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茂林修竹曲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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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靜了億萬年的湖水水壁一般沖向天穹,隨後便化作滿天的暴雨,把山巔兼這穹頂都淋了個透徹。

白恕俯瞰著這片混沌靈息下的天池水,他這不聽話的弟弟就躺在池底,這一擊確實給他造成了傷害,但並沒有傷筋動骨。

宣兒,認識到你的錯誤了嗎?

這條歧路你已經走得太遠,要是再遠一些哥哥就隻能殺死你了……

靈雨逐漸平息,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玄武遺蛻亮起了更加濃鬱的青光,白恕突然心中一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有一股劇烈的轟鳴在腳下響起!

雲川天池的水再一次轟然炸開,這一回天池中的池水幾乎要盡數湧上天來,第二場暴雨迫不及待地從天而降,與此同時是漫天翻滾的氣機風暴。

白恕感知到了魔息,最開始是隱約的幾縷,緊隨其後是試探的細流,再之後便是肆無忌憚的洪災!

多麼熟悉的一幕啊,三十年前的銀川大劫,如今在白閥天池上重現了。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這一次不會再波及無辜——白閥經營了數萬年的雲嶽川,竟然成了封鎖魔息的天然陣法……

天池之下竟然有天地關——白恕是白閥的家主,可他對此卻一無所知。

當暴雨落下,水波靜止,無數奧妙的紋路在玄冰上鋪展開,這正是兩界通行的證明,隨著魔息的彌漫,一群下黃泉與築紫府的魔修踏過界門,在人界的天地間,露出他們骯髒的氣息。

白恕終於看到了他的宣兒……以及站在弟弟身後的、摟著他肩膀的魔主。

蒼歧抬起頭,朝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來。

天地關粉碎,留下了聯通兩界的界門。

「真是狼狽啊……」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蒼歧扶著繆宣的肩膀,低聲笑道,「這天地關可算是打開了,宣郎,你叫我等得好苦。」

繆宣平息了一下月匈膛中奔湧的氣血:「隻有在突破神遊太虛後我才能打開天地關……請放開我吧,謝謝。」

蒼歧乾脆地鬆手:「不要這麼見外麼,作為你未來的靈州開辟合作者,我們還有好長的交道要打,當然要處好關係……嘿,你哥哥看起來快要氣死了。」

繆宣瞅了瞅天穹中的白恕,此時的白恕正安靜地俯瞰著天池湖麵,他垂眸望來,那八十一枚骨籌簇擁在身邊,所有的陣法全部指著這乍然碎裂的天地關。

繆宣和白恕對上了眼神,無聲地嘆了口氣——現在的白恕,才真正下定了殺死他的決心。

繆宣低聲道:「除了白恕之外的靈修就交給你們了。」

蒼歧挑眉:「不需要我幫你對付白恕麼?」

繆宣謝絕:「不需要……你們守住我劃定的區域就夠了,不要讓他們來乾擾我,還有我建議你不要輕舉妄動,切記抱元守一,勿嗔勿怒。」

蒼歧一愣,隨機立刻反應過來:「你要使用白鳳的力量了嗎?」

這人竟然還真情實意地認為他隻是繼承了白鳳傳承。

繆宣扯了扯嘴角,無奈道:「……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蒼歧正想再說些什麼,一道白雷便直接從天空劈下,他伸手彈開:「謔,火氣還挺大。」

「宣白。」白恕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兩人耳邊,這還是他第一次直呼繆宣的名字,而且用得還是他一直不承認的姓名。

他在不甘心地確認:「這就是你追尋的……道?」

繆宣深吸一口氣,朗聲回答:「正是。」

白恕闔了闔眼。

「勾結魔族,濫用白鳳遺蛻,背叛家族人道,忘恩負義,數典忘宗。」他一字一句地宣判,「這確實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你……看來我隻能送你去輪回了。」

潛藏在天池下的天地關被打通,魔修借著混亂的氣機跨越界門,這已經不是道主和繆宣兩人的事情了,原本隻是旁觀的人修們已經做好了備戰的準備,隻等道主的命令。

至於隨著蒼歧跨越界門的魔修——他們隻會更加興奮。不論修為身份,這群從未見過人界光明的魔修正稀奇地望著天池上的夜幕,他們渴望著死鬥,對圍在冰川雲海上的人修們投去惡意的神情。

而唯一能束縛著這群來自窮山惡水魔頭們的蒼歧,也對著道主拔出了他的長劍斬天神。

誰能想到呢?這本該是一次分割玄武遺蛻的集會,卻被一個已死之人變成了一場新的劫難,曾經在妖狐大劫的救星卻主導了此次魔族大劫,這是多麼的諷刺!

