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正文完結](1 / 2)

加入書籤

看著站在大殿前的皇帝, 詹淑賢止不住想到他毫無預兆地突然把刀,捅死穆行州的那一瞬。

趙炳的臉上陰鬱極了,偏偏還勾著一抹笑。

「朕怎麼覺得, 夫人是那詹司柏,留在朕身邊的內應呢?」

這話一出,詹淑賢冷汗都冒了出來。

她張口想說不是,甚至連自己都有些不敢確定。

先有穆行州投誠詹司柏,後有詹司鬆解除兵械, 將十二城拱手送給俞軍。

詹家軍至此,幾乎沒有人留守京城了。

詹淑賢又怎麼能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她比皇上還要恨, 恨極了這些背信棄義的亂臣賊子!

「皇上明鑒!同臣婦無關!」

趙炳在此時怪笑了一聲,突然看住了詹淑賢。

「到現在,你還自稱臣婦?最快明日黎明,詹五就要兵臨城下了, 你還不亮出你的身份嗎?」

他說著, 著重地叫了她一聲。

「詹大小姐?」

詹淑賢本就犯了喘症, 聽了這一聲,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她腳下打晃,不可思議地看向趙炳。

她曾以為他隻是個年輕的小皇帝,自己說什麼,他便信什麼, 可現在, 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詹淑賢睜大了眼睛, 皇上哼哼笑了一聲。

「起初朕自然是不知道的,隻有錢太妃懷疑罷了。但朕總要知道,定國公府對朕到底有幾分忠心。而你也願意同朕親近, 可不就是兩情相悅?」

他又怪笑,眼神卻銳利起來。

「天長日久,你以為這欺君之罪,朕能毫無所覺嗎?!」

詹淑賢慌亂。

她自然曉得自己跟這小皇帝沒什麼情誼,可她總以為能哄著小皇帝穩住自己的位置,誰想竟是如此

而皇帝在這時嘖嘖兩聲。

「定國公府不僅不忠君愛國,身為托孤之臣,反而欺君罔上,如今詹五還領兵造反,你們詹氏該誅九族!」

詹淑賢耳中轟鳴起來,但這般關頭,皇上要誅她九族也沒用了。

她乾脆挺出身來。

「皇上明鑒,我再沒有造反之心!那些造反的,都不是定國公府嫡出的血脈!他們才是真的該死!」

趙炳打量著她,「你有什麼應敵之策?是要將血契拿出來了嗎?」

聽到這兩個字,詹淑賢又是一愣。

血契,是她父親老定國公尚在時,部屬自願投身老國公麾下,自願簽訂的。

是生生世世不能背離的契約。

有違者,要下修羅地獄!

而父親已逝,但血脈猶存。

血契隻對血脈忠誠,可同過繼不過繼,完全沒有關係。

詹司柏再是父親的嗣子、承爵的定國公,也不能越過了她。

這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但詹淑賢看向皇帝,「皇上竟什麼都知道了 」

「那是自然,」趙炳哼笑,「朕總不能白白同你好上了一場 你既有此物,就拿出來吧!詹司柏可就要兵臨城下了!」

血契隻要一出,那些暫時投身詹司柏的血契上的將領,是不會再效忠詹五了,隻會轉投到她這裡來。

守京一戰,便能取勝!

