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長老的對峙（二）（1 / 2）
「在長生殿的那七百年，每天麵對的，永遠是一望無際的雲海，朝朝暮暮，暮暮朝朝，我從來沒有這麼深刻地感受到時光的漫長，仿佛能消磨一切。原來，我都這麼老了。」
——神女
「我看，長生殿應該建——」璿起身，整了整衣衫，麵對著大長老他們。
「長生海遠離積英城，在高空中，比起摘星殿，更安全些，也可以減少些人員安置。這環境嘛，是比摘星殿單調一點，神女清修的時間長了，部分民眾的想法也可以平一平，別忘了，現在北部，暮雲城那幫家夥正蠢蠢欲動，現在可不是起內訌的時候。」
璿長老喉嚨發出來的聲音啞啞的，聽起來很蒼老，卻有力。
他這個人，像瘦削乾枯的竹子，心多，有時候又古板，自己生活追求清苦，看不得同輩人太過不成樣子。
「璿長老所言甚是。子民們期望見到的，是不沾俗念的神，更何況，積英城商貿繁盛，商賈眾多，世人追求享樂，所幸近幾年風調雨順，如若來個青黃不接，恐怕大戰時人吃人的事還會發生……
「如果神女帶頭禁欲清修，享樂之風也可以稍加抑製。最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和暮雲城有半分相似之處，他們的首領貴族享樂，那我們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相似，畢竟，我們的文明，是無比高尚發達的。」
那官員見有人支持，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大長老並沒有發話。尚青端坐的身子，有些泄氣，肩頭有些鬆弛。
光是現在聽這群人說，她就能想象到以後孤獨又漫長的日子，一人獨自麵對雲海，寂寥無處打發，她豈不是要發瘋？
這樣的日子，跟囚禁有什麼區別？
她自認為，現在她已經能做到無愧於心了——由於現在尚還稚嫩，修為不夠，每次彼岸期，奉獻給積英城的神力都能讓她受內傷長達十年，那段日子，怎麼會不煎熬；
為了神女的身份，為了對得起民眾的期待，她很少外出過，就把自己關在摘星殿裡，大多數時間，都在修煉，就連看一次煙火，也是十分欣喜的。
而在他們眼裡，原來自己做得遠遠不夠，原來自己是在貪圖享樂……
她現在，再也不能像以前母神還在的時候那樣，因為功課太多，要記背的符文太多，又或者是因為修煉太過艱苦，自己可以坐在地上撒嬌似的哭著說「當神女好辛苦，我再也不想當神女啦！」
小時候原本以為，摘星殿外圍的草野很遼闊很美，是神奇的外麵的世界，直到萬朝會跟母神出去，她才見識到這個世界原來有這麼多人，這麼多樓房，還有這麼多好吃的糖果，這麼多繽紛的戲影，城樓上飄如河流的天燈，都能把她驚訝住……
原來，這一切繁華，並不屬於她，而她，生來是要守護它的。
心為形役，她簡直是被困在了這裡，永遠地困住了。
再也見不到那些花兒鳥兒，見不到煙火，見不到雪花，見不到臨。
隻能空對一望無際的雲海，用她整個漫長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