繆宣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到這一地步,但恕他見識短淺,隻能想到這樣的笨辦法。

白恕握緊了骨籌:「宣兒,還有什麼遺言嗎?」

「遺言……」繆宣怔愣片刻,隨後失笑,「我會好好留下的。」

白恕不明所以,但繆宣也不會和他再多說什麼了,他從玄冰與界門上躍起,在這數千人魔兩界大能修者的注視中,踏著不存在的階梯,一步步登天。

隨著繆宣的前進,數枚白鳳羽被他從芥子中取出,它們環繞在他的身側,瑩瑩生光,像是冰一般融化,釋放出滂沱又輕盈的力量。

這是真正隸屬於白鳳的力量,那來自上古的遺音。

白恕看著這幾枚鳳羽,不禁一愣——怎麼會是這完全沒有被使用的模樣?!

不多不少整整九枚,正是五大門閥百年來丟失的所有鳳羽,它們全都飽滿完好。

這股屬於白鳳的力量汩汩地流動起來,它們迫不及待地湧入繆宣的身軀,緊接著,皎潔的輝光染上了他的眼眸和長發,那是與紫府印記如出一轍的銀色光芒,在頃刻間蔓延,有如白曇綻放。

當那基於神遊太虛的修為再次澎湃著湧動,當那陌生又熟悉的氣機溫和卻不容拒絕地逼近,當那獻祭於天地的慈悲神魂再次重臨……

不會有錯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是啊,誰能那麼準確地找到玄武轉世、還有資格當任她的師長?誰能隨意出入五大門閥的秘境而暢通無阻?

隻有鳳凰,也隻能是神獸白鳳!

白恕看著眼前這仗劍走來的的清雋男子,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他盯著這個人銀色的眸發與印記,腦中一片空白。

白鳳轉世?

宣兒竟然是……白鳳轉世?

白恕回憶起了久遠又模糊的記憶,他本以為自己不會放在心上,但卻記得清清楚楚,一切都恍若昨日。

在宣兒的少年時期,白閥也曾丟失過一枚鳳羽,第二日宣兒便開了靈台……

問蒼生本就該認宣兒為主的,若不住母親的阻撓和雲姬的祈求,問蒼生也不會被鎖入雲嶽川,最後落入殷釗的手中……

宣兒的紫府印記從來沒有整齊地展現過……

也從來就沒有什麼重修,與天狐決戰後的宣兒……涅槃了。

那對人修世族的隱約拒絕,那對妖族魔修的過分共情,那溫柔堅韌又無欲無求的本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白恕幾乎要捏不住手中的骨籌,他頭一次這樣迫切地想要一個早已明了的答案,他斥問:「你是……從什麼時候知曉自己是白鳳轉世的。」

繆宣看著他:「生而知之。」

白恕沉默許久,方才失笑:「我隻以為你瞞了我兩百年,原來要更久麼?」

繆宣嘆了口氣:「我很抱歉。」

「不,不需要愧疚,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白恕抬起了骨籌,直指繆宣的麵門,「宣兒,假如你的轉世一開始便被知曉,那麼你將永遠無法離開世家的桎梏——就像我現在要做的。」

「就算是鳳凰,也不能阻擋人族興盛的道路。」

繆宣吐出一口濁氣,抬起了劍:「那麼哥哥,來做個了結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漫天的骨籌便一同亮起,仿佛星河倒轉,這些星子勾連間,近乎無窮無盡的陣法一同亮起,層層疊疊,相互交錯,乍一看竟像是一枚整天蔽日的夜曇花!