但詹淑賢看向趙炳的眼神,竟十足的陌生。

她竟然早早沒能看準這九五之尊

她猛烈地喘了幾口。

「不過血契並不在我這裡,而是在我娘那裡,皇上允我這就是尋我娘,拿來血契克敵!」

京城,城門之下,數以萬計的俞軍,似海浪一般撲了過來。

站在浪尖的領兵之人,自然是那昔日的定國公詹五爺。

五爺看著這座城,他生於斯長於斯,又奉獻了半生去忠守。

而前半生,他怎麼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領兵攻至城下。

詹司鬆和安大伯過來問他,「要直接進攻嗎?」

五爺遙望城樓,一時沒有說話。

「是顧及老夫人尚在京中?」

五爺又是一默。

半晌才道。

「老夫人到底是我嗣母,教養我多年。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五爺眉頭深壓下來。

「老夫人身上有老國公爺與部屬簽訂的血契,若是血契一出,隻怕這仗就不好打了 」

京城。

「娘,血契到底在哪?!快拿出來!詹五就要打過來了!」

詹淑賢拖著自己喘到接不上氣的身子,求了她母親,可老夫人隻是閉著眼睛念經,不理會她,更不要說血契。

詹淑賢急的不行,連錢太妃都前來恩威並施,老夫人誰都麵子都不給。

趙炳聽聞冷笑。

「瞧瞧,這就是最忠誠的詹氏一族呢!」

說完,徑直叫了人。

「把詹家兩位夫人,拉上城樓!」

城樓上,風大極了,幾乎要把城樓上的軍旗旗杆刮折。

詹淑賢佝著身子捂著自己的臉擋風。

趙炳拉著她到了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瞧瞧,您女兒就要不成了,還不肯把血契拿出來嗎?」

他嘖了一聲,「若是還不肯拿出來,朕可就要將她推下城樓了!」

他說著,竟真的將詹淑賢往邊緣一推。

詹淑賢身子頃過去的一瞬,嚇得臉色慘白。

她尖聲喊著娘,「娘快把血契拿出來!不然想讓我死嗎?」

風聲呼嘯,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向著城樓下看過去。

烏泱泱的兵將連成一片兵甲的海洋,她仿佛看到了領兵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已經離世的丈夫。

老夫人看著下麵的人,晃了一晃,渾濁的眼睛看到了立在最前的那個。

是小五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嗣子,又看了看女兒,最後看向了皇帝。

「皇上容老身想想。」

她總算不再閉口不言,總算是有了動搖,趙炳立刻道了一聲好。

「朕等著老夫人的血契!」

話音落地,他鬆開了詹淑賢。

詹淑賢連忙向後退了兩步,而後又轉身朝著她娘。

「娘你快點拿出來吧!」

趙炳讓人將城樓備戰的房間騰出一間來,請這母女進去,又讓重兵把手,免得這母女兩人出了事。

風太大了,詹淑賢的喘症犯的厲害,進了那屋子便坐下來吃了隨身帶著的藥。

她一時顧不上老夫人,吃完藥便尋了個床榻躺了上去。

老夫人一個人靜靜坐在角落裡,她瞧著女兒那模樣,慢慢閉了閉眼睛。

她的手下碰到了袖口的襽邊。

那襽邊從外看去沒什麼起眼,但裡麵卻做了夾層。

而夾層裡麵,藏著一樣東西。

正是血契。

老夫人扌莫了扌莫那襽邊,沒有從裡麵拿出血契,反而從袖子裡掏出了另外一樣東西。

是一封信。

上麵寫著「姑母親啟」。

在過去的幾年裡,老夫人總能夢見自己的二弟,夢見他埋怨自己害了他的女兒。

招安那日,她本來要去二弟墳前上香,可招安失敗,俞軍打來,這香到底沒上成。

但與其為死了的人上香,不如給活著的人一些彌補。

這三年,她一直派人尋找侄女宴溫的下落,直到去歲末,她終於找到了人。

她真的想同侄女見上一麵,哪怕看看侄女如今過得好一些,她也能良心好過一些。

可侄女不願相見。

她又去了信,直到昨日,才剛拿到了侄女的回信。

然而還沒來得及拆開,就被抓進了宮中。

她把信藏在袖中,若她即將死去,至少看了那孩子的信再死不遲

老夫人拆開了信,看到侄女字跡的一瞬,眼眶熱了起來。

隻是待她看完這封信,指尖發顫不已。

那信上寫著的字句紮著她的眼睛,難忍極了,卻還是將那信又看了一遍:

