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正文完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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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護朕回宮!護朕回宮!」

城外喊殺聲震天。

炮火冷箭似驚濤駭浪,帶著改朝換代的巨大力量,向著皇城撲打過來。

最後的對戰,傾盡所有的力量。

整個京城被四麵八方全部圍了起來。

多少人沖鋒在前,去攀爬高高的城牆,去廝殺皇帝的兵將,去攻破堅固的城門。

沖上前去的人死了,後麵接連不斷地有人再湧上前去。

前赴後繼,連綿不絕。

這一刻,他們不是為了哪一個人而戰。

而是為身在灰暗朝廷壓迫下的自己,為昏庸君主迫害下的親友,為過去承受的不白之冤,為舊年遭遇的不平之事

是為了推翻一個腐朽到了極點的舊朝!

割掉這塊腐爛全身的病肉!

迎來這片土地新的太平和重生!

太平和重生!

最後的戰場,冷兵相接,炮火連天,血肉橫飛。

鏖戰,三天三夜。

直到殘夜盡去,黎明的第一道金光射出。

第一座城門轟然倒塌!

金光攝入城門,昏暗陰冷許久的京城,在這一刻陡然亮了起來。

接下來,更多的城門倒塌殆盡,黎明之光灑滿了京城!

兵將們承著黎明的金光奔向了紫禁城,本以為又是一番艱苦卓絕地攻占。

可不到兩個時辰,宮門被破,兵將似勢不可擋的洪水一樣,湧進了尊貴不可褻瀆的紫禁城。

詹司柏坐於馬上,被擁入了宮裡。

金鑾殿前,他看到了吊死的人。

那人身穿明黃龍袍,吊死自在了大殿上。

是皇帝趙炳。

君王已死,此戰就此結束。

兵將們全都歡呼起來,這場改朝換代的大事,他們成了!

隻是詹五爺看了那吊死的死身幾息,走上了前去。

三年未見,當年自己陪伴的小皇帝,已經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樣。

五爺站在屍首前,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有一瞬的恍惚,恍惚著自己其實不認識這個忠誠了半生的人。

宮裡到處亂糟糟一片,為了防止再起沖突,五爺讓人放下皇帝屍身,開始分派各處軍務,不許燒殺搶掠,不許危害百姓。

軍中都是他執掌多年的兵將,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含糊。

就在此時,有幾人在士兵護送下到來,當頭的便是俞姝。

「阿姝!你怎麼來了?!」

俞姝走上前來,先看了看五爺,身上隻有幾處皮肉傷,可惜英俊不凡的臉上,不知怎麼擦了一道血痕。

但他並無大礙,俞姝放下心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晶瑩溫柔的光。

俞姝在這時,問了五爺一句。

「聽說皇帝吊死在了大殿前,是真的?」

五爺指了後麵的屋子,「屍身就放在房中。」

他握了俞姝的手,「你來所為何事?是有什麼不妥嗎?」

俞姝沒回答,反而向身後看了過去。

「我請了一人到來。」

五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竟然是許久未見的竇首輔。

竇首輔穿著布衣布衫,一如尋常教書先生一般。

從前,他案牘勞碌,常常生病,還要撐著病體上朝。

在虞城教書這幾年,反倒看起來比從前更有精神了,倒也令人意外。

「首輔緣何到來?」

竇首輔看了俞姝一眼,「本是王姬請我前來襄助於你,隻是沒想到這仗打得比想象中順利。是老夫來遲了。」

五爺在這話裡,瞧了一眼身邊的女子,她亦笑著看了他,男人心中暖的厲害。

但竇首輔卻叫了他一聲。

「聽說皇上吊死了?依我看,隻怕未必。」

五爺一愣,「屍身在,難道是替身?」

從前他們在朝的時候,皇帝並沒有替身。那時皇帝年輕,相貌還沒有定下來,找替身不易。

但三四年已過,皇上即將到了弱冠之年,若是有替身在,並不是不可能。

而竇首輔道了一句。

「皇上可不是會為社稷而死的人,他可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絕不會自縊!」

五爺和俞姝都向竇首輔看了過去。

首輔幽幽嘆了口氣。

「我是一朝首輔,是托孤重臣,但我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輔佐的是個貪生怕死且心思扭曲之人 」

