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日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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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烈的焰火熄滅,萬物奔騰歸於寧靜的時候,頭頂依舊星河燦爛,麵前的山河滿目瘡痍,遠處黃沙無限悠遠地蔓延著。

所有事物都在寂籟的夜裡找到歸宿,唯有山風偶爾刮過將心境翻動。

西山頂上餘溫未盡,料峭春寒裡裹著殘破的靈魂,所有人都蜷縮在一角,仿佛不敢相信經歷了這一場毀滅性的天災之後,還能活著。

「歸隊吧。」左引率先打破了沉寂,但言語中卻充滿了不確定。可是軍火和藥品已經截獲了,一切塵埃落定,在此逗留並無意義。

「這些人怎麼辦?」宋西西指了指洛長白和淩安知以及淩安知懷裡那個不知死活的方安呈。

左引看了一眼周湳浦,他周身蒼涼如同風化的雕像,知道他現在無法正常思考,隻能自己做決定。

這次的任務算不上成功,雙方交易的物品雖然已經截獲,可境外的犯罪團夥並沒有完全抓捕,火山爆發之後趁亂逃跑了兩個。國內這邊,負責此案的相關警察已經聯係了他們,正往這邊趕來。有沒有罪輪不到他們去審判定奪,可他們卻有義務保護這些人的生命安全。想到這裡,左引將手中的煙頭掐滅,擰了眉頭說:「通知關咲。」

宋西西隨即低頭開始聯絡關咲。

左引發動車子,輪胎在碎石上滾動了兩下。

淩安知麻木地隨著車身的顛簸左搖右晃,現在的她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管那幫中東人今後會怎麼打擊報復,她都不想再參與這場爭鬥了。以前她總覺得梁深晚蠢不可及,但其實她是活得比誰都通透的人吧。她們都是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拚盡全力的人,可是梁深晚並不會像她這樣不擇手段。

她咬著牙拚命忍耐希望不要哭出聲,她朝那棟已經化成灰燼的小屋遙遙望去。

她祈禱有奇跡,那個家夥不是一向都福大命大的嗎,她怎麼就沒有從灰燼中爬出來,站在高高的地方沖她揮手,沖她笑,沖她說——淩安知,你看我還在這裡。

「停車!」周湳浦突然下達命令。

配合默契的左引隨即踩下剎車,周湳浦抽出槍上膛扣扳機,一秒都沒有猶豫,眾人回神的時候子彈已經從窗戶穿了過去。

隻聽「啊」一聲慘叫,不遠處有人影倒下。這就是周湳浦,即便心頭已經因為梁深晚悲傷到了極點,可是在麵對敵我的時候,依舊能第一時間做出最本能的反應。

剩下的三個人立馬警惕起來,拔槍進入戰鬥模式。

洛長白聽到槍聲哆嗦著趕緊趴倒,恨不能鑽到座椅下麵。

於丁寶用紅外望遠鏡觀察了四周並沒有見到其他可疑人物。周湳浦指揮其他人留在車內,他一個人趁夜黑扌莫索著下到車外,腳底踩上了西山腳下的碎石,盡管已經很小心了,但細微的聲響還是避免不了。

和他們往相反方向逃亡的那兩人,一定是中途不死心趁亂追了過來,停在他們身邊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剛才他根據對方亮槍時槍身折射的光解決了其中一個,那麼另一個一定會有所警惕,現在雙方都在暗夜裡,他不敢大意,順著剛才射擊的方向扌莫索前進。

忽然,坐在車內的淩安知叫了起來,他剛一回頭,對方立馬發動了車子,一溜煙往西山邊境開去。

周湳浦忍著沖天的怒火一腳踹開車門,對視上淩安知眼睛裡是一種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想法。

淩安知狼狽地舉起一部手機,那是她之前用來和對方交流的通訊工具,她激動得話語不全:「晚晚,他們,在他們手裡,晚晚在他們手上,要我們拿藥去交換。」

「不可能!」左引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東西,「那種情況下,我們都來不及,他們怎麼可能會有時間把梁深晚救走,這是陷阱。」

周湳浦定了兩秒鍾,眼瞅著那輛車已經開離他們越來越遠,來不及思考,他果斷下達命令:「我一個人去,左引和西西開車盡量把他們送到安全地方,務必親自送到警察的手中。」他雙目赤紅,「丁寶留在邊界接應。」

在來之前,他們對對方手上有多少人並不是很清楚,重新追回來的那兩個人自然不是來跟他們正麵交鋒決一勝負的,對方目的很清楚——把他們引到邊境線。

他當然知道這是陷阱,卻是一個不得不去跳的陷阱。

「你瘋了?」左引不同意,沖他吼,「你知道山後是什麼嗎?可能埋伏著大量的恐怖武裝,他們就等著你去跳,你看不出來嗎?我們的任務到這裡可以結束了!」

「我知道。」周湳浦跳下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要是我……沒能回來,左引你接替我,丁寶也迅速撤退。」

