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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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辭因著是後來重排的, 等輪到他的時候,暮靄沉沉,日光昏黃, 下一刻天便要黑了。

旁的人家排隊皆是幾個小廝輪著排, 輪不到的便去對過茶樓小憩, 聽聽評書吃口茶水。

隻李雲辭一人, 實實得立身在大太陽底下,也不曾尋著樹蔭底下去。

自家主子是這般,阿二自然不敢躲懶, 亦隻得老老實實站著。

待前頭那戶人家從尋雁堂裡頭出來時, 李雲辭額上已然沁了一層薄汗,饒身上穿的衣衫料子再是透氣舒爽, 背後亦是浸了一灘水漬,阿二瞧著聲兒都不敢吱, 除開平日裡頭出征打仗,李雲辭哪有這般狼狽過?

這廂正要抬腿要邁步入內, 不想那頭翠兒攔在了門口,儼然是不讓李雲辭入內的架勢, 麵上卻是有些不忍, 「這位郎君, 我們這個月的量已定完了, 勞……勞郎君……下月再來罷……」

翠兒說罷,悄麼兒回轉過頭朝內望去。

阿二見狀,當即舌橋不下,心下的話是脫口而出,「竟這樣巧麼?我們最後一個便沒有了?」

翠兒為難著忸怩道,「也是無法……不若我再給二位端兩碗酸梅湯來?天這樣熱, 莫染了暑意。」

李雲辭額間的薄汗沿著寬闊的門庭匯成一條細流緩緩淌下,待至下顎處時,「啪嗒」一聲滴落在尋雁堂門口青石板壘成的台階上。他如何不知曉這些關竅,想來是賀瑤清的交代,何苦為難一個小小女使,遂默了一默,喚了聲「阿二」,轉身便走了。

翠兒瞧著李雲辭的背影,分明是那樣霽月清風之人,卻無端起了背影蕭索之感,當即回過身,喃喃道。

「我許久不曾見過這樣實誠的人,身邊還跟著小廝的,先頭正午那樣大的日頭竟也不知躲一躲,就這樣直直得曬著,都快曬成人乾兒了。」

賀瑤清正在鋪子裡,如何不知曉翠兒是在埋怨她,心下有些好笑,好似如今給翠兒發銀錢的人是李雲辭似的,怎的前頭瞧著多好的姑娘,眼下卻這般見色忘友隻知曉編排她。

卻隻當不曾聽見,吩咐翠兒將今日壘下的單子送至二樓處,明日再去蘇掌櫃那頭定些素白的底布回來。

翠兒一一應下。

原底布去農戶家定最是省錢,隻一來尋雁堂多是女子,氣力上頭自然不如男子駕犢車搬布匹來得輕快,二來,蘇鳳卿收她的銀錢也是市價,既如此,便也不用再旁生枝節了。

-

那頭李雲辭離了尋雁堂後,朝阿二吩咐,去查查蘇鳳卿的底細。

阿二當即應下,「屬下這便差人去查!查他個底朝天!蘇鳳卿這廝瞧著便不是個好的!」言辭之迅速竟有些恨恨然。

待李雲辭遂翻身上馬回王府時,阿二正要跟上,不想李雲辭回轉過身,「也不早了,回去多陪陪你家阿九罷,我這處不用跟了。」

阿二喜上眉梢,若不是眼下正在大街上頭,隻恨不得立馬要跪下來叩謝!

-

李雲辭回王府時,卻見今日應該要押送沾既出城的李宥正守在大門口,當即斂了眉頭下馬,那頭李宥正在王府外頭來回踱著步,見著李雲辭,遂神色焦急得上前,附在李雲辭耳邊輕聲道,「殿下,大事不好,沾既被劫走了。」

李雲辭倏地沉了眉,也不入府了,復上了馬一揚鞭,往衙署趕去。

那沾既雖說為人下作,卻也算是條漢子,張謙等人審得是嘔心抽腸,沾既命都去了半條,可將衙署裡頭的幾十道刑罰皆嘗遍後,都不曾開口,再審下去,隻怕是要出人命,故而暫且住了。待後頭李宥回來,便全交給李宥來審問。

前幾日李宥來報,沾既招了,隻道是與藺璟手底下一人來往,李宥倒也不含糊,當即讓他畫了押。

雖說不曾審出與藺璟有來往,可既與藺璟手底下人來往,便是與藺璟脫不開關係。與李雲辭商討著,今日便要送往金陵城,由李宥押送,不想才出了鄞陽東城門不過三十裡便被劫走了。

李雲辭至衙署內堂,遣了旁人,李宥隨即上前跪地認罪,「是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

李雲辭抬手將李宥攙起,「是什麼情況,細細說來。」

「今日因著怕有異,故而兵分了四路,又為著掩人耳目,我押送的這一隊便不曾帶過多的人馬,卻各個都是好手,隻出了鄞陽還不曾至官道之際,竟沖出了好些蒙麵之人,可他們並不戀戰,放了煙霧劫了沾既便走了,全程不發一言。」

