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春暉入夢華二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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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早春。

與往年相比, 今年的早春倒是很有些不同,火車已經成為尼亞特爾柏最暢行的交通工具, 它遍布了這個國家的每個角落,甚至還在隔海的對岸四通八達,橫亙在環繞了全球的殖民地上。

而在狹窄城市的短期距離內,汽車也逐漸替代馬車,成為一種新興時尚的出行方式。

雖然這兩者對普通民眾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檔消費,但哪個貴族家庭還未擁有專屬的汽車呢?就算是窮到考慮著找富商聯姻的小男爵,那也得為了麵子準備起來。

比起嬌小輕盈的車輛, 沉重的海輪正逐漸成為海洋上的霸主,它們開始為普通民眾服務,每個月都會有往來於各大殖民地與繁華國家的遊船,運載著各色各樣的人。

自從尼亞特爾柏贏得了四年前冰海戰役的勝利, 這顆星球上所有的、人類所能涉足的海洋, 便都成為了這個帝國的後花園。

但是, 陸地與海洋的爭霸還不足以讓這個民族滿足, 他們望著天空——是啊,還剩下天空呢!

麵對民眾的期待和渴求,飛艇作為空中運輸的工具在首都被啟用了。

自首都起飛的飛艇將直達尼亞特爾柏的每一個大城市,雖然它們收費昂貴, 速度不及火車,還運載力低下, 但對於無法飛翔的人們來說,這是再新奇不過的經歷。

「下雪了……明明春天都來了,怎麼還有降雪?」

「最近的氣候不是變化很大麼, 早春落雪也不奇怪。」

在溫暖的吊艙中, 乘客們趴在玻璃窗戶後, 擦去水霧,透過模糊的小窗戶眺望著天空與地麵。

「要到了吧,我看到站台了,飛艇正在不斷下降呢……」

「那是王宮,那是大聖堂,真美麗啊!」

飛艇在薄雪中緩緩落地,乘客們依次走下吊艙,滿意地結束了這一次旅行,吊艙內變得空空盪盪的,隻剩下最後一位乘客仍舊坐在最內側的位置。

這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人,他披著一身樸素的黑袍,月匈口懸著一枚灰撲撲的宗教銀墜,一頭金色的長發粗粗地編成辮子,低垂的眼簾下是碧藍的眼眸,五官深邃但神情溫和。

他沒有看著窗外的雪景,隻是盯著桌麵上的報紙,那垂眸沉默的模樣似乎是在出神。

駕駛員小心翼翼走到他的身邊,像是怕驚嚇到他一樣輕聲道:「康沃利斯閣下,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了——您對這一場旅程,還滿意麼?」

撒迦利亞猛得回過神,他下意識捏緊了報紙,頓了頓後才鬆開,有些歉意道:「抱歉,我沒注意到……原來是已經抵達諾德諾爾了麼……」

「飛艇很舒適,你辛苦了。」

駕駛員放鬆下來:「您能喜歡就好!」

雖然這位閣下的衣著簡樸,但駕駛員可不敢冒犯,要知道這位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教士,年僅二十五歲就從教區榮升至總部,可想而知他的未來是多麼輝煌——下一任大主教,必然是他。

撒迦利亞站起身:「那麼我就不打擾了,我這就離開,主祝福你。」

得到了大教士祝福的駕駛員十分開心,他目送著這位尊貴的先生離開,此時副手也湊上來,和駕駛員一起收拾起座位來。

「《安略親王逝世,王位繼承順位下移,下一位王儲將是埃爾圖薩公爵……原來如此,是最近的新聞啊!」副手翻看著報紙,「教士先生是從錫蘭郡來的,不了解王都最近的新聞也很正常。」

駕駛員看了眼新聞版麵——在這個月內,有著類似內容的報紙幾乎填滿了諾德諾爾的大街小巷,他啟程離開時就看厭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安略親王本來就年紀不小,又有著慢性病……雖說王位繼承不得不尋找遠親,但這個安略親王還不如女王陛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是我聽說這個埃爾圖薩公爵比較年輕?他還不到四十歲吧。」

「沒錯,三十八歲,公爵夫人在三年前逝世了,留下了一子一女,隻看條件,這倒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副手一副很懂的樣子點評,隨後他收起報紙,低聲嘆息:「唉,不論如何,隻祈求主保佑我們尼亞特爾柏吧。」

*

初春的天氣都是一樣的糟糕,薄雪一落地便化作了髒汙的泥水,撒迦利亞走下停靠台,達成上了早就等待著他的馬車。

表麵上是拉客的馬車主,本職是信鴿成員的車夫殷切問道:「閣下,您想要先去哪裡?」

撒迦利亞:「去劇院吧,王都的近況如何。」

「是,我們這就啟程,您坐好了。」車夫應下,隨即勤快道,「十二月不是出現意外了麼,現在諾德諾爾比較亂,大人們都在討論要不要召那個公爵來首都呢,不過老爺沒有插手,他還是待在老地方。」

