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1 / 2)
賀瑤清再從內間出來時, 李雲辭已不在外頭了,便開口喚了翠兒至跟前來,開門見山道。
「才剛那人你認得?」
翠兒麵上一時愕然, 思忖了一會兒才道, 「那個呀?不認得。」
「既不認得, 何以這般殷切?」
哪知翠兒聞言, 當即便紅了臉,麵上含羞帶怯忸怩著,「我不過是瞧著想來這是位大主顧, 總不好得罪人家。」
可賀瑤清瞧著翠兒的模樣, 哪裡是如她自己說的那般「怕得罪人」,分明是動了春心了。
若換了平日裡, 自然要出言揶揄一二,隻如今, 賀瑤清卻不知該如何勸說。
遂默了默,轉身入內去了。
李雲辭今日來, 想來是因著昨日東珠的壽禮。
隻他究竟認出她了不曾,現下靜下心來想想, 李雲辭那句「你竟還會做這個?」
這話的意思可是覺得她從前不會做麼?儼然是認出她的架勢。
可也有可能是覺得一個會女紅的掌櫃不該會做酸梅湯?
賀瑤清下意識抬手扌莫向麵頰邊, 那裡完好, 說話音調上頭應該也不曾露餡, 既如此,應該不曾認出。
可那回在藺璟馬車上,李雲辭又是如何認出她的呢?
賀瑤清百思不得其解,一片渾噩,心下更是鬱悶不已,乾脆轉頭上了二樓去瞧繡娘們穿針引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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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一個時辰, 樓下翠兒喚人,隻道是蘇掌櫃來了。
聞言,賀瑤清隨即下了樓梯。
她與蘇掌櫃雖在陳氏家中時便相識,可這回再見,因著麵貌與聲音皆與從前不同,蘇鳳卿也不知曉她便是之前那個李家妹妹,雍州城能人異士多,隻當她是另一個會各種針法的寡婦罷了。
蘇鳳卿前頭相幫過,故而每隔一陣,賀瑤清總是弄一匹時興的繡樣給他,銀錢照收,隻不曾再溢價便是了。
今日來多半是來要繡樣的,遂下樓來笑臉相迎,「蘇掌櫃,怎的親自來了,尋個夥計來吩咐一聲便是。」
那頭蘇掌櫃見著賀瑤清下樓,彬彬有禮,「瑤娘。」
「如今尋雁堂名聲大噪,你還將繡樣依著先頭的價給我,已然是好生大的恩情,蘇某無以為報,多行幾步路罷了,哪裡就能累著了?」
聞言,賀瑤清掩了唇輕笑出聲,「隻今日倒要教蘇掌櫃白跑一趟了,早先來了一客,將店內瞧得見的繡樣皆包了去,我這便替蘇掌櫃趕出來,待好了,即刻差人送去百繡閣。」
蘇鳳卿麵上一頓,遂擺了擺手,隻道無礙。
二人又絮絮聊了一陣,蘇鳳卿這便要走,賀瑤清又讓翠兒端了一碗酸梅湯出來讓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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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的長街上頭人聲鼎沸,來往行人絡繹不絕,街邊有叫賣糖葫蘆的,沿街還有擺了攤的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日光從雲間碎開緩緩落下,被長街兩邊繁茂的樹葉枝乾錯開,繼而透過窗欞灑進了尋雁堂的二樓,斑駁得落在幾個繡娘跟前的繡布上頭,與金絲銀線交輝,更稱得花樣瑰麗炫目。
尋雁堂每月不過是月初那幾日門前人多些,待接滿了一月的訂單,後頭幾日便隻需要繡娘動手。
一樓留一個翠兒一個賬房,如今這二樓最是嫻靜舒謐,隻聽得見繡娘們轉動手腕撚動絲線穿過繡布絹帛的菶菶之聲。
賀瑤清便悠閒地坐在內裡不叫日頭曬到半點的陰涼之處,足尖優哉遊哉得輕點著,雙目微闔,手中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得扇著,微風拂動著她耳邊細碎的絨發,亦將她的細長的眼睫也引得輕輕顫動。
正是閉目養神之際,便聽到有一個繡娘的聲音。
「哎喲,那位郎君又來了。」
一聲輕呼落入二樓眾人間,猶如一顆晶瑩剔透的雨花石被誰人擲入平靜無波的湖麵,一時激起層層漣漪,直引得那些垂首穿針引線的繡娘當即便抬了頭往窗戶外頭眺去,隨即湊在一處淺笑盈盈。
這樣窸窸窣窣的動靜自然擾了賀瑤清,眼簾微掀,手執團扇慢悠悠往窗戶邊行去,卻不過一眼便斂了眉頭。