繆宣提劍斬擊,熟悉的力量湧動,一尾白鳳的虛影在他身後浮現。

兩人的靈息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連著天空都為之震動,雖然繆宣已經擊碎了眼前的迷瘴,但層疊的陣法就像是無窮無盡的海潮,一次次包裹上來,而在這些暗藏殺機的陣法之後,還隱藏著白恕的劍鋒。

繆宣能劈碎陣法,但也受到拘束;白恕能困住繆宣,卻不得寸進。

這是一次對兩人來說勢均力敵的交鋒。

假如繆宣練得還是曾經的破天劍,那麼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破局。

繆宣深吸一口氣,劍勢徒然轉變,圓融如意便間化入了漫天的陣法中,而與此同時他也付出了代價,來自陣法的傷害擊碎了他的靈光,把白鳳的虛影撕扯得千瘡百孔。

在又劈碎了一層陣法後,骨籌長劍便悄無聲息地勾了上來,繆宣險險架住,好懸沒被劈成兩半。

白恕看著繆宣近在咫尺的雙眼:「宣兒,就算你重入輪回,我也會把你找回來。」

繆宣擊退他的骨籌:「多謝,但大可不必。」

緊接著便又是那一層層的陣法了——這簡直就是一次次地重復,繆宣知道白恕在這些小陣與襲擊的掩護下布局,白恕也知道繆宣化去的劍勢所謀不小,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猜忌或者揣摩的必要了,他們隻剩下最直白、最直接的死鬥。

隻等白恕的布局率先完成,或是繆宣的劍勢凝聚為一。

當天池下的天幕已經隱隱透亮,這個漫長的夜晚終將過去。

就在天池玄冰即將被照亮的那一瞬間,漫天的曇花散盡,隻剩下至簡至繁的雲霞,自下而上裹向繆宣!

與此同時,那散落在漫天星光中的光影一同奔湧,順著雲霞的流動奔騰著滾向白恕!

這是一陣無聲的光影交錯,一擊決勝,一決生死。

當天穹中的星辰依次隕落,當天光雲影溫柔散去,當朝陽的輝光點亮天幕……

在朝陽的光輝中,繆宣看著白恕的月匈口被洞穿,自雲端落下,他還在看著他,他說的是——

繆宣接住了他:「哥哥?」

白恕:「你的道,我看到了。」

第三次了。

這是人族道主和無名劍的第三次刀劍相向,這一次的白宣終於解開了鳳凰的力量,而白恕也不再留手,傾力而為。

蒼歧看著天空的輝耀,一方是神獸轉世而帶來的上古遺音,乾淨利落的純粹劍勢卷挾起遊龍般的靈氣吐息;另一方則是人族氣機所凝聚的陣盤,重重疊疊的繁復陣法封鎖住的天穹上的萬千星辰。

隻見在那沒有光芒的漆黑天幕中,一尾夭矯白鳳徑直撞入了那盛放曇花的花蕊中,於是鳳羽隨著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各自融化在渾濁的氣機風暴中,掀起驚天駭浪。

這簡直像是宿命一般的對決,白鳳的轉世與人族的道主,分別代表著眾生與人道,這本該無可分割的整體卻在此時彼此對立,偏偏他們還是兄弟——

蒼歧:等一等……?

蒼歧:好耶,不是兄弟!

蒼歧低低地笑出聲來,此時此刻,他根本無法參與那天穹中的死鬥,甚至連多看一眼都做不到,因為光是抑製著渾身湧流的血梧桐,就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屬於玄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師尊……請看看我……】

【請不要,離開我……】

……

在這氣機混亂的天池中,蒼歧隱約間聽到了鳳鳴,他不知道這清越的聲音是來自此刻的天穹,還是那魔族記憶中的癡妄,他隻知道渾身的血液都翻湧著沸騰起來,就連斬天神都難以壓製!

蒼歧低頭低頭咳血,這嗔念越是憎恨與留戀,他便越是不願服輸。

就憑你還想占據我的身軀嗎?!我可就要扌莫到鳳凰的小手了——看到沒有,貨真價實的白鳳凰,我能摟摟抱抱,而你隻能看著!