「今天的劇院有劇目對外開放的,經典曲目《魅影》。」

《魅影》並不是傳統歌劇,而是在近兩年才逐漸揚名的,但因為故事新奇,曲調優美,廣受好評,很快就風靡開來,甚至傳到了錫蘭郡。

馬車駛入街道,汽車沒什麼章法地在這裡橫沖直撞,本該寬敞的道路因此而顯得擁擠狹窄,與街道兩旁逼仄的樓房相配極了。

這幾年來湧入諾德諾爾的人越來越多,新建立的樓房都有著密集的居住空間,壓縮著所有試圖落腳的外鄉人。

車輛慢悠悠地拐過這些街區,最後停留在鬧市中,也許是因為周圍的住宅區大多屬於中產階級,這一片市集就比較乾淨。

沒有堆積成山的垃圾,也沒有腥水橫流的食鋪,狹窄的角落裡多是乞丐與流浪漢,幾乎沒有流鶯……

但也僅止於此。

撒迦利亞離開車輛,在目的地前駐足,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劇院,典雅的外貌被隱藏在樹木綠蔭中,幾年不見,這裡還是老樣子,遠遠望去甚至不像是歌劇院。

他緩步走到了這座劇院的台階上,出入這裡的人穿著還算體麵,不時有人失禮地注視著撒迦利亞,低聲贊嘆起這位教士的年輕俊美。

撒迦利亞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注視,他快步走入岔道,昏暗的燈光沒能照亮這一片區域,他沒入了一片陰影中,在漫長的前進後,一位麵生的女仆為他打開了大門。

曾經照顧殿下的老管家已經在三年前逝世了,而在此之後就沒有人替代這個職位,雖然皇宮派遣了輔助經營劇院的專業人員,但他們隻負責外圍的工作,真正的涉密區域都被劃分給了信鴿管理。

撒迦利亞看著身前帶路的女仆,在黯淡的光線裡,她行走的動作有些刻板,但儀態優美,大約是受過宮廷教育,也許是剛從皇宮中替換出來的秘密成員。

信鴿的成員名單保密程度很高,而且還有著喬裝改扮的良好氛圍,而不怎麼接觸這一方麵的撒迦利亞幾乎辨認不出他們。

隱約有鋼琴的聲音從後台傳來,女仆的腳步稍緩,她輕聲道:「這一場戲已經開始了,劇院這一次采取了全新的排演方式,吸引來了不少人。」

撒迦利亞怔愣片刻:「殿下?」

女仆轉身,對他笑了笑:「你認出來了。」

*

隱秘的大門被接連推開,撒迦利亞跟隨著傀儡前進,在繞過錯綜狹窄的走廊後,終於抵達了最內層的書房。

這裡的布局同它四年前的幾乎完全一樣,隻是曾經擺放著樂器的地方被書籍替代,隻留下了小提琴與長笛。

帶路的傀儡重新變回了非人的模樣,這具傀儡在八年前曾被徹底毀滅,繆宣花費了許多才將它重新修繕,他細心地還原了每一個細節,所有零件都來自同樣的材質,隻除了那雙眼睛——珍貴的海珠可與而不可求,類似的替代品都缺乏了那股凶煞的氣息。

最後繆宣實在沒有辦法,隻能用王室倉庫中儲存的珍貴水晶替代。

然而這重構的傀儡從此不再擁有靈活的動作行為,它成了一隻真正的木偶,隻能在繆宣的控製下呆板地運行,仿佛那曾經存在的懵懂靈魂已經徹底死亡了。

此次也不例外,在主人的控製下,傀儡一板一眼地拉開了厚重的簾幕,露出占據了一整麵牆壁的大飄窗,早春的陰鬱天光立即盡數傾瀉入室內,給所有的家具打上了一層冰冷的光暈。

在這片光暈下,一位靠著椅背的男人逐漸睜開眼眸,像是大夢初醒。

他披著深色的大衣,內裡則是簡單的襯衫,身材有些瘦削,流暢的肌理下隱約可見骨骼的弧度,在他蒼白到了病態程度的肌膚上,一道陳舊的傷痕就顯得有些刺目了。

這是一道淺棕色的單薄痕跡,它橫亙在男人的脖頸上——在八年前,為了放出淤留在體內的毒血,脖頸的主人曾一次次地在這裡割開同一個位置,雖然最後放血成功了,但他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撒迦利亞的視線接觸到這條隱秘的紋路,便像是被火灼傷一般,他別開視線,低聲道:「殿下,我回來了。」

頓了頓,撒迦利亞又掩飾般地補充道:「錫蘭郡的一切都好,當地的聖堂已經和執政官、鄉紳形成了相互監督的結構,而隻要加快人員流動,不良競爭就不會出現。」

繆宣揉了揉額頭,坐直身,順便合上了手中的書:「我看到了,信件裡匯報得很清楚,辛苦你了,撒迦。」

「這沒什麼,都是我該做的。」撒迦利亞笑了笑,在空置的座椅上坐下——按照殿下的習慣,他的書房中隻需要準備單獨的座位就夠了,信鴿是不會長期停在這裡的,女王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支持她長時間離開皇宮,按理說這個座椅完全沒有必要設置……

