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起裝恩愛(1 / 2)
季歸褚輕輕地看著蘇嬌虞, 男人漆黑的眸子帶著瀲灩微光,溫順可憐,他抬起指尖, 指著自己, 順著他瘦白的手,蘇嬌虞看到他高挺鼻弓、薄而紅的唇、淩厲下頜、線條漂亮的玉白脖頸。
季歸褚似乎在試圖用美色勾引她。
蘇嬌虞心情古怪。
雖然季歸褚樣貌好看,偶爾間流露的美色讓蘇嬌虞感到失神,但是,蘇嬌虞還不至於被美色迷了腦袋, 忘掉自己的原則。
「夫君,請自重。」蘇嬌虞微冷嗓音,對季歸褚說。
季歸褚臉上的神情僵硬一瞬,看著蘇嬌虞的眸色浮現委屈。
這一時間,蘇嬌虞覺得自己就像話本中古板的僧人,她眼睫顫了顫,不看季歸褚那張病美人臉上流露的不可置信和被拋棄似的脆弱。
蘇嬌虞別開臉,又說:「夫君, 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們待在此處勾勾搭搭成何體統呢。」
說完,蘇嬌虞咬了下唇角, 忍住嘴角無奈,抬步向前, 從季歸褚身旁擦肩而過。
小娘子裙角飄逸,撲簌簌如爛漫春花,她離開之時,軟香消散。
季歸褚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蘇嬌虞的背影。
他收斂了麵對蘇嬌虞時才會露出的脆弱可憐,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
季歸褚低了下眼睫。
小娘子現在不想與他勾勾搭搭了, 怎麼辦。
「」
蘇嬌虞離開後不久,季歸褚很快跟上她。
另一邊,蘇嬌虞神色微思。剛才麵對蘇慧明時季歸褚突然出現,這讓蘇嬌虞留了心眼,她猜季歸褚可能就在不遠處盯著她,所以蘇嬌虞離開小亭,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數著時辰等了一會兒,隨後,悄悄向身後、遠處看了看。
果然見季歸褚就跟在她身後。
男人墨發半垂,其餘發絲用高冠束起,也許是因為來宮內參加宮宴,他戴玉簪,束金帛,月要間玉佩琳琅輕撞,清逸冷華,徐徐行走,如從暗夜走出的一抹雪色。
他注視著蘇嬌虞,就像思念心愛女子的稚嫩小郎君,遙遙望著她,卻不敢靠近,既是遠離又想親近,若即若離,猜測著小娘子的心情,小心矜持地靠近她,為她的一顰一笑牽動心神。
蘇嬌虞指尖攥緊了裙角,裙裳繡紋紮在她嬌嫩掌心。
她很快收回視線。
雖然他看上去很可憐。
但是她暫時不想原諒他。
於是,蘇嬌虞收斂了微微泛起波瀾的心緒,她眸色恢復平靜,肌膚如玉清淩,不緊不慢地跟隨宮人走向宮宴殿宇,神色端莊,像九天宮闕高不可攀的小仙娥。
季歸褚跟在蘇嬌虞身後,他始終與她隔著一段距離。
四皇子殿下與四皇子妃作為夫妻,為何非要隔開一段距離走呢?都撞在一起了,乾脆走在一起不好麼。宮人們心裡不解嘀咕。
二人氣氛有些古怪,跟著四皇子殿下和四皇子妃的宮人內宦們都悄悄抹了一把額上冷汗。