街對過原是一家茶樓,平日裡頭生意也不過爾爾,隻如今尋雁堂火起來後,月初時那茶樓裡頭便多是一些富家貴女公子哥兒在裡頭點上一壺茶水兩碟子點心乘涼落蔭,如今那頭二樓圍欄大開窗戶大敞,這般瞧過去,自然是瞧見了正在那頭坐著的李雲辭。
身旁好似還有一人,不曾瞧清人臉,看身形似是李宥。
賀瑤清撇了唇角,隻當不曾瞧見那人,旋過身正要回椅子上坐著。
隻女人多的地方話原就多些,那些個繡娘嘴上頭哪裡肯輕歇,「也不知是何家的郎君,生得那樣好看。」
「可不是麼,才剛不過是瞧一眼,我這心啊,就蹦躂個沒完。」
聞言,另一人嗤笑出聲,「怎的,平日裡你心就不跳了?感情是白長了個家夥事兒麼?」
言訖,眾人不禁樂開了,一時間揶揄之聲,調笑之聲,不絕於耳。
正這時,又有一繡娘開了口,「瑤娘,那人可是來瞧你的?」
賀瑤清心下一頓,正要輕啟唇口駁去,卻還不待開口,又一繡娘附和道。
「是呢,那人正瞧著你呢。」
賀瑤清的心陡然一提,驀生了慌亂之感,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瞧。
果不其然,那李雲辭唇口輕啟,一手拿著茶盞不知與李宥在說些什麼,隻一雙眼睛直往尋雁堂的二樓瞧來。
她這般看他,他那頭便與她四目相對,倒是半點避嫌忌諱也無。
這李雲辭近來好似閒得很,隔三差五便能在對過瞧見他,不是與李宥一道,便是與旁的賀瑤清不認得的人一道。
若是那日李雲辭頭回登門來,賀瑤清還為著李雲辭是否認出她了而心生不確定,可如今李雲辭這番作為,隻稍她不是個傻的,便能知曉李雲辭定然是認出她了。
可她心下除卻慌亂煩悶外,便隻餘因著他這般陰魂不散而心生膩煩不愉之感。
她委實想不明白,先頭不是都說清楚兩訖麼?怎麼眼下又這般反復,是來瞧她笑話來的麼?
隻當即收回了視線,菱唇輕啟,「哪個是在瞧我,分明是瞧著咱們二樓窗下那幾棵老樹呢。」說罷,盈盈向內行去,再不逗留。
繡娘們聞言,便似是打開了話匣子,「原隻說蘇掌櫃便是相貌堂堂之人了,與那郎君相較,雲泥之別。」
「莫說模樣如何,便瞧看舉手投足的氣勢,想來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才是。」
「依我說,雖說咱們掌櫃是寡婦,可我瞧著,生得美,手藝又好,天王老子都配得的。」
話至此,眾人更是附和不止。
賀瑤清隻得出聲,「愈說愈沒有譜兒,快些住了罷。」
可眾人嬉笑著哪裡肯善罷甘休,賀瑤清麵上訕訕,乾脆斂了裙擺繞過屏風徑直下樓去了。
尋了翠兒將這月的賬簿拿出來,隨即抱了算盤挑弄那算盤珠子。
最早開鋪子時,她原是不會打算盤的,不過是將那算盤珠子一顆一顆撥弄。如今幾月過去,雖說不如賬房那般能將算盤珠子咯咯作響如琵琶輕弦錚鳴,卻也是學會了的。
不過那賬簿早在接完訂單那幾日便核算過了,再對也沒有了的,隻如今賀瑤清便是想給她自己尋些事體來做。
待打完了算盤,便又吩咐翠兒將先頭訂單的尺寸再翻出來核對。
如此一通忙碌,這才將心頭那隱隱煩悶之感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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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月初,尋雁堂外頭又早早地排起了隊伍,賀瑤清不曾躲懶,起了個大早,忙忙碌碌都不曾有機會吃口茶水,隻不停地替人丈量身形尺寸記錄款式繡樣。
待忙碌了一陣,順著大敞的門向外瞧了瞧高掛的日頭,遂吩咐翠兒準備酸梅湯去。
翠兒最是勤快,不多會兒便端了一托盤出去了,再回來時托盤已空。
卻麵色微紅步履局促,賀瑤清瞧著翠兒復入內間去,遂斂著眉頭跨了門檻探身出去一瞧,不過一眼,便明白了翠兒才剛那冒失的緣由。
李雲辭如今正好整以暇得排在隊伍中,見著她竟還厚顏無恥地朝她勾了唇角。
賀瑤清見狀,哪裡有好臉色瞧與他,麵色一凜,旋身入屋了。
那頭李雲辭這幾日尋雁堂的規矩扌莫了透,這日一早便趕來排隊了,卻不想還是來晚了一時,便隻排在了隊伍了居中靠前之處。
因著阿九眼下已過了頭三月,胎相穩固,故而阿二又回了李雲辭身旁。
今日便是阿二與乾方一道陪李雲辭來了這處。
若說乾方為人細心周到,那阿二便是十二分的細心與周到,慣是會瞧眼色的,亦比乾方油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