先帝薨逝的猝不及防,這宮中隻有七歲的趙炳能登基為帝,而他出身尋常,甚是開蒙沒多久。

竇首輔領了托孤眾人,盡心輔佐。

他一直以為,外有定國公父子保家衛國,他在朝廷宮中輔佐皇帝,總能期待一個太平盛世。

而他也將輔佐出一代明君。

可他終究是期盼的太多,趙炳身上的問題漸漸顯露,知道有一次。

那日禦書房上課之前,他提前到了,有宮女去給他奉茶。

而奉茶的宮女來路上,與行至此處的趙炳險些撞上,茶水潑了出來,落到了趙炳的龍袍上。

雖是滾燙的熱水,但並未傷及皇帝,也算是虛驚一場。

但趙炳不知怎麼,似乎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樣,反應異常強烈。

他道這宮女是蓄意謀害皇帝,要行刺殺之事,說什麼都要將此女杖斃。

連竇首輔親自出言阻攔,都沒有攔住。

那天皇上受了驚嚇,哪怕杖斃了此女,也沒能上得成課。

他想著皇帝彼時才九歲的年紀,興許還太小,要多加教育,才能成寬仁明君。

可翌日又進宮上課,他在上課之前得了傳信,說皇上要晚兩刻鍾再過來。

「皇上去了哪裡?」

「回首輔大人,昨日那欲用滾水潑皇上的宮女,皇上已下令連坐她整個茶房,今日被連坐的宮女們要被處以鞭刑,皇上親自觀刑。」

竇首輔大吃一驚,不知皇帝為何對此沒完沒了。

他讓太監領著他去了,但到了那裡,幾個宮女都已咽了氣。

他看見小皇帝趙炳拍著自己的月匈口,鬆了口氣。

「這下,終於沒人敢再害朕了吧!可真是嚇壞朕了!」

竇首輔說了那些從前的事,在頭頂高懸的日頭強光下,搖了搖頭。

他瞧了一眼俞姝,「王姬家中被五族被滅,其實亦是同理。不然縱使有錯,抄家滅族已經夠了,怎麼能株連五族?」

俞姝攥緊了手。

五爺與老國公常年在外打仗,進宮看到的趙炳,總是天真爛漫的模樣,哪裡能想到這些?

他亦震驚,又為俞家心痛不已。

當時替俞家報仇,殺了太監徐員,終究隻是個假象。

罪魁禍首,哪裡隻是徐員一人?

竇首輔長長嘆了口氣。

「我是被先帝托孤的人,曾發誓輔佐新皇,可新皇是這般心性,我亦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在努力教導他,可他隻是越來越會偽裝自己毫無人性的一麵。有時候,連我都分不清了 」

所以招安之時,皇帝會派竇首輔去招安俞厲,想要一並把這個知道自己底細的首輔,一起清除!

竇首輔沒有說下去,他隻是看向五爺。

「既然改朝換代,何不來個徹底?!惜命如趙炳,必然不會吊死殿前,他一定在這宮中某一處,五爺立刻封鎖紫禁城,務必找到此人!」

紫禁城的角落。

有小太監偷偷從牆邊掠過,然後躲進了一旁的竹林裡。

竹林後麵有個狗洞,連著冷宮,而冷宮距離出宮,並不遠了。

此人身量不大,矮身就進了狗洞裡。

衣裳被刮爛一縷,露出裡麵繡了明黃色金線的衣衫。

趙炳連忙把衣衫遮掩起來。

他已讓替身替他而死,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悄悄逃出被叛軍占領的皇宮。

「都來害朕!朕偏不要死!」

他從狗洞努力爬出去,那一刻,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他母妃死的時候,他都記不得了。

但想讓他死的人太多了,這後宮充滿了死亡的陷阱。

誰也別想害死他,隻有他害死別人的份兒,若是誰對他不夠忠誠,那麼也必須要死在他手上

趙炳奮力從狗洞爬過去,爬過去,就是生還的希望。

他是皇帝,總有人擁戴他,他還能東山再起!

