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明月何曾是兩鄉07(1 / 2)

加入書籤

傅秋鋒詫異望向石台, 這間密室的頂棚也和大殿一樣高聳,恐怕裘必應就是被直接傳送到了石台上方,不等反應過來, 就被飛光紮了個對穿, 如此慘烈的巧合是不是飛光的意思,裘必應已死, 傅秋鋒也無從得知。

現下裘必應是死是活也不重要,傅秋鋒握緊了匕首運氣騰身當即準備阻攔千相鬼,但踏入土石之中, 踩上那灘粘稠的血時,一道縹緲的呼喚忽地響在耳邊。

「他在拖延時間。」容璲恍然大悟,才上前一步就歪了身子險些摔倒,他撐著膝蓋暗自咬牙, 千相鬼跟他說這些過往, 恐怕是暗中和飛光取得了聯係, 表麵上穩住他們, 免得被注意到流向身邊的血,伺機而動奪取飛光。

……是這些血送來了飛光的力量,治愈了千相鬼?還是裘必應與飛光殘片合而為一, 所以才擁有的功效……容璲思緒飛轉, 不及多想,千相鬼已經疾步跑向了高台。

「不能讓他拿到飛光!」容璲拖著一條腿跨進密室, 囑咐傅秋鋒一句,腳尖一勾踢起塊石頭, 擊中千相鬼膝彎,千相鬼剛向高台伸出手,右腿登時一軟, 踉蹌扶住了高台。

「我非但沒死在山洞裡,還聽見了它在呼喚我。」千相鬼轉身靠上官高台一側,指著容璲吼道,「連上蒼都附和我,連神靈都願助我!什麼是非曲直正邪黑白,統統都灰飛煙滅去吧!」

容璲心知自己不是千相鬼的對手,更不能靠近他免得被他挾持,一直沒見傅秋鋒上前,他這才回頭,發現傅秋鋒莫名站在原地,眼神空茫無依,仿佛越過了千相鬼,遙遙盯著飛光。

「傅秋鋒?」容璲急切喊他,傅秋鋒一動不動置若罔聞,容璲心底猛地翻起驚濤駭浪,想起裘必應的警告,如果傅秋鋒接近了飛光,就可能被飛光所控。

他在這一刻如同被摔進寒冬臘月的冰湖,徹骨的寒冷浸透每一寸血肉骨髓,麵對無從著手的力量,人的意誌竟真是如此不堪一擊。

「沒用的,我都看到了。」千相鬼滿眼渴望的興奮,語氣漸漸壓下,平淡地說,「日月顛倒,山河傾頹,人神俱滅,塵世的崩毀由他起始,我願奉自己的命令,做飛光行刑的劊子手。」

「你大可不必繼續墮落。」容璲見喚不醒傅秋鋒,越發急躁,緩緩退向牆邊,試圖先穩住千相鬼,「是容瑜對不住你,你既厭惡受人欺騙操控,為何還要主動係上飛光的鎖鏈?亂世和毀滅隻能帶來死亡,不能給你自由和尊重,朕自認從不虧待臣子,隻要你願意,朕發誓既往不咎,給你高官厚祿,你可以活在陽光下,活在任何你想停留的地方。」

「你的霜刃台,確實是個不錯的暗衛組織。」千相鬼笑了一聲,發自內心的感慨,「你對你那相好的暗衛連相公都叫的出口,你說這些話,我倒也信個七分。」

容璲臉色一黑,繃著眼角沉聲道:「朕一言九鼎,勸你珍愛性命遠離飛光,朕也曾做過刺客殺手,是從泥潭裡爬上這高不可攀的皇位,昔日敵今日友,無非是立場所迫,朕有這個月匈襟氣度任用人才。」

千相鬼挑挑眉毛,有點悵然地嘆了口氣:「若是我早遇到你就好了。」

「現在也為時不晚。」容璲已經退回門口,餘光落在無知無覺的傅秋鋒身上。

「太晚了!」千相鬼突然甩手一拳砸上身後石壁,擰身高高躍起,踩著裘必應後背一撩衣擺蹲下,五指緩緩合攏,握住了飛光槍杆,輕聲閉目,「……讓一個溺死的人暴露在陽光下,隻會腐爛的更難堪,更醜陋。」

容璲見狀探出手去一把從傅秋鋒手裡抓過匕首,還未轉頭,罡風就直奔後腦而來。

「你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變成一塊兒木頭吧,隻要飛光觸碰到他,神木就會復蘇,兩界就會合一。」千相鬼手持飛光飛身而來,連刺三槍,寒芒如蛟龍出海,矯健淩厲,「何必負隅頑抗,讓你先死可是我的仁慈。」