*
依照宮裡的規矩,女眷應當是單獨坐在一起的,然而季歸褚此前常常帶著蘇嬌虞一同坐,所以眾人習慣,自然而然地將四皇子與四皇子妃的坐席安排在一處。
蘇嬌虞眼皮跳了跳,深吸幾口氣,跟著宮人的引領坐在席位。
眾人見四皇子妃到,有些吵鬧的說笑聲停頓一瞬,四皇子妃到了這就說明四皇子、季歸褚那個瘋狗也要到。
果不其然,跟著蘇嬌虞的腳步,季歸褚很快走入殿內,男人肌膚如蒼雪,幽冷陰戾,眾人徹底不說話了,都低著腦袋,即使看著麵前桌案的美酒吃食,也是不敢動筷,就算正在專心吃宴的,也變得食不下咽。
天子見季歸褚來,指尖敲了敲桌案,裝作慈愛地同季歸褚搭話,「正巧,朕正與昭國太子說你的事情呢。」
季歸褚不冷不淡,「嗯。」
他神情懨懨的,透出點死寂,黑色的瞳孔很靜,被他看著,就像被深淵夜色盯著,天子在季歸褚這樣的眼神中,指尖竟瑟縮地抖了抖,很快擺擺手,讓季歸褚自行落座。
不過是一個冷性子,還指望他能被感化麼?天子暗罵,既是罵自己的猶豫不定,也是罵季歸褚的冷心冷肺。
季歸褚看向自己的坐席,見坐席旁側蘇嬌虞已經坐下,小娘子鴉羽青絲簪起,小巧盈潤的耳朵露出,戴著明珠耳璫,她肌膚薄白帶粉,乖巧安靜。
季歸褚看著蘇嬌虞,不由自主,眸色帶了點笑意。
天子:「」
「天子?」昭國太子看到蒼國天子怔愣後皺眉一副出神思索的樣子,趕緊出聲喚天子,生怕剛才說了什麼讓蒼國天子有所不滿。
昭國太子心憂。
雖然昭國與蒼國國力相持,即使打起來,也分不清誰勝誰負。但是他現在畢竟是在蒼國的皇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處境緊張不安,莫惹蒼國天子不滿才是上策。
幸好,蒼國天子很快回話,「無礙,方才說到何處了?」
另一邊,季歸褚落座,男人動作優雅,行容貴氣,僅僅是落座的動作,也透出驚艷。
蘇嬌虞看著眼前的吃食,慢條斯理握著玉箸,並不看他。
季歸褚瞥她一眼,見小娘子唇瓣輕咬甜糕酥點,像小兔子一般輕嚼慢咽,可愛萬分,他心中泛起漣漪。
季歸褚盯著蘇嬌虞,蘇嬌虞背如針紮,她咳了咳,身後巧鶯遞上一杯清茶,蘇嬌虞捧著茶水,努力忽視季歸褚的視線。
「小娘子。」季歸褚忽然出聲,輕輕幽幽。
蘇嬌虞咽下一口茶水,她平靜側眸,季歸褚見她看過來,他彎了彎眼睫,笑的勾人,「你方才在等我麼?」
「夫君,莫要誤會。」蘇嬌虞扯了扯嘴角,淡然自若,「我的坐席正好在你身旁罷了。」
季歸褚抿了下唇,繼續直勾勾地盯著她。
男人麵容昳麗,那雙漆黑的眸子望不見別人,旁的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片黑暗,即便世間毀滅,他似乎也不在意,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眸色中卻映襯著蘇嬌虞的麵貌,他的眼瞳帶了些亮光,泛起柔和。
蘇嬌虞想,他難道是為了讓她原諒他,所以才想辦法偽裝地更加喜歡她了?
