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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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司柏,若你還有一分真心,請善待暮哥兒。」

「再也不見。」

她縱身跳了下去,衣裙在崖邊的風中翻飛起來。

「阿姝!」

詹司柏目眥盡裂,低吼著上前,去抓住哪怕一縷衣袖!

可那些布縷仿佛充滿了她的意誌一般,急切地向下墜去。

他奮力抓去,卻隻抓住了被風旋起來的覆眼白紗

崖上的風大極了,他手中除了白紗空空如也。

五爺渾身發顫,怒吼著要跳下去扯住她的墜落,拉她回來,抱她回來

至少,同她一起跳下,護住她,不要讓她摔在崖壁的硬石上,或者墜入翻湧的冷江中

可他一步都沒能成行,被身後的穆行州帶著人死死地拖住。

「五爺不可!五爺不可!」

他奮力向甩開他們,怒吼著讓他們全都滾開。

可他們扯著他,困著他,就仿佛係在他身上的鐵索,他從前從無察覺,可這一刻,鐵索勒緊了他。

他掙不開,他無法追隨她而去!

「阿姝!阿姝!阿姝」

她的身影消失了,消失在了懸崖之上,連一縷衣衫都被風旋轉而去。

隻剩下被男人抓在手裡的那一覆眼白紗,在風中飄飛。

崖邊風聲正緊,崖下江水滔滔。

悲痛的嘶吼傳到了對岸,傳到了招安即將談成的高地山莊裡。

有女子從崖上墜落下來,而她跳下之前,長長的白紗覆在眼上,惹著人眼。

「阿姝?!」俞厲難以置信。

他愕然站了起來,有朝廷的官員不明所以地皺了眉。

「虞城王,咱們的招安和談還沒」

可俞厲顧不得這麼多了。

他盯著從崖邊墜落的人渾身顫抖起來。

下一息,男人突然向外沖去。

衛澤言亦驚訝起來,連忙叫了封林,「快攔住王!」

而他自己攥緊了手,眼中抖出一道不易被察覺的精光。

可一般人哪裡攔得住俞厲,俞厲橫沖直撞而出,徑直撞倒了一旁侍酒的太監。

那太監被撞到倒地,端在手中的酒壺砰地摔了出去。

酒壺滾落,從廳裡一直灑到廳外的草叢間。

在場的所有朝廷官員亦白了臉色,連竇首輔都皺了眉。

有人暗呼,「天爺!那酒可是禦賜的慶功酒啊!」

而端酒的太監幾乎在這話中昏厥過去。

他竟然摔碎了皇上特特賜下的慶功酒!

可這不是他的緣故,是那虞城王突然發瘋沖了出去。

他剛要替自己解釋,誰想灑落在草叢裡的慶功酒,竟然引來了一群停在崖邊的鳥。

那些鳥聞酒香而動,攏共四隻全都飛撲過來。

他們啄著盛滿了慶功酒的零星草葉和酒壺碎片,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隻是這叫聲起初正常,但不過幾息,忽然嘶啞驚叫起來。

眾人驚詫,齊齊向外看去。

誰能想到,方才還在半空盤旋的靈動鳥兒,在喝了那酒之後,忽然抽搐,又在下一息,紛紛倒地。

且每一鳥的嘴角都溢出了黑血。

甚至有一隻,徑直將那黑血吐到了和談廳前的石階上。

朝廷的官員全都驚呆了,竇首輔亦神色發怔。

而暫留廳裡的衛澤言,在看到這一幕時,冷笑了出聲。

「禦賜的慶功酒有毒!你們朝廷竟想假借招安,行暗殺之事!卑鄙無恥!」

他說完,一把抽出了一旁侍衛的佩刀。

「不要招安!造反!造反!」

抽刀仿如號角一般,俞軍紛紛抽出刀來。

俞軍亮出了刀劍,朝廷官兵亦不甘示弱。

原本已經到了慶功地步的招安和談,仿若冰山一般,瞬間崩塌殆盡。

廳裡在一瞬間廝殺開來。

竇首輔仍坐在那裡。

有人來拉他,有人要護他離開,他並未動分毫。

隻是看著那毒酒喃喃。

「難怪皇上讓老夫前來招安是想讓老夫死了乾淨,免得說出那些實話而我死了,朝廷損失首輔,又有誰會想到皇上身上?