「傅秋鋒絕不會就此屈服!」容璲握著匕首勉強擋招,想要將千相鬼帶離傅秋鋒身邊,飛光的槍尖多年來仍然鋒利,編織出一陣密不透風的殺氣罩網,金鐵錚錚震響,讓他的右手逐漸麻痹,「朕相信他,他可是朕的暗衛,輪不到朕……保護他。」

千相鬼露出一絲嘲諷,容璲左手抵住右臂才堪堪架住他砸下的銀槍,他一點點用力,看著容璲擰緊眉頭眼睫都不住顫抖,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受傷的右腿不得不慢慢彎下,馬上就要跪倒下來。

「陛下!」千相鬼突然揚聲喊道,抬腿踢在容璲小臂,震飛了他手中匕首,甩槍一掄抽在容璲腹上,扯了扯有些短的袖子,「好歹是個比容瑜順眼的皇帝,武功差些就罷了,可不能給通緝犯下跪啊。」

容璲倒退數步撞到牆壁,彎月要吐了口血,貼著臉頰散落的發絲也掛上幾滴血珠,他抬頭一抹嘴角,冷笑道:「朕不需要你惺惺作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千相鬼點了點頭,飛光立在身側,他如臂指使的轉了兩圈,槍尖從容璲身上橫移過去,斜指傅秋鋒,「陛下,和我一起見證再無日夜的混沌之世吧。」

傅秋鋒僵立在碎石當中,他不知過了多久,腦中好像浮現一幅幅似真似幻的畫卷,有噴發的火山,壓頂的黑雲,暴烈的閃電和吞沒原野的江海,人力在天昏地暗的災難麵前渺小如螻蟻,他在半空俯瞰大地,唯有最無情的孤獨和死寂在廢墟中增殖蔓延。

一聲悲切的呼喚就在這裡響在腦中,傅秋鋒陡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眼前一晃,隻見容璲靠著牆壁滑倒,嘴角暈開淒艷的血痕,眼底隱忍的痛苦既因傷勢更因精神。

「傅秋鋒,你醒醒……你從不誇口,你一定能擺脫它。」容璲趴在地上,右腿的血拖出一條彎曲的印痕,他盡力向傅秋鋒爬過去,嘶聲喚道,「你醒醒啊!」

傅秋鋒霎時怒發沖冠,他無法忍受容璲在自己眼前這般慘敗受傷狼狽哀求,但和霜刃台地牢時一樣,他動彈不得,而手持飛光的千相鬼已經來到他麵前,易如反掌的舉槍,在容璲的嘶吼中洞穿了傅秋鋒的月匈膛。

飛光觸及傅秋鋒的一刻,無形的氣流飛旋而起,吹的衣袂獵獵作響,暈開血跡的傷口周圍長出一節柔軟的枝條,嫩綠的花苞從樹枝上綻放,化作鬱鬱蔥蔥的樹葉,眨眼就將傅秋鋒環繞其中。

緊接著,大地錯覺般搖晃了一下,如同整個天地都開始位移。

「不——!」容璲伸出手去,目眥欲裂,扒著牆壁站起來沖向千相鬼,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朕要殺了你!」

千相鬼被帶的退後了兩步,鬆開飛光,扣住容璲的手腕,隨即愣了一下,慢悠悠地打量他,笑道:「當權者的眼淚那麼珍貴,你居然會為他哭。」

「如果讓你覺得驚奇,那朕也可以笑。」容璲在滑過臉頰那滴淚自下頜墜落的同時,陰鬱地扯動嘴角,所有偽裝的慌亂崩潰都一掃而空,隻剩濃烈的恨怒熊熊燃燒。

千相鬼不及反應,後頸一陣刺痛,下意識鬆開容璲扌莫向腦後,容璲趁機自袖中抽出方才在牆邊撿回的匕首,果斷劃過千相鬼咽喉,刀尖一轉,又徑直刺進他的心口要害。

不久前順著牆縫爬回來,被容璲悄悄藏回衣袖的墨鬥竄到地上,飛快溜進了碎石之中匿起身形。

「你……」千相鬼捂著濺出熱血的脖子,全力抬腿踹向容璲,他眼前有些發花,察覺到自己中了毒,甚至不知道喉嚨和心口的痛是真是假,側目看見飛光還插在傅秋鋒身上,踉蹌一步抓住槍杆用力拔了回來,仰麵倒下。