她此刻不太相信季歸褚,總覺得他的接近不過是為了讓她這個藥引能治愈他的身體。
所以,蘇嬌虞並不理會季歸褚。
她收回視線,獨自享受麵前的美食。
蘇嬌虞嘆口氣,心中想到,單是有美食還不夠,宴會要是有舞樂美人欣賞,那就更好了。
然蒼國天子與尋常皇室貴族不同,蒼國天子不喜舞女美人,每每宮宴,最多隻有樂人當做背景奏著寡淡典雅的樂音,沒有太多取樂的節目。
蘇嬌虞在殷國偷玩,偶爾會扮做男子,跑到歌坊去聽一聽雅曲,欣賞一下美人姐姐的舞蹈。
美人姐姐們當蘇嬌虞是哪家的白麵小郎君,覺得她天真可愛,總是待她很好。
嫁到蒼國後,每天都隻能看著季歸褚,不說男子了,她就算多看女子一眼,季歸褚都會吃醋。
蘇嬌虞額角跳了跳,長時間在季歸褚麵前裝作乖巧賢惠,她的日子過得實屬無趣。
現在並不想理會季歸褚,蘇嬌虞放任自己腦海的亂想。
就在蘇嬌虞撐著下巴,閒散地想象美人姐姐的舞蹈時,一隻瘦白的手伸到她眼前,修長漂亮的指骨握著玉箸,蘇嬌虞微微晃神。
玉箸雕刻精美花紋,然而在這漂亮瘦白的手麵前,玉箸再精美,也不過是死物。
「小娘子,為何不吃了呢?是這些東西不和胃口麼?」季歸褚不著痕跡湊到她身邊,他攏起寬袖,用玉箸夾起蘇嬌虞喜愛的糕點放在她麵前,溫溫雅雅地看著她,「若是吃膩了宮宴上的食物,回府後我讓小廚房做更好的。」
蘇嬌虞撐著下巴,歪頭看他。
她隻是吃飽了罷了。
季歸褚望著蘇嬌虞,等待她回話,與此同時,他有些怔愣。
見小娘子單手撐著下巴,她臉上少了溫順,平靜清冷地看著他,高不可攀,讓他,想要褻瀆。
季歸褚低頭,烏色的發絲垂下,遮掩臉上的病態神情。接著,他再次抬麵,無辜可憐,脆弱地,眼巴巴地望著蘇嬌虞。他眼尾染著淡淡緋色,就像可憐的小狐妖。
蘇嬌虞打量他一下。
「小廚房做的也是旁人做的呀。」蘇嬌虞微笑,「夫君若是想討好我,那為何不親自做呢?」
她語氣冰涼,不怎麼留情麵。
季歸褚嘴角的笑微微僵硬,他聳拉了下眼皮,眸中泛起幽暗。
她看來,當真是不想原諒他。
小娘子表麵看著柔軟溫順,實際內心倔強,若是她認定了什麼,她很難做出改變。
莫說什麼讓小娘子喜歡了,在蘇嬌虞的心中,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值得討厭的人了吧。
季歸褚勉強扯了扯笑,他將玉箸夾起的糕點放在蘇嬌虞麵前,接著,收回袖角,他身上的檀香也跟著輕輕離去。
蘇嬌虞緊繃的肩膀微鬆,她看著季歸褚放在她眼前的糕點,怔愣片刻。隨後,她拿起玉箸,戳了戳糕點。
「公主」身後巧鶯見蘇嬌虞快把糕點戳爛,弱弱出聲。
「放心,我不會浪費食物的,我待會兒就把它吃掉。」蘇嬌虞也不看巧鶯,自顧自說。
巧鶯咽了咽,心中想,現在重點不是公主您吃不吃這個糕點啊。
巧鶯悄悄瞥了瞥一臉陰沉的季歸褚,又看了看平靜冷漠的蘇嬌虞,她嘆口氣,心裡難得希望自家公主與可怕的季歸褚能夠恩愛起來。
季歸褚的心情並不好。
站在他身邊的小廝侍從、宮人內宦察覺到這位祖宗又變得可怕起來,腿肚子發抖,都默契地默默向遠處躲了幾步。
季歸褚一人盯著桌案上的食物。
他想,小娘子寧願吃東西也不看他,他在小娘子心裡,難道連食物也不如麼?
季歸褚眸色幽幽,他夾起一塊食物。
身後觀察他的小廝都大吃一驚,這是四皇子殿下第一次主動在宴席上吃東西。之前,最多隻是四皇子妃勸他,他才會吃一點清淡的。
季歸褚報復般,夾了幾塊,放在自己的唇舌間。
他麵無表情地嚼了嚼,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放下玉箸,隨後,不再碰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