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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的演出,完全是在模仿伊芙琳-赫本的《精神病人》。」
拉丁裔女導師斬釘截鐵地說著,從西爾維婭走進來至今,這位導師始終是麵無表情的。
她帶著一種近乎苛責的語氣說道:「伊芙琳-赫本在《精神病人》裡飾演了一個被逼瘋的可憐女人,這個角色在當年拿下了所有大獎,成為了傳世經典。而你的演繹,和伊芙琳在《精神病人》裡的演繹風格實在太像了,你在模仿她演瘋子的方式。」
這個說法似乎也得到了另外兩位導師的認同。
那胖胖的白人男導師又和藹地扌莫了一把自己的禿頂,「確實學得很像,這電影問世以來幾十年了,無數人想學伊芙琳在《精神病人》裡那種演瘋癲的風格,可是沒有人成功過,你倒是演得非常有板有眼。」
拉丁裔女導師皺著眉搖搖頭,仿佛略帶不滿,「你肯定做了很多的功課,所以你能把瘋子演得這麼好,但這不是因為你的實力,而是因為你選擇了一個很好的模仿對象。所以在我這裡,我沒法給你通過。」
聽到這裡,那個白人男導師驚了一下,他放鬆的神情變得有些認真起來,「不是吧安娜,她演得那麼好,模仿又怎麼了?就好比我現在說某個人演得很有瑪麗蓮-夢露的影子,這難道不是一種誇贊嗎?你說她演得像伊芙琳-赫本,這明明應該是一種誇贊。」
名為安娜的拉丁裔女導師搖搖頭,仿佛認死理一般,「她演得好是因為她在模仿一個極致的演員演的一個極致的角色,她這是在走捷徑,這不是她的實力。」
麵對他們這樣的爭論,西爾維婭不能插嘴,隻能站著。
窗外的微風將她的金發輕輕吹拂著,深棕色的眼眸帶著一絲無奈。
她確實沒想到,最後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因為蝴蝶效應的關係,現在的這個時代對上一世的自己是十分膜拜的。
況且《欲-望號街車》的女主角和30年代自己演的那部《精神病人》裡的女主角,人設確實相似度很高,所以人們會產生這種錯覺很正常。
隻能說剛才自己大意了。
不過她認為這並不是很大的問題。
因為她上一世穿到30年代,也就活了十年,從18歲到28歲,演的電影也隻有七部,她隻要盡量避免去演和自己上一世演過的類似的角色,就可以避免這個問題。
而好萊塢電影千千萬,角色萬萬千,能那麼相似的,又能有幾個呢?
但是眼下,她要試著去說服那名女導師。
不過這情況,她覺得承認自己確實模仿了比較合情合理。
她忽然開口,大方地承認,「我確實模仿了伊芙琳-赫本,我很抱歉。」
那兩位在爭論的導師忽然就停下來看向了她,一時沒說話。
旁邊那名始終沉默思索著的黑人男導師,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仿佛沒想到西爾維婭會這麼直接承認。
西爾維婭神情很真誠,但是言語中還是隱隱透露出一絲不服氣,「但是我認為,模仿不代表沒有實力,模仿得好壞本身也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說法?」拉丁裔女導師皺了皺眉,語氣挺平靜的。
西爾維婭笑了笑,是的,她是在質疑。
但她不會說。
她保持著不卑不亢的語氣,「我隻是想澄清,我並非隻會模仿,我認為我有實力,我想懇請一個機會讓我演其他風格的角色,來證明自己。」
她好不容易來了,絕對不能這麼輕易就走了。
聽完西爾維婭的話,白人胖導師露出一個「歡迎歡迎」的笑容,「當然可以,其實就沖你剛才的表演我當然還想看看你演別的。」
那位長者氣息濃厚的黑人導師也微微一笑,做了一個「有情」的手勢。
然而,那名為安娜的拉丁裔女導師,依舊一板一眼地搖搖頭,「不行,章程規定一個學生隻有一次機會,你不能打破我們的規定。」
「安娜,」那位胖白人導師依舊脾氣很好地插了句嘴,「你就算不看她是不是有潛力,你好歹想想,一個兩年前還演得像災難現場的女孩,忽然突飛猛進成這樣,這不值得再一個機會嗎?」
然而安娜聽完繼續擺手,一絲表情都沒流露,無情道:「我拒絕。」
那白人導師也不說什麼了,仿佛是知道這個女導師就這牛脾氣,拉也拉不回來。
而西爾維婭看到這裡,心已經慢慢涼了。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沒有叫冤的權利,誰讓她沒有在僅有的一次機會裡,抓住這名女導師的心。