可他從狗洞鑽過去的那一刻,看到了一雙黑色的靴子。

他抬頭向上看去,看到了許久不見的人。

是昔日的定國公詹司柏。

趙炳一驚,兩邊看了過去,心下發涼。

此處早就站滿了人,他所謂的逃生之路,成了死路一條。

「皇上,別來無恙。」

五爺低頭看著狗洞裡爬出來的皇帝,想到那麼多人,為這樣的人鞍前馬後而死,又有那麼多人,就死在了這樣的人手上。

好比他的兄弟穆行州

他看著那惜命的皇帝。

趙炳在他的眼神裡,不禁一顫,下一息,竟跪在了他麵前。

他忽然哭了起來。

「五哥!求求你!看在咱們昔日的情誼上,放過朕 不,放過我吧!

他哭求了起來。

「我就想去世間做個小民,隻苟且地活過一聲,不行嗎?求求你,五哥!你不是最忠心的人嗎?你不想親手殺死你的君主吧?!讓我自生自滅好不好?!五哥?!」

從前,他也會這般叫他。

五爺每每聽著,還總是對那小皇帝心生憐意。

可如今

他一時沒開口。

趙炳見狀,還欲再說。

但竇首輔走了出來。

「皇上何必再裝下去?皇上之心性,如今不止我一人知曉,天下人都已知曉!」

竇首輔看著自己輔佐多年的趙炳。

「以你心性,苟活下去,隻會害死更多的人,你決不能再活 」

在他說穿戳破的言語裡,趙炳突然暴起,朝著竇首輔撲了過去。

他眼中淬滿了寒意,亮出手中匕首。

竇首輔,是看穿他的第一人,眼下還要他死!

等他劫持此人逃遁出去,必然第一個殺了他!

趙炳生生撲了過去。

可寒光一閃。

他的匕首沒有刺中竇首輔,卻被一人揚劍到了月匈前。

手起劍落之間,趙炳月匈口橫插了一條長劍。

那一劍,直穿他月匈口。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劍,又抬頭看向了插向他的人。

詹五爺的手還握在劍柄。

他看向自己忠了許久的君王。

這一刻,他弒了君。

有兩片濃重的雲不知何時飄至了頭頂,兩雲相聚之時,豆大的雨點嘩嘩啦啦落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暴雨沖刷這紫禁城,沖刷著京城,前後不過一刻鍾的工夫,烏雲散去,暴雨停了下來。

本被血汙覆蓋的地麵,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乾乾淨淨,仿佛沒有血曾流過一樣。

日頭又從雲層後射出了金光。

閉門關窗許久的京城百姓們,在陽光普照而下的那一瞬,紛紛推開了自家的大門。

他們剛開始還有些害怕瑟縮,可街道上除了秋毫無犯、規規矩矩的士兵,什麼樣的紛亂都沒有。

仿佛他們又回到了詹五爺掌控下的京城,一切秩序井然。

有人上了街,便喚了更多的人。

百姓們漸漸從院子裡都湧上了街頭。

他們從不敢高聲講話,到開始歡呼了起來。

軍民站滿了街道,那一刻的熱鬧,仿佛什麼極其盛大的節慶!

他們勝利了,他們趕走了罪惡的舊朝,迎來了嶄新的開始。

他們平安了,他們熬過了漫長幽暗的亂世,走近了即將來臨的太平。

他們歡呼雀躍,他們奔走相告。

他們不過是世間最不起眼的花草,想要得一片肥沃的土地和溫暖的光。

在此刻,他們終於等到了!