左引氣得一腳踹向車門,但下一秒卻立刻跟著周湳浦跳下了車,不等周湳浦回神一拳砸到他臉上,趁他一個趔趄倒下後馬上跪到他身上,不依不饒地再補兩拳,邊打邊罵:「我稀罕接替你,你以為你是誰?你那麼想死,我他娘的今天就讓你死在我的眼皮底下。」

「左副隊!」宋西西和於丁寶立馬沖下車去阻攔,「你乾什麼啊?」

「我乾什麼?看不出來是在成全你們周隊嗎?」左引氣惱地踢了一腳下西山下的碎石。

周湳浦趁機站起來,一聲不吭地繼續往前走,左引又一個狼撲,周湳浦再倒。

於丁寶和宋西西拉不過來,左引嗓子哽得難受,一雙蒼勁的大手死命抓著周湳浦的肩膀,周湳浦要去送死,左引怎麼可能不知道原因。

那年,左引因為當了桀驁不馴的市井混混,被家裡人強製送到部隊,因為身體素質過硬再加上綜合表現強大,被「天鷹」的陳大隊看上帶了回去。他初次見到周湳浦的時候,周湳浦還是一副讀書人的氣質,沉靜地坐在宿舍裡,手上拿著一本《戰國策》看得很認真。白淨的麵龐、白細的雙手、清亮的眼睛,一看就是沒有吃過苦的什麼二代。左引為此故意走到他麵前冷哼了兩句,他眼都沒有抬過一下。

聽說他是在全國最好的軍事高校畢業,在校期間表現得十分搶眼,那樣的人有千萬條更好的出路,左引怎麼也想不到他來這種隨時都會送命的部隊的理由。

後來,兩人一起出任務,遇到了生死抉擇,周湳浦也是把生還的機會給了左引。左引不同意,他貼在懸崖上笑了出來,他說,我活著很痛苦,也是想了好久總覺得死得其所才不枉這一生,來特戰隊之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光榮地死去,不要在思念和悔恨中苟且度日,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已經覺得這樣的死法很無憾了。

左引想不到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把周湳浦折磨成那樣,但是他替他不值。

他可能討厭的從來都不是梁深晚這個人,而是就事論事地討厭她的那個角色和身份而已,自私任性、無腦還自大,在她身上,左引根本就看不出有絲毫的閃光點。

可就是那個人,她一出現,就讓周湳浦喪失全部理智。那並不是一個艱難的任務,甚至事先準備得無懈可擊,隻要從那間搖搖欲墜的土房子裡出來,周湳浦便是上尉了,他又創造了一個傳奇。可他們偏偏在那裡遇到梁深晚……長達近十年的分離,她在他心中依舊鮮活跳躍,連一絲灰塵都不舍得讓她蒙上。他說他要救她,不顧一切地把她帶回了訓練營地,守了她三天三夜。陳大隊一怒之下要撤他的職,他連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護送她去支教的路上遇到的那幫人,人家已經說了要的是梁深晚,她手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還是瞞著她,瞞著組織將她放了。

陳大隊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讓他們最後一次去抓捕走私,都要成功了,他卻在看到她發來求救信號後,果斷轉身去找她。他被停職也要跟著她,他聲嘶力竭地說她不是參與者,為了證明一路護著她。

他們在這個隊伍裡一同成長,一起麵對過許許多多次死亡的威脅,左引當然看得出,周湳浦對軍銜職位一點都不在乎,即便年紀輕輕有那麼大的戰功也不曾看到過他眼神跳躍的樣子,他的世界永遠黑白如同沒有上色的圖畫,而梁深晚的出現,讓他開始有了色彩。

可就算是那樣又如何,他周湳浦的生命裡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啊,還有這麼多在乎他生死的人,他都看不到嗎?!

左引雙眼赤紅,死死地抓著周湳浦不讓他掙脫,堅硬的碎石硌在他骨頭上生疼,就算是這樣他也絕不鬆手,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他心裡清楚,那裡不可能有梁深晚,不可能的。

一個從小就倔強如牛的大老爺們,在交火中多次受傷被子彈貫穿身體取子彈都硬是挺著一滴淚都沒有流的人,此刻的左引淚流滿麵。

他最後的掙紮在西山盡頭的槍聲傳來時結束了。

對方在警示,讓他們趕緊帶著東西過去。

周湳浦突然爆發騰身而起,拖上截獲的藥箱,將左引和宋西西還有於丁寶甩在身後,邊向前走邊把身上關於「天鷹」的東西一件件取下丟在身後。

當他整個人融進蒼茫夜色深處的時候,他隻是周湳浦。

走的時候他說:梁深晚是我這一生最驕傲的遇見,是我的愛人沒錯,但在此之前她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合法公民,救她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即便那是陷阱,我也沒有不去的理由,即便那個人不是她,我也會去。

左引起伏不平的月匈膛裡有一股難以忍耐的火在蔓延。西山頂上的雪因那盛大的光火融化了不少,順著山體流到他腳邊,十分冰寒。

壓在梁深晚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恐懼和不安早就消失無影,最後盤旋在她腦中揮之不去的東西竟然是後悔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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