些發亮的金盞花開始一朵一朵接著熄滅,濃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吞沒視線所及的一切。

「葛妮絲!海蓮娜!貝姬!」蒔蘿試著沖出人流,她不知道前進的方向,更不知道她在哪裡,隻能茫然地到處奔跑。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少,等蒔蘿停下喘口氣時,她身邊隻剩下一隻還在尖叫的樹精,對方沒多久就跑得沒影,消失在茫茫樹海之中。

黑暗鋪天蓋地而來,四周什麼都有,卻也什麼都沒有,悉悉簌簌的聲音是樹葉?還是蟲子?又或者隻是她發抖的呼吸聲?蒔蘿腦袋一片混亂,她死死抱著懷中的小藥箱,一動也不敢動。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像是在黑暗角落苟活的小動物。

「葛妮絲……海蓮娜……貝姬……克麗緹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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