詹五爺在午門之上,看著這滿城歡慶的軍與民。

他取回了穆行州的屍身。

那屍身掛了太久,可一雙眼睛,還睜著。

五爺壓下心中悲痛,叫了兄弟。

「行州,你看這城內城外,又恢復從前的熱鬧了。你看見了嗎?」

一陣風吹了過來,吹在五爺耳畔。

仿佛在說。

「五爺,我看見了!」

淚流了下來,詹司柏親手,替兄弟合起了雙眼。

他親自帶著他回了定國公府,一如之前所言。

有人迎著他走了過來。

她穿著大紅色的裙裳,發髻利落地束了起來,在人群中何其地耀眼。

她眼睛好了許多,摘下來覆在眼上的紗帶,哪怕在這日頭照耀下,依舊自如。

她走上前來不急著說話,而是靜靜打量著他。

「阿姝在看什麼?」他柔聲喚了眼前的女子。

她不急不慢,「我在看一個嶄新的你。」

「嶄新的我?」五爺微怔。

可轉瞬又明白了。

從最規矩深重的定國公,到舍棄所有尋妻三年的男人。

從最忠誠的第一忠臣,到帶著反軍推翻舊朝、並且親手殺了君王的反軍將領。

一切都變了。

他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他成了一個嶄新的他。

而這些巨變,仿佛是從眼前這個女子,在那個雨夜走進他的房中開始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

她素來身上涼涼的,但這一刻,他感到了十足的溫度。

「阿姝,慶幸有你。」

俞姝被男人緊緊抱著,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但她沒有一絲一毫地抗拒,就那麼由著他。

在他跳動的月匈膛裡,一顆心與他一起跳動。

直到遠處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

「五爺,我想我們該回家了。」

話音落地,男人也好似想到了什麼,他笑了起來。

「是了,暮哥兒還在等著他的爹爹和娘親!」

高高的城樓上,新的軍旗迎風而飛。

他牽住了女子的手,朝著遙遙的遠方看去。

他們,曾在最不可能遇見的地方相遇;用最不可能靠近的方式相愛;走過最不可能走到盡頭的路

直到這一刻,終於相擁在了一起。

日光盛大,春風拂來。

亂世已逝,太平漸至。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感謝大家一路支持!!休息幾天更新後記番外~

本章下留言前50名,有小紅包,再次感謝大家~

之後作者會啟動全文精修,部分情節調整,訂閱過的朋友無需再次訂閱,有興趣可以刷新閱讀。另外就是還有一些正文裡沒有說完的內容,會在後記裡說清楚~

9000的完結大章,獻給各位朋友~

————預收《寄人籬下的表妹走了》————

秦相權傾朝野時,無人不羨慕 秦瑟,她是宰相之女,是公主一般的存在。

然而一朝秦相變成「奸相」,秦瑟從雲端跌落塵埃,隻能褪盡光芒,寄人籬下。

她曾與舅家表哥 謝鬱言 定親。

可時過境遷,她已是「奸臣之女」,人人避之不及。

而謝鬱言步步登高,連中三元,成了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郎。

謝鬱言自來少言寡語,偶爾見到秦瑟,也隻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便沉默離去。

她知他不喜自己,他因秦家之事傷了腿,每每靠雙腿行走便疼痛難忍,多半隻能坐於輪車之上。

秦瑟對他的雙腿心懷愧疚,更深知自己在謝家隻是平添麻煩、惹人煩厭罷了。

心疼她的外祖母去世之後,她便收拾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行囊,離開了謝家。

沒有人阻攔,秦瑟走的靜悄悄的。

走之前,她主動解了與謝鬱言的那樁婚約。

她願還他一個自由身,盼這位表哥今後能娶門當戶對之妻,不必再被她耽誤

可她走後沒多久,那位本該另定親事的表哥,卻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秦瑟意外,默默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可他看住了自己,從輪車上走下來,用那一雙疼得鑽心的腿,一步一步走上前來。

他走到了她身前,低壓著嗓音問她。

「我隻問你 憑什麼退親?」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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