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亂網(1 / 2)
路程不久,天黑之前就到了。
封灼的服務站其實已經是在沙漠的邊緣,車子開出十多公裡,進入一片綠洲,之後經過了一座碎石山,縣城就來到了眼前。
相對開闊的地界,一眼望過去城市綠化做得相對來講還不錯,沒有很現代化的樓宇,整個縣城看起來和華城比較發達的鄉鎮差不多。
在來的路上,梁深晚已經用呂品的車載充電器給手機充好了電。
手機上的信號標誌開始有了微弱反應,盡管不強烈,不過好歹是可以跟外界聯係了。
「你想清楚了嗎?」呂品打了左轉,拐進了城市主乾線。
梁深晚心有他想,沒有多餘的腦容量去思考呂品的問題。
駛過縣城的街心公園,梁深晚的手機開始振動,接著是一條又一條的短消息還有未接電話的提示。
她將右手的大拇指放在ho鍵上,指紋認證通過,手機主界麵上「信息」右上方的未讀提示99+,「電話」未接99+,聊天軟件上的未讀提示同樣是99+。
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先點開哪一個。
呂品瞄了她一眼:「前麵就是我們的大本營了。」
梁深晚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三層小樓,房前有一條白色的圍欄,圍欄後麵種著幾株她叫不上來名字的植物。
她點開了電話欄。
梁家呈在那天聯係到她之後便再也沒有打來過。
——真的跟我解除父女關係了?
梁深晚心一涼,接著往上滑。
胡丹花倒是每天都打,不過打得不多。
——看來也是對我失望透頂了!
梁淺初,從時間線上看,他應該是手上騰得出空閒就在打。
——這世上大概隻有梁淺初是真的在乎自己。
洛長白從始至終沒有打過一個電話,淩安知倒是打過兩個。
剩下的就是平時一起逛街、去美容院的朋友,大多數是打了一個電話,看沒人接就放棄了。
比較意外的是之前拒絕了她的攝影作品的那個老師倒是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呂品將車開進院子,門口站了一個小朋友,身上穿著一件起了球看不出顏色的毛衣,褲子有些長得不合身。但長得卻非常可愛,特別是那雙眼睛,覺得似曾相識。長相沒有一點異域或者少數民族的特點。
她沒忍住,打開手機相機,構圖、調焦「哢嚓」將男孩框進了畫麵裡。
那孩子的眼睛……她自顧自地在心裡嘀咕,他表情略微有些拘謹。
她看了看,最後覺得不妥,又刪了。
「你的行李都在上麵。」呂品指了指二樓,「如果沒有想好的話,你可以再考慮一晚。明天有回華城的火車,也有去你支教的那個克什村的班車,錯過的話都要再等三天。」
梁深晚點了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呂品沖門口的小朋友招了招手,又回頭對梁深晚說:「這個是我們房東的兒子,你有什麼需要就跟他說。」
「那沒事的話,我先上樓,回消息。」她揚了揚手上的手機。
「好。」
梁深晚上到二樓,見呂品開著車又出去了。她推開門,屋子很乾燥,這大概是跟地域有關係。
靠牆的地方有一張飾紋鮮艷的木床,床下鋪著好看的維族特色地毯,她的行李箱就放在地毯旁邊。
她走過去坐在地毯上,重新將手機打開。
信息欄。沒出意外,基本上都是梁淺初發來的。
——4月16日,妹妹,事情暴露了,老媽居然闖進了你的閨房,我逼打成招,你好自為之吧。
——4月17日,洛長白剛剛來了一趟,知道你逃婚,他居然麵不改色地說那就改個日期。我的天,這個男人是不是吃秤砣長大的。
——4月17日,我從內心裡是支持你的,但老梁這一次好像真的很不開心哎。
——4月17日,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了?老梁派去接你的人跟你碰頭了嗎?你的訂婚禮延遲於明天中午舉行,老梁說,你要是不出現,他就不認你了。
——4月18日,梁深晚,玩笑好像開大了,你在哪兒?接電話!