姑母不必自責,去戎奴是我自己選擇的,當初姑母並沒有逼迫我。

但我也同姑母實話實說,雖不是姑母逼迫,卻被另外一人逼迫。

表姐淑賢曾讓安藍去問我,想不想讓我外祖家的兩位表哥,也變成魏北海的樣子。

我不知魏北海是何樣子,安藍替表姐告訴我,魏北海觸怒了表姐,被打成重傷,約莫連子嗣都不能有了

我不願連累旁人,而我本也是無父無母之人,走了便走了,不會有父母兄弟替我傷心難過。

所以我走的尚算坦然。

姑母信我也好,不信也罷,阿溫言盡於此。

請您寬心,盼您安泰,但請不必再尋我見我,各自安好便是。

拿著信的手越發顫抖,老夫人喃喃。

「怎麼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

這時,忽然有人叫了她。

「娘?!你到底想好了嗎?!快把血契拿出來!」

老夫人不再喃喃,轉頭她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忽然笑了一聲。

「血契?你是要把小五也逼死嗎?」

詹淑賢沒有聽清她話中復雜的意味,隻是陡然煩躁起來。

「娘你到底在猶豫什麼?!我才是你的嫡親女兒,詹五隻是過繼來的庶子!」

老夫人在這話裡,又是一聲笑,

「是啊 是啊 」

她向自己那嫡親的女兒走了過來。

陡然將宴溫的信扔到了詹淑賢臉上。

詹淑賢一愣,拿起信來一看,臉色變了一變。

她著急起來,剛要說什麼,已被老夫人看住了神色。

「你慌什麼?阿溫說得都是真的,是不是?!」

詹淑賢神思有些定不住了。

這信裡,表妹宴溫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她確實用魏北海為例,恐嚇過宴溫替她和親。

至於魏北海,魏北海曾跟在她的車轎後麵好幾次。

她以為魏家是因為五爺過繼,覺得成了定國公府的親戚,所以都敢大膽肖想她了。

她讓人把魏北海打了一頓,那次打得不重,魏北海自然是無礙的。

但過了兩日又跟了上來。

她見他「癡心一片」,不由就有些受用。

她叫了魏北海近前,想聽聽魏北海是如何愛慕她。

可魏北海甫一上前,便徑直問她,頭上的珍珠頭麵是從哪裡做來的,說十分精巧新穎,想做給自己的未婚妻,當作生辰禮。

她簡直受到了奇恥大辱!

那恨意一股腦地往腦中鑽去!

當天就讓人尋了街上的痞子,重重打了魏北海,要打得他不能人道,打得他娶不了妻!

詹淑賢連聲否定,可老夫人也從自己女兒臉上,看到了十足的真相。

她發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

「從前,我總覺得對不起你,把娘家的喘症傳給了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對你百般寵溺,千般順從 可到頭來,你成了什麼東西?!」

老夫人突然恨聲。

「你還要血契?!你害了那麼多人,連你死去的爹那點名聲,也要葬送進去嗎?!」

「可爹讓我去和親,他要犧牲我,是他對不起我!」詹淑賢毫不示弱。

老夫人看著女兒,再也不認識這個自己從小嗬護到大的女兒。

「是,我們都對不起你,天下人都對不起你,今日,娘也要對不起你了!」

詹淑賢一愣,在自己的母親臉上,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神情。

她躺在床上,喘不過氣來,「娘你要做什麼?!你不會要撕毀血契吧?!」

老夫人卻笑了,走到了詹淑賢的窗邊,看著自己的女兒。

忽然,她一把捂住了女兒的口鼻。

詹淑賢原本還想著,母親會不會發瘋撕了血契。

她還想說什麼勸阻。

想要問問她娘,是要逼死她,成就詹五嗎?!

可母親卻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拚命掙紮,但她本就喘得厲害,根本敵不過「發了瘋」的母親。

她目眥盡裂,她驚恐極了。

母親不是要逼死她,是真的想要她死!

怎麼會這樣?!

母親不是最疼她愛她了嗎?