要怪,就怪自己為什麼選了《欲-望號街車》。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也不服氣。
她還想試著為自己辯解些什麼,卻發現乾涸的嘴唇什麼都說不出來。
一句加試不符合規定,就把她壓得死死的了。
她才意識到,在這個教室裡,她才是那個絕對的弱者。
而弱者,是連話語權都沒有的。
此時,那胖胖的白人導師遺憾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對著西爾維婭做了一個「我也沒辦法」的攤手動作。
那黑人導師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欲言又止,似乎正在猶豫到底要站在哪一邊,可能最終還是被規則所打敗,他嘆了口氣,道:「你的履歷分太低,安娜不給你打高分的話,你的綜合評分是進不了下一輪的。所以很遺憾,目前你進不了下一輪了,回去吧。」
西爾維婭咬了咬嘴唇,悵然若失。
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化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尊敬地對三位導師鞠了一躬,「好的,老師們再見。」
隨後,她離開了教室,恭恭敬敬地,就像她恭恭敬敬地進來那般。
而教室裡,那位黑人導師,盯著她那落寞而去的背影看了很久,臉色仿佛越發沉默了。
當西爾維婭離開後,幾位導師決定休息幾分鍾。
可奇怪的是,這休息的幾分鍾內,教室裡卻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此時,忽然地——
那位黑人中年男導師站了起來,他仿佛是已經思想鬥爭很久,轉身看著拉丁裔女導師,目光低沉道:「抱歉安娜,我還是無法坦然地看著如此優秀的一個後輩就這麼失去寶貴的機會,我是教師,我肩負著每一個學生的夢想,即使為此要破壞規則,我也要對得起我的職業。」
安娜睜大眼睛看著他,「威廉……你……」
那叫威廉的黑人導師無奈搖了搖頭,嚴肅而認真地說道:「是,她確實是模仿了,但即使是模仿,她也是一個天賦卓絕的模仿者。」
說到這裡,那位白人胖導師仿佛也很是認同,他忍不住哈哈一笑,「行了,去吧,如果那孩子還沒走遠,就把她帶回來,我也想再給她一個機會。」
說完,那名黑人導師不再管其他人,徑直快步走了出去。
而留下的安娜,她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問道:「我錯了嗎?威廉的意思,我作為教師,我錯了?」
白人胖導師和藹笑道:「你們都沒錯,怪就怪,那個西爾維婭-澤塔,竟然變得如此優秀。」
……
五分鍾前。
西爾維婭從教室裡出去之後,就一直在門口徘徊。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走掉。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如果不再厚著臉皮拚一把,她就會失去眼前的一切機會。
所以,她最終決定,就坐在這兒等,等那些導師下班出來,再試一試能不能請求到一個機會。
「叮鈴鈴——」
就在她考慮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一看來電的人,眉頭立刻便皺了起來,接起來道:「苔絲?」
苔絲,她的繼妹,養母瑪麗的親生女兒。
手機對麵,是一個弱弱的女孩聲音,「姐姐……你在麵試紐約大學嗎?」
西爾維婭語氣聽不出情緒,「你知道的事,何必多此一問。」
苔絲仿佛被噎了一下,而後換了一副懇切的語氣道:「姐姐,這些年辛苦你了,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我以後工作了,一定會賺錢報答你的。」
西爾維婭的眼底說不上有任何觸動,或許這麼多年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她終究是對家人這個詞已經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