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墜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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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含熱淚地感受著勝利的喜悅,心中隻剩下慶幸。

幸好,幸好,援軍到了!梁王沒有得逞!

裴舟坐在馬上,溫煦的日光打在他的側臉之上,將他瘦削俊逸的臉闊弧度勾勒出來,即便身上滿是血汙,青絲淩亂,也依然擋不住他的英姿。

他朝周遭的將士們擺了擺手,同先前一樣,不過一瞬,整個戰場驟然沉默下來,從原先的亂糟糟,立即變得鎮定有素,安靜可聞。

裴舟朝站在城牆上仍舊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的梁王喊道:「梁王,時至此刻,你還不認輸嗎?」

他的神色堅定,一向都是運籌帷幄之態,如山般巋然不動。

梁王沒有聽見,依舊沉浸在這個打擊當中,口中一直嚷著「不可能」,臉上滿是青紫之色。

不過片刻,他便從先前的意氣風發,淪落到了眼前的徐徐老人之態,頭上青絲半數變白,銳利的眼眸隱隱多了幾分瘋魔之態。

見他不應,底下的將士們則沒有那麼好講話了,想起方才拒他們入城門,害他們死了不少兄弟,一股熊熊怒火便立即從心頭燒起,也不再顧忌起什麼身份地位來。

更何況像他這樣的叛國之人,罪該萬死!

「王爺,還不速速開城門迎接我等?」

「呸,他給老子開城門,老子還嫌他髒了老子的回家路。」

「就你這也想造反?倒不如回家墊著枕頭睡高覺!」

「他奶奶的,就他這熊樣還想當皇帝?老子告訴你,老子心中隻認太孫殿下一個儲君!」

「那是!」

裴舟靜默地盯著城牆上的梁王,倒也不催促,總該有這一刻的。

不知過了多久,梁王才從這個打擊中慢慢緩過神來。

他勉力挺直了脊背,麵容枯槁,猩紅的眼眸充滿毀天滅地的殺意和憤恨。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裴舟他怎麼還不死?

隻要他死了,皇位就落入他手中了。籌謀多年,隱忍多年,他為的不就是今日嗎?

不過一瞬,他的思緒仿佛打開了一個方向,又有了新的主意。

不過,死?好像過於簡單了。

梁王彎了彎唇,隔著這長長的距離同裴舟相望。兩人視線相接的那一刻,好似有火光迸發。

即便瞧不清彼此神色,但都知曉,他們都想讓對方死!

梁王往底下烏泱泱的將士望去,即便他再如何不願承認,他也知曉,此刻他已然大勢已去,再無回轉之機。

不過,他還留了一個底牌。

梁王心中再度湧起迫切想要報仇的心情,仿佛有一腔熱血在他心中不斷攪動,他用舌尖舔了舔上顎,眸中滿是狂暴之色,就連片刻他也快要等不了了。

他知道,現在的裴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岑錦年的感情,所以,讓他為了岑錦年一命換一命,這種事顯然不靠譜。

不管如何,在江山麵前,女人哪有江山重要。

不過,裴舟啊裴舟,縱使我登不上這皇位,我也要讓你後悔一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梁王朝底下的裴舟望去,臉上充滿譏笑和嘲諷,他大喊道:「裴舟!你可知曉,你那太孫妃——岑錦年,如今就在我手中。」

「若不想她死,那便即刻自刎,不然……」梁王陰惻惻地笑起來,「死的就是她了!」

裴舟聞言,心中驟然一慌,腦海中許許多多的猜測瘋狂湧了上來。

就連底下的將士,也忍不住一片嘩然。

阿年她不是在京中嗎?前幾日他才收到了密信,說她在京中好端端的,斷然不可能現在就出現在西南。

所以,梁王所說之言,究竟是真是假?

裴舟的臉色再度黑了下來,如玉的麵龐升起了濃烈的殺意。

不過不管真假,他膽敢拿岑錦年來威脅於他,他都要他不得好死!

而躲在一旁的岑錦年聞言,臉上血色驟消,濃濃的恐懼從心頭升起,不斷盤旋。

她咬了咬牙,嘴唇不住地顫抖。

她終究,還是要給梁王陪葬嗎?