——4月18日,老梁被你氣得都不回家了,晚晚,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4月18日,晚晚,你再不接電話,我可要報警了。
……
梁深晚選中了梁淺初的號碼撥了過去。
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起了。
梁深晚還沒開口,對方就迫不及待地說:「我不管你是誰,如果梁深晚在你手上,你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但請你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否則的話我們就是傾家盪產也要你不得好死。」
傾家盪產要一個人不得好死,那他的死法想必一定會很慘。梁深晚心頭一暖,嗓子發硬。她調整的呼吸,對著電話說:「哥,是我。」
「晚晚?」梁淺初不敢相信,「是你,真的是你?你還好嗎?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怎麼都不跟家裡聯係?」
「我遇到了一點事兒。」
「什麼事?嚴不嚴重,你現在好不好?我馬上過去接你。」
「我挺好的,爸媽……」
「老梁就那脾氣,說不想管你了,訂婚禮之後我就沒見到過他。老媽一直不表態,估計也是被你氣得夠嗆。但你也知道他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回來服個軟就好了。」
梁深晚試探著又問:「洛家那邊沒有為難你們吧?」
「這個我倒沒有留意。這個把星期,我光顧著擔心你的事情了,洛家那邊還真沒上心。」
「我遇到了一個人。」她握著手機,思忖良久緩緩開口。
梁淺初意識到了不一般,問:「誰?」
「周湳浦。」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
「還有關咲。」
梁深晚其實並不知道該不該對他說,但心裡總想找個人去發泄一下。
過了很久梁淺初才又問:「你們現在在一起?」
「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
「那看來,你和洛長白的婚事不會有結果了。」
梁深晚囑咐:「這件事,你先別讓爸媽知道。」
「所以,你現在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梁深晚看了看門口,確定沒有人才對梁淺初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你不是在嚇我吧,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梁淺初的語氣有些驚慌。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梁淺初語氣急躁:「那你趕緊回來。」
「我現在暫時不能回去。爸媽那邊你幫忙安撫一下,還有洛家,我總覺得洛長白太過平靜的反應不是什麼好事。」
「家這邊你就不要擔心了,你自己好好保重,不行的話趕緊回來,聽到沒?」
梁深晚看了一眼門口,那個小男孩站在門邊望著她。她低下頭用手捂著話筒說:「先不跟你說了。」
掛了電話,她招呼那個男孩進來,男孩手上端著一碗牛肉麵遞給她。
「給我的?」
男孩點了點頭。
「謝謝。」
梁深晚將麵放到桌子上,見那孩子還沒有走,就問:「你不是這裡的人吧?」
「嗯。」
「會說普通話?」
「會。」
「真可愛。」她伸手捏了捏了那孩子的臉,目光卻停留在那孩子的脖子上,「項鏈真漂亮。」
那孩子低頭看了一眼馬上把墜子藏進衣服裡,並說:「我阿姨送給我的。」
「你阿姨?你爸媽呢?」
就這樣跟那孩子嘮起了家常。
那孩子雖然有些拘謹,但並不怕生,跟她說他其實並不是這個房東的孩子,隻是一直跟著她長大而已,他沒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
「姐姐,」那孩子問,「華城好玩嗎?」
梁深晚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我是華城來的?」
「呂品哥哥說的,他還說以後會帶我去華城呢。」
梁深晚還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就聽到呂品在樓下叫那孩子的名字,那孩子聞聲一溜煙跑沒了。
她現在沒有胃口吃東西,起身準備去洗澡的時候淩安知的電話打進來了。
正好,梁深晚正要找她算賬,她倒有自知之明。
電話接通,對方先開口:「我的祖宗啊,你終於接通了。」
「淩安知,你先不要跟我說話。我拿我們十幾年的友誼問你,老實回答我,你對我做這些,良心不會痛嗎?你知道我遭了什麼罪嗎?明明說好的隻是一個鄉村支教,你可好,大手一揮直接給我送新疆來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的祖宗,當初是你自己說的能吃苦,我也不知道那一期的支教是怎麼安排的,人員都是隨機分配。」
「撒謊。」梁深晚堅定地給她定義,「淩安知,我們友盡了。」
「別啊,我可是想給你送錦旗來著的。」
「史上最蠢錦旗嗎?你拿我當猴耍?」
「那也是最漂亮的母猴。」
「滾蛋。」
「不過,你說你遭罪了,是什麼?」
梁深晚一頓:「電話裡說不清楚。」
「不會是出門沒戴護身符才會倒黴的吧?」
「是因為認識了你才會倒黴的。」
不過說到護身符,她的護身符因為淩安知拿去戴了一晚,她心裡多少有些膈應。這次出門她沒戴到脖子上,而是把線放長圍到了月要間。
難道非要戴到脖子上才會有用?
思考間,淩安知嘿嘿一笑:「你捐贈的藥已經收到了,沒想到你爸爸那麼大手筆,之後又捐贈了一批給我們,你說吧,錦旗上的字你想要什麼?」
「淩安知一輩子單身、孤獨終老之類的,寫上吧。」
「晚晚,太惡毒了吧!」停頓一下,沒等到梁深晚的回答,「既然不喜歡,那就趕緊回去,但我替非洲同胞感謝你是真的。」
梁深晚隔著電話瞪了她一眼,想到就算是把眼珠瞪出來她也不知道,就隻好隨意跟她寒暄:「已經到非洲了嗎?」
「已經到了,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梁深晚想到淩安知那副看起來營養不良的身體,不免替她擔心,「在外麵要好好照顧自己,非洲那種地方比不得國內。要是有什麼困難,或者受了委屈不要一個人擔著,跟我說。不管是錢還是時間,你知道我最不缺了,要多少都行。」
梁深晚捏著手機,分明聽到了電話那頭咽口水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淩安知降低了聲音的分貝,聽起來格外溫柔:「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