「若是正麵相交,未必會輸,可那些人顯然是做下了十足的準備,目的也很明確。」

李宥說罷,從內襟中小心拿出,遞於李雲辭身前的案幾之上,「那沾既招供的供詞,屬下一直貼身放著,不敢假手他人。」

「眼下沾既被劫,便隻剩下這張紙,沒有證人,也不知聖上可否會信。」

李雲辭眉頭輕斂,抬眼將那張紙掃了一遍,輕聲道,「恐怕,上頭所言也未必是真。」

「殿下的意思是……沾既先頭是假意招供?」

「今日計劃這般周祥,卻仍舊被劫,怕是有內應,故而假意招供,便就是等著我們押送他出城之際,將他劫走。」

「既是這般,那又為何要供出是與藺大人手底下之人有來往?若是我們拿著這份供詞呈至聖上跟前,藺大人又待如何?」

李雲辭微微眯了眼,心下漸沉,「這便是他們的聰明之處,藺璟既不曾隨金陵城的隊伍一道回去,他們便知曉我們會在突厥勾結之事上頭疑心他,故而才虛晃了一槍,若我們將這供詞呈至聖上跟前,先不說單憑這樣一張供詞聖上可否會信,倘或這上頭所說的藺璟的手下查無此人,屆時便是我們屈打成招以假口供謀害朝廷重臣了。」

李宥聞言,眉頭緊蹙,「是屬辦事不利。」

「是我們低估了藺璟。」

「這個人,好似總能猜到我們的下一步,以此出招,打在我們七寸上頭。」李雲辭一聲沉吟。

「吩咐下去,封鎖城門,來往皆要細細查問。」

李宥聞言,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沾既若要回突厥,必要從咱們雍州過,屬下這便吩咐下去,封鎖城門。」

外頭天色漸暗,內堂已燃了燭火,火光熠熠,晃動著李雲辭的眉眼,將他本就沉若星海的眼眸稱得更是深暗不明。

正這時,外頭有小廝輕叩了門,李雲辭抬眸,「何事。」

「府中老夫人差人來問,王爺今日何時回?」

因著眼下沾既逃脫之事,李雲辭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得略一沉眉,卻還不及開口,一旁的李宥道,「天色已然不早,殿下早些回去罷。」

李雲辭輕嘆一口氣,便起身回王府去了。

-

這般一個來回地折騰,再至王府時,天已是漆黑。

趙嬤嬤已候在門口,見著李雲辭下馬便迎了上來。

李雲辭瞥了一眼趙嬤嬤,「母親尋我何事。」

「這樣晚了,老夫人怕王爺還不曾用晚膳,便吩咐婢來候著王爺。」

李雲辭與趙嬤嬤一道入內去往東院,步履緩而沉,廊下的燃著的燈籠將李雲辭的影子長長得落在身後,連帶著夏風帶起的拂動著的衣擺都在影子上頭漂浮,正如他眼下的心境,悵然,難言。

至東院,屋子裡早早布好了膳,秦氏見著李雲辭,麵露笑意,忙遣走了其他仆婦,將李雲辭喚入內來。

「阿辭,今日做下了你慣愛用的吃食。」

李雲辭垂眸在桌旁坐下,起了筷子用了起來。秦氏又是隻用了幾口便不用了,李雲辭心下有事,也沒有什麼胃口,故而不曾多用。

秦氏瞧在眼裡,關切道,「怎得用了這些便不用了?可是今日小廚房裡頭做下的不合口味?」

「眼下已是盛夏,難免泛暑熱,故而少用了些。」

秦氏微微頷首,朝外吩咐拿碗酸梅湯來。

「正午便差人做下了,眼下想來涼透了,清涼解暑的。」

聞言,李雲辭心下一頓,麵上沉沉若水。

不多時,趙嬤嬤端了兩碗入內,「王爺,酸梅湯是老夫人親手做下的。」說罷,將酸梅湯置於二人跟前,又退出門去了。

秦氏眼角帶著笑意,催促道,「快些嘗嘗。」

李雲辭抬眸望了一眼秦氏,復垂首,端起碗盞,輕輕抿了一口。

楊梅的殼亦全剔除了,卻因著不曾用冰鎮,故而楊梅的酸味和冰糖的甜味便都不那麼爽口。

那頭秦氏淺笑盈盈得瞧著,待見李雲辭入口了,才輕聲道,「原是要用冰鎮才好,隻這樣的夏日裡頭,貪涼了怕是傷脾胃,故而不曾用冰,隻是做下後放涼了的。」

李雲辭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屋內一陣靜默,屋外夏風掠過繁茂的枝葉,樹葉沙沙作響。

半晌,秦氏復啟唇,「這幾日,我瞧你去尋雁堂很是勤快。」

李雲辭麵色如常地應了一聲,不曾多言。

秦氏挑眉,望了眼李雲辭的被燭火晃動著晦暗的眉眼,細細瞧了神色,「是她?」

話問出口,李雲辭仍舊不發一言。

秦氏沉了麵,「既尋到了,便早些接回府來,也好堵一堵外頭人的嘴。」

見李雲辭仍是不作聲,秦氏一時斂眉,「莫不是不想回?」

「從前你們房裡頭的事我也不想管,如今是關乎梁王府的顏麵,堂堂梁王妃,淪落在外頭替人刺繡,若是被旁人知曉了,成何體統。」

秦氏說到最後,臉色微沉,已是隱隱有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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