「可惜,這毒酒竟沒能起效哈哈皇上失算了」

和談廳裡廝殺陣陣,竇首輔笑到不行,甚至衛澤言指揮人前來將竇首輔擒走。

竇首輔便主動起了身。

「太好了,快把老夫捉走吧!快點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局勢陡變,朝廷的人看不懂竇首輔到底是何意思。

有人在與俞軍的廝打中倒地,有人舉手投降,還有人奪出一條命跑出去,奔向對岸報信。

「招安敗了!俞軍反了!」

隻有俞厲仿佛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一樣。

他發足狂奔地向崖邊跑去,可一層一層的院子擋住了他,一道一道的門減慢了他的速度。

妹妹從視野裡消失了,他在某一座門前驟然停住腳步。

封林沖上前來扯著他,「朝廷禦賜的酒裡有毒!他們不想招安!我們快走!」

可俞厲卻在這話裡,忽然落下淚來。

「有毒?!」

「所以我妹阿姝,這是用跳崖給我示警!用她一個人的命,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他突然嚎啕大哭,「阿姝!阿姝!妹妹」

封林亦濕了眼眶。

誰能想到,朝廷的皇帝並不想招安,哪怕是要連首輔和朝臣一並毒死,也非要害死俞厲,害死俞軍的首領!

沒人能想到,皇帝能做到這一步

而慶幸的是,俞姝告訴了他們!

她在最緊要的關頭,以身死示警了他們!

可是越是如此,俞厲越是心痛難忍。

「可我的阿姝怎麼辦?從那麼高的懸崖跳下來,她自己怎麼辦?!」

他說著,已顧不得許多。

「我要去找阿姝!我要去找阿姝!」

他一拳擊開了眼前最後一重門,如同滾雷一般飛奔而出。

「阿姝!你在哪?!」

「阿姝,你在哪?你在哪」

有人沿著往水的一路向下找人。

他一路找一路喊,迷茫又悲切地,在滔滔江水裡尋找他的女子。

可是他找不到。

翻騰的浪裡沒有,怪石嶙峋的岸邊沒有,泥沙堆積的灘塗沒有,林子裡也有沒。

男人像丟失了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明明他小心嗬護在手心裡,一絲一毫都不敢輕待,可是隻是一轉頭的工夫,他最珍貴的東西沒了,被不知名的力量一下從他手中奪走。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他沒有時間去弄清楚,他隻能沿著河去尋找。

崖下沒有她的影子,她一定被水沖走了。

她未必就出了事,她可能在水的哪一邊等他。

他一邊想著一邊去尋。

眼前一恍,忽然從滾浪裡翻出了什麼。

那是女子的衣裳,正是她跳崖時穿的那一件!

「阿姝!阿姝!」

他一下跳進了江中,顧不得滾滾江水能將人瞬間吞沒。

穆行州跟在他身後,見狀來不得攔他,「五爺!五爺!」

男人根本沒有聽見,拚命向著那激流中遊去,仿佛有人正在那江中等他。

水流的快極了,本就是十一月的天氣,冷得人發顫,一浪接著一浪拍打過來,更將人凍得四肢發麻。

可男人越遊越快,與這水流相爭,要將人攔下。

穆行州在岸上喊他,「五爺,快回來!那不是」

然而他就如同沒有聽見一樣,反而朝著激流中心喊去。

「阿姝!別怕!快抓住我!」

江裡沒有回應。

他隻能撲了過去,可卻隻撲到了那件空衣裳,並無人影。

男人被穆行州拉上來的時候,隻一味抓著那件衣衫,可衣衫裡空盪盪,沒有他要找的人。

江水滿麵,他拿著衣衫發顫。

「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我的阿姝呢?!阿姝去哪了」

穆行州也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他沒辦法回答五爺的問題。

隻是在這時,往水對岸也有人一路從上遊向下尋了過來。

此人亦一邊喊一邊找,直到他看到了河對岸拿著空盪衣衫的男人,他突然怒喝一聲。

他反身向上遊跑了回去,又從前麵的橋上渡河而過。

穆行州被他嚇到,連忙上去攔。

但此人早已殺紅了眼睛一般,一把甩開穆行州,抓著地上拿著衣衫的男人,一拳幾乎將他打進河中。

「詹司柏!你還我妹妹!還我妹妹!」

五爺在這話裡,怔住了,嘴角流出了血,可他抬起頭來問俞厲。

「到底怎麼了?阿姝為什麼說招安是假的?」

他一無所知,俞厲更是恨得牙癢。

「詹五!別說你不知道!那皇帝賜的慶功酒本就是毒酒!他要毒死我,毒死所有人!他根本不想招安!」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

詹五爺仿佛被霹靂劈到了心神。

「毒酒你說的,都是真的?!」

而俞厲恨聲,「真的還是假的,你心裡沒數嗎?!」

他說著,悲從中來。

「可憐那般緊要時刻,我阿姝沒辦法傳信,被你們的人逼上懸崖」

被逼上懸崖嗎?五爺怔怔。

難怪崖苑著了火,她是被困在崖苑裡出不來,才出此下策嗎?

可她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不讓他幫她?

彼時女子悲切的言語在耳邊響起——

「你真不知道?」

「你不是朝廷的第一忠臣嗎?不是一直都想剿滅反賊,成就趙氏王朝的太平盛世嗎?今日假意招降我兄長,實則害他性命,你收攏兵權,就要如願以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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