不是讓宴溫替她和親,又讓詹司柏假娶她做妻,令她能安安穩穩留在定國公府嗎?

可現在,母親怎麼變了?!

竟然因為宴溫的一封信,因為詹五兵臨城下,要生生捂死她?!

詹淑賢驚嚇到了極點,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脫。

「娘!娘!娘 」

可她的娘卻隻反反復復念著一句話。

「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不可活 」

幾息之後,詹淑賢掙紮的身體忽然癱軟下來,手臂咣當砸在了床榻上。

老夫人眼淚叮咚砸了下來,落在了女兒臉上。

人已死,不可活了。

她鬆開了手,幾乎脫了力。

可她用最後的力氣,回頭看向女兒,擦掉了落在她臉上的淚。

女兒沒了生息,恍惚間,仿佛又是兒時那乖巧的模樣,沒有因為寵溺嬌縱,沒有禍害那麼多無辜的人

有外麵把手的侍衛聽見不尋常地動靜一直在敲門,眼下無人開門,侍衛乾脆闖了進來。

但他們闖進來,隻看到安靜的房中,老夫人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到了女兒身上,那動作慈祥而溫柔。

「有什麼事嗎?!」侍衛問。

老夫人起身站了起來。

「沒事,隻是我女兒犯了舊病,吃了藥睡著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轉頭叫了侍衛。

「我想明白了,我要見皇上。」

趙炳聞言大喜,快步返回了城樓。

「血契在哪?老夫人願意拿出來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拿出了一張紙。

趙炳快步上前。

老夫人進京盯著他,手裡默默攥緊了頭上拔下來的銀釵。

可趙炳卻在最後一步過來之前,生生頓住了腳步。

「來人,給朕呈上來!」

竟是如此地謹慎!

老夫人根本沒有拿什麼血契給他,不過是隨便的一張紙罷了。

她要的,是一並結果了這昏君的性命!

眼見趙炳不肯上前,老夫人徑直撲了上去。

舉起手中銀簪,向著皇帝喉頭插去。

然而趙炳早有防備,向後一閃,大喊了侍衛。

老夫人哪裡敵得過那些侍衛,兩下便被打到了城樓邊,半個身子懸在了空中。

一擊不成,便不能再成了。

老夫人搖頭笑起來,卻在趙炳大喊著「留她活口」的命令裡,踩著一旁的箭巷,一躍登上了城牆邊。

風大極了,將人吹得搖搖欲墜。

她向外喊了出去。

「小五!」

聲音吸引了城下的兵將齊齊看了過來。

騎在馬上的五爺亦聞聲,急忙看了過去。

「母親?!」

嗣母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張開了手臂。

她似乎看了過來,又似乎在這千軍萬馬之中,看到了旁的人

她身後,有皇帝侍衛撲了過來。

而她再沒有給那些人機會,年邁的身子忽然向前,徑直從高高的城樓上躍了出去。

她高喊的聲音傳在了千軍萬馬之中。

「定國公府,定的是國,忠的是百姓!」

「為國為民,不為昏君!」

老夫人一躍跳了城樓。

城下的詹五爺似被定住。

而趙炳氣急敗壞地高喊了一聲,接著就讓人將詹淑賢捉拿過來。

可是人去了,空著手回來。

「回皇上,人沒了,好像是 被老夫人生生捂死了!」

趙炳頭腦發脹地空了一瞬。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恨聲大罵「賤人」「沒用的賤人」!

而城下的千軍萬馬,卻在一人的高呼聲中,朝著城門沖了過來。

「最後一戰!奪取京城!」

趙炳在這喊聲中渾身震顫,他已來不及再辱罵任何人。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缺愛美人[無限流] 暗衛首領C位出道[古穿今] 我得到了文豪係統 萬人嫌成為了花滑冠軍 咒高旁的像素村莊物語 馬甲炸了修羅場 戰爭狂想曲 冥王之道 戀上小嬌妻:酷酷總裁別撩我 我的眼睛能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