她有自知之明,裴舟不會為了她,以命相抵。

可即便如此,在那被陰霾籠著的心髒中,仍舊留有一小塊希望,揣著僥幸心理,希望能活下來。

她不知道裴舟會不會信她就在梁王手中,她隻隱約猜得到,梁王所圖,應當不會如此簡單。

他想必也知道,此事的不可行性。

底下的高冽見梁王突然這般行事,趕忙湊到裴舟身邊,同他道:「主子,前兩日屬下確實收到了消息,太孫妃確實安安穩穩地待在京中。」

裴舟頷了頷首,心中的慌亂有一瞬間得到了緩解。

他斂了斂眉,臉上神色還是不可控製地殘存著幾分憂色。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偏偏說不上來。

得不到他的應答,梁王繼續催促,鐵青的臉上帶了抹迫切之色:「裴舟!你應還是不應!」

裴舟不理會他,幽幽道:「你既說阿年在你手中,為何不讓她來見我?」

梁王驟然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應聲:「太孫妃現如今就在我的府中被囚著,隻需我一個號令,她便再也活不了!」

頓了頓,他挑了挑眉,挑釁地看著他,「怎麼,你不信?」

岑錦年知曉,如若此時能站起來,出現在裴舟的眼前,她興許能多幾分活下去的機會。

可她如今完全爬不起來,這些日子她天天被下藥,幾乎沒從床上離開過,四肢酸軟,使不出半分力氣來。

就連出聲尋人救命,她都做不到。

難道,她當真就要這麼死去嗎?

可她不甘,她真的不甘啊!

眼見著梁王這般,裴舟心中愈發覺得所謂的岑錦年在他手中不過是個幌子,咧了咧嘴角,當即道:「我不急!皇叔盡可派人回去將阿年帶過來!不然,我怎能輕易相信?皇叔說是吧?」

見他始終不應,梁王頓時覺得不耐煩了,朝他大哄起來:「你就說你應還是不應?」頗有些歇斯底裡的意味兒。

裴舟見狀,更加篤定心中的想法,冷笑出聲,一字一句道:「我,不應。」

不待梁王繼續糾纏,裴舟朝身後的弓箭手抬了抬手。

弓箭手立即迅速彎弓搭箭。

既然他不開城門,那他便自個兒攻下好了。

裴舟目光冷冷地看著城牆之上的梁王,如同跳梁小醜般,俊逸的臉頰同樣淬了陰翳之色。

腦海中不自覺回想起,當年他的父王和母親慘死之事,到了今日,他終於可以替他們報仇了。

裴舟斂了斂眸,眼底翻滾著濃濃的恨意。

梁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舉在高處的手指微微屈起,作勢便要朝前打去。裴舟坐在馬上,周身氣勢冷到讓人心中發寒。

他彎了彎唇,為了能讓眾人清晰聽見指令,特意加了內力,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冷漠而又醇厚的嗓音驟然在空中響起。

裴舟陰沉出聲:「放箭!」

密密麻麻的雨箭瞬間形成一個弧度,帶著似雷勁風之勢,淅淅瀝瀝地往城牆之上射去。

與此同時,「放箭」兩字也清晰地傳到了岑錦年耳中,心中最後一抹希望驟然被澆滅,如墮冰窟。

到了此刻,她知曉,這次是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她已經麵臨著必死之境。

逃,逃不掉,救,無人救,她隻能等死。

岑錦年淒然一笑,隻是,這等死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此刻她的大腦空空的,竟半點事情都想不起來。

人總說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可到了如今,她辛辛苦苦撐到了現在,卻不知還能做些什麼來自救。

她現在隻覺好累好累,渾身上下都似灌了鉛般沉重,喉嚨的疼痛從未有一刻停止,便連呼吸都極度費力,她僅剩的力氣開始慢慢消逝,再沒有了什麼動力。

她忽然間有些想家了,想阿姐,想祖母,想阿爹阿娘大哥他們……

他們若是得知她死了,也不知會悲傷到什麼樣子。

就在岑錦年失神的片刻,城牆上的守衛立即舉起盾牌,蜂擁過來,努力守著這西南城。

而梁王則被他身邊的女護衛保護得好好的,圍得水泄不通,毫發無傷。

源源不斷的箭矢帶著淩厲的殺意,如同急促的流星般,一股腦地全沖向了城樓上。

裴舟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眼瞧著梁王被人好端端地護在身後,不禁冷冷勾唇一笑,而後朝一旁的高冽看去,微頷了頷首,同他示意。

高冽立即會意,將他獨屬的弓箭取出。

銀白色的大弓被他持在手中,在日光之下泛著粼粼光芒,食指中指並攏,利落地從一旁的箭桶中取出一支單獨打造的羽箭出來。

而後將羽箭迅速搭在弓上,脊背挺直,朝著城樓上的梁王做瞄準勢。

菱形般的箭尖銳利無比,日光照在箭頭上,折射出彩色的光芒。

高冽暗嘆,他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射箭之術,今日倒是能重出江湖了。

主子當初為了留有底牌,曾勒令他不得射箭以示人,因而除了主子外,幾乎無人知曉他習得一手好箭術。

他的箭從無虛發,百步之外,亦能穿揚。

高冽慢悠悠地瞄著梁王,不過有些可惜了,他倒是被人護得很好,竟尋不到半點射殺他的機會。

不過無妨,這般猛烈的攻勢之下,他身旁那些人也擋不了多久,隻要她們稍稍一鬆懈,那他的機會便到了。

梁王仗著自己居高臨下之勢,遠眺之下,果不其然瞧見了那準備彎弓射殺他之人,不禁勾唇一笑。

很好!