蒼歧把自己的失態藏在陣法和魔息中,沒有他的指令,魔修便不敢妄動,人修自然也不敢進犯,他們大約都在等待著一個結局。

天穹中似乎又劃過隱約的鳳鳴,蒼歧聽著,竟然不自覺地流出了淚水來。

這不是他的情緒,這是玄魔的,是那個連魂靈都破碎湮滅,隻留下一抹嗔癡的東西。

蒼歧單手抓住斬天神的劍鋒,那淩厲的氣息湧入他的血脈,血梧桐因此而稍微安分了一些,讓他又能抬起頭,去仰望他的鳳凰——

天色破曉,日輪的光輝姍姍來遲,蒼歧在青白的天幕中,看到了凋零的曇花。

哈……哈哈,沒想到啊,白恕還是死在了這朝陽升起之前。

宣白做到了,他說到做到,那麼接下來,這就是他履行諾言的時候——

蒼歧把鮮血抹上斬天神,他倒轉著握住劍刃後收劍,隨著他的動作,一個禁製直接印在了自己的心髒上。

天穹中的鳳凰已經落下,他跪坐在玄武的遺蛻旁,把懷裡的屍首放在冰麵上,而真正的朝日光輝直到這時才升起,透過厚重的雲層,照亮了這片渾濁的天地。

蒼歧幾步便挪到他的身邊,看著他為兄長收斂屍骸。

「宣白,禁製完成,隨我走。」

繆宣一愣,這才抬起頭看著蒼歧,一副大夢方醒的模樣:「……你的侵蝕太嚴重了,我先幫你壓製。」

蒼歧堅持:「這東西無所謂,和我走!」

「夠了,你快要堅持不住了吧……血梧桐的侵蝕對你來說太致命了。」繆宣皺了皺眉,指了指蒼歧的眉眼,「你已經受到影響了。」

蒼歧抬手按住左眼,不在乎地笑道:「難道我會懼怕那個死了幾萬年的東西?放心吧,我能克製住它們,和我走——」

他的左眼已經變成了沒有眼白的純黑,眼瞼下甚至逐漸凝結出深紫的晶石,這些東西都是玄魔才有的特征。

繆宣緩緩站起身,伸手覆在蒼歧的左手上,輕聲道:「不要動。」

斬天神嗡鳴起來,魔息翻滾間,蒼歧動彈不得——這是鳳凰對鳳骨劍主以及血梧桐的命令。

「會有些疼,忍一忍,很快的。」繆宣輕輕嘆了口氣,從指間彈出一枚銀色的血珠,直接融入了蒼歧的額心。

蒼歧看著這一幕驚怒無比,劇烈的痛楚像是要擊碎他的頭顱,但他顧不上這些,他嘶啞道:「你給了我什麼——?!」

繆宣笑了笑:「是價錢……用來交換斬天神和你的禁製。」

疼痛愈發猛烈,但此時的蒼歧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死死地盯著宣白,眼睜睜地看著他抽走的斬天神,看著他重新升空,看著他朝著人族修士的方向伸手,聽著他呼喚——「回來吧!」

於是一尾純白的光暈自雲層和氣機的風暴中奔出,乳燕投林般跳入繆宣的手中,光華璀璨,映照天地,正是人界道標問蒼生。

繆宣珍重的撫著劍脊,隨後對著人修的方向朗聲笑道:「我拿走了問蒼生,賠你無名劍!」

說罷,他便從紫府中抽出一柄平平無奇的長劍,抬手一擲,劍光流瀉,恰好落入殷釗的懷中。

時隔萬年,那勝過鳳羽億萬倍的力量也終於回歸,斬天神與問蒼生再次聚首,在它們真正主人的懷裡,仿佛回到了上古的日月下。

這兩振鳳骨長劍是如此的歡欣,它們拱衛著繆宣,用無聲的語言訴說著萬千年來的故舊。

繆宣能感知到自己的身軀正在逐漸變強,此時的他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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