除非還有一個人,他能頻繁地出入這間私密的書房,而且每次都長時間停留。

撒迦利亞:……

隻有一個可能性了——又、是、你,伊恩-帕西瓦爾。

這四年來,撒迦利亞一直駐守在錫蘭郡,要說最讓他的不安的事情總共有兩件,其一就是帕西瓦爾。

這家夥一把年紀了還是不願意結婚,隻是到處傳揚緋聞,做出一副浪盪子的模樣,但偏偏他的身邊一個情人都沒有,所謂的香艷故事都是空穴來風,這家夥一臉莊嚴肅穆,說什麼工作繁忙不得不奔波碌碌……然而卻還能騰出時間消磨在殿下這裡。

不論警告多少次,都無法規勸是麼?

這個頑冥不靈、玷汙信仰的家夥!

帕西瓦爾的事情也就罷了,畢竟不論他心裡怎麼想,在殿下麵前必然是規規矩矩的,而更令撒迦利亞擔憂的則是殿下本身。

極少有人知道在八年前的聖靈節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隻看到了漫天飄落的玫瑰花瓣,他們不知曉白色獅鷲的死亡,普通的民眾們盡情享受了那個美好的夜晚,直到一個月後,鳶尾發難,王室這才宣布了遲到的噩耗,再接下來……

那一晚的慘案重演徹底摧毀了皇室溫馨的小家庭,偏偏鳶尾又乘機侵犯,女王陛下和殿下隻能從悲痛中強打精神,親手埋葬了小公主,配合著議會,與鳶尾開始了長達四年的拉鋸。

在四年前的冰海戰役前,尼亞特爾柏並沒有多少優勢,當時極少有人承認他們有贏麵。作為軍官,帕西瓦爾當然要奔赴戰場,撒迦利亞也作為隨軍牧師與軍醫參戰,可殿下卻不聽從他們的勸阻,同樣抵達前線。

那一次的戰況也確實慘烈,到了最後領導軍隊的將軍一路換到帕西瓦爾,雖然是玫瑰取得了這場勝利的最終勝利,但他們同樣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也是在這朝夕相處中,撒迦利亞才發現了殿下隱藏在心中的真實想法——他並不怎麼珍惜自己的性命。

撒迦利亞不知道這種心理狀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殿下把它藏得很好,尤其是對著身邊的人,他用溫柔和包容徹底掩蓋了一切!

在殿下的心中,他的存活的根本是為了親人和摯友,可假如他的死亡能換來更好的結局,他是不會介意赴死的。

撒迦利亞在發現這一點後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可他根本就勸誡不了殿下,更何況治愈這種傾向呢?

不僅如此,親王殿下還堅信駿鷹仍然活著!

明明在八年前,獵鷹和夜鶯已經在追擊中擊殺了他,他們甚至還帶回了駿鷹的屍體,不論怎樣測驗都證明這就是本人,可殿下就是不相信!

「撒迦,你已經看到消息了吧?」

親王的聲音溫和地響起,撒迦利亞立即回神:「是的,下一順位的繼承人是埃爾圖薩公爵……雖然相隔的親戚關係很遠,但是他的祖上曾多次與皇室聯姻,和安略親王一樣,他有這個資格。」

王室照著族譜找遠房親戚,安略的封君安略公爵成為王儲,盡管他的年紀隻比女王小一歲,膝下也沒有子嗣,但他在血統上卻無懈可擊。

——這個決定說到底也是無奈之舉,女王用它來拉攏了盟友,緊接著尼亞特爾柏便和鳶尾開始了長達了四年的敵對,直到玫瑰取得了冰海戰役的勝利。

但八年過來,安略親王到底是沒挺過女王,說句不客氣的話,他的死亡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比起這位同樣無後代而且衰老的未來君主,大家寧願換一個有子嗣、隻是喪過妻的王儲。

說來這件事情其實也相當諷刺,這位被大家看好的未來王儲也有個復雜的身份。

小埃爾圖薩公爵的生父曾與王室聯姻,他當時的配偶是在位不足一年的伊麗莎白三世,而在那位女王逝世後,這個老公爵就立即回到封地,迫不及待地又娶了一位封臣的女兒,從此宅在莊園裡不挪窩了……

現在竟然輪到小埃爾圖薩來繼承女王的皇位,這可真是叫人一言難盡。

「新的繼承人將帶著他的家庭,在一個月後抵達諾德諾爾,能借此把埃爾圖薩郡的控製權帶回尼亞特爾柏,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繆宣輕聲道,「撒迦,我想問教會借一位擅長進化醫療的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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