他要的便是如此。

隨即抬頭往身旁被人扶著靠在身上的岑錦年望去,因著她身旁聚了許多人,因而半點都沒有暴露出來。

岑錦年不知曉他究竟要做什麼,臉色蒼白虛弱,唇上乾乾的,口渴感一陣強過一陣,頭上陣陣發暈。

她想,即便梁王不殺她,她興許也快要撐不下去了。

她想逃離,可她如今被人架著,完全動彈不得。

隻能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城樓之下的裴舟同樣靜默地打量著城樓上被眾人圍著的梁王,他知曉高冽在尋找時機。

因而並不著急。

大仇即將得報,他的心中竟異常平靜。

可莫名地,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又分明查探不出來。

不過片刻,梁王身前的一個女護衛驟然被一支流矢射中,當即痛得彎下月要來,緊接著,又再度被另一隻流矢射中,此刻她再也撐不住,立即倒了下去。

裴舟眼眸微動,不錯,就是現在。

顯然,高冽也如此想,隨即,一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的箭矢徑直朝著梁王飛去。

箭矢速度太快,仿佛快要同周遭的空氣摩擦出火光,淩厲萬分。

梁王揚了揚嘴角,眼中瘋魔之色愈發濃厚。

不錯,就是現在!

他要讓裴舟,這輩子都活在悔恨和悲痛當中,永不安寧!

緊接著二話不說,一把將一旁的岑錦年拽到了跟前,再將她的身體稍稍往上提了提,擋在了他的跟前。

電光火石之際,岑錦年隻看到了眼前的視野飛速轉換,再從旋轉著的視野當中,眼睜睜地瞧著一支白色箭矢徑直朝她飛了過來。

不知是因為她頭暈的緣故,還是箭矢速度過快,她的眼前竟還出現了晃影。

她來不及反應,隻有下意識縮小的瞳孔暴露出了她的驚恐。

所有發生的一切,不過就在一瞬。

而在尖銳的箭矢帶著難以抵擋的速度射入她心髒的那一刻,岑錦年的大腦依舊一片空白,半分都想不起來當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覺得駭人的痛意驟然從心髒出發,侵襲了她的四肢百骸,渾身的血流也好似被箭矢擋住,再也無法流動,身上的熱意在迅速消逝著,渾身冰冷。

未等她反應過來,岑錦年的身後突然又多了致命的一掌。

梁王直接將她打飛了出去。

她的五髒六腑都因為這一掌而仿佛被震碎,滅頂的痛意再度襲了上來,一口鮮血驟然從她口中噴出。

她的身體接著躍過城牆,從高高的城牆往上墜下。

裴舟瞧見這一幕時,臉色驟然一僵。

可他的身體卻比他反應得快,腳下狠狠踢了馬肚,驅使著戰馬拚命往前沖。

在那人落下來的時候,他甚至瞧不清她的模樣,可他隻知道,要接住她,拚命接住她。

裴舟看著那個愈來愈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隻仿佛感覺到,有人在用刀子狠狠地剜著他的心髒,一刀接著一刀,永不停歇。

他迅速運轉起周身內力,飛身上去,死死盯著那人的身影,連呼吸都是停止的。

柔軟的黑色衣袂翻飛,而後同他堅硬的銀色盔甲相觸。

裴舟接到了她,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熟悉的臉上,充滿驚恐和懼怕。

二人隨即落到了地上。

洶湧不斷吐出來的鮮血模糊了岑錦年的臉龐,她心前中的那支箭矢依舊穩穩當當插在她的心上,因著是黑色衣衫,所以全然瞧不出來滲出的血跡。

裴舟渾身都在顫著,看著眼前無聲無息,如破碎瓷娃娃般的人,一時間竟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腦循環播放著的畫麵,隻有眼前岑錦年糊了滿臉血,雙眼緊閉的麵龐,鮮紅到讓人覺得刺眼。

他的耳朵嗡嗡響著,再也聽不見旁的聲音。

裴舟不知所措地看著懷中的人,連抱都不敢將她抱緊,生怕弄疼了她。

他抖著手想要替她擦拭掉臉上的血跡,可不知怎麼回事,卻是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他猩紅著眼,努力張開嘴想要喊她,可兩片唇瓣一上一下地翕動著,愣是半天沒有發出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顫著嗓子,嘶啞而痛苦地出了聲:「阿年。」難聽至極,不復往日的煦和柔聲。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很努力地在碼,盡力了(嘆氣jg)

今天算是爆更了吧,肝了一整晚。

明晚要考試,所以明晚就先不更了,不好意思!感謝在2021-06-30 22:07:43~2021-07-01 10:25: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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