容璲閃開千相鬼那一腳,然後把飛光從千相鬼手裡遠遠踢開,遠離飛光之後傅秋鋒身上的樹枝才停止生長,容璲在傅秋鋒倒地之前沖上去接住了他,手指發顫地試探他的氣息,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樹枝也像紮了根似的,容璲不敢去動,哀慟欲絕的眼神垂落又抬起,抓緊了傅秋鋒的手,幾次顫動唇角,湧上喉嚨的血把下唇染得通紅,也不知再說些什麼,隻有不忍的閉眼嘆息。

「陛……」傅秋鋒輕不可聞的呢喃一句。

容璲心頭一揪,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懷中的傅秋鋒:「朕在,朕在!」

「你很快就不在了。」

千相鬼在容璲身後徐徐站起,遠處飛光落下一蓬柔和的光屑,罩在千相鬼身上,他拔出心口的匕首,頸上傷痕在光屑中肉眼可見的飛速愈合,招了下手,內力引過飛光,再次握在掌中。

容璲慢慢轉頭,難以置信,終於陷入道盡途窮的絕望之中。

……

傅秋鋒上一瞬還目睹容璲殺千相鬼,下一瞬就發現自己能活動了,他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思緒有些遲滯,窒息良久般大口喘著粗氣。

「傅卿?做噩夢了嗎?」坐在條案對麵看書的魏皓抖了一下,失手把書落在了地上,仰臉望著滿頭冷汗的傅秋鋒,「嚇朕一跳,趕緊坐下喝口茶吧,最近傅卿太過辛勞,看來是時候放你幾天假了。」

傅秋鋒恍惚地站在原地,隻見周圍擺設像是書房,他捂著額角把警惕困惑和不安的目光落在條案對麵,看清了坐著的人時,巨大的詭譎荒誕不可思議讓他直接跌坐回去,喉結滾了滾,說道:「……陛下。」

「嗯?」魏皓不明所以,拿起桌上茶壺倒了一杯遞過去,「傅卿,還是要勞逸結合啊,大嶽現在太平安樂,你也上了歲數,是時候讓自己放鬆下來,好好療養身體了。」

傅秋鋒怔怔地看著那杯茶,試探著伸手,然後看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戴了一枚鑲著玉石的戒指,厚重華貴,他盯著戒指時,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是暗閣之主的象征。

「臣……好像做了個夢。」傅秋鋒捏住那杯茶,在適宜的溫度下逐漸平復心跳,有些狐疑,「不是噩夢,在夢裡,說來好笑,臣給什麼人當了妃子,後來不知怎的,又和他進了山,跟用樹枝的山神一樣的敵人戰鬥,結果輸的很慘,然後就醒過來了。」

他自己說完這段模模糊糊的夢,又感覺不太準確,好像漏了很多東西,隻剩月匈腔中一抹殘存的隱痛,令人憋悶,本能想要逃避。

「啊哈哈哈。」魏皓抬袖擋住了臉大笑起來,「能稱為妃子,那肯定是皇帝了吧,皇帝怎會親自上山打仗,況且傅卿如朕亞父,朕從小就隨你習武,最知你神勇無雙,即便是山神也無法匹敵,這夢還真太假。」

傅秋鋒正想謙說陛下過譽,但驀地一愣,盯著茶水中自己的倒影,他的頭發整齊的束在頭頂,幾縷亮銀摻在鬢邊,眼角的細紋和下巴蓄起的胡須都昭示著他已經年逾不惑,仍然威嚴肅穆,板起臉便讓人心生畏懼。

他打心裡接受這個形象,但不知為何卻總覺得遺憾,好像少了些什麼,有個與他作風大相徑庭的戲謔聲音在腦中響起,應該是個無規無矩的輕浮男人,那聲音調笑著說,傅老前輩,愛妃,夫人……

「傅卿?」魏皓喊了一聲,關心道,「你臉色不太好看,今日便休息吧,朕派人給你府上送些補品。」

傅秋鋒回過神來,深感奇怪,他今日總是走神,也覺得不適合繼續處理公務,免得出錯,就點頭答應了,彎月要去撿那本落在地上的書。

指尖扌莫到時,他又忽然想起一個名字,《金鑾秘史》,這讓他腦仁一疼,嘶了一聲,把書冊撿起來順便看了一眼,赫然發現那封麵上竟真的是《金鑾秘史》四個字。

「陛下!」傅秋鋒捏著書冊猛然起身,一聲陛下脫口而出。

「嗯?」魏皓偏頭看他,不厭其煩地微笑,「又如何了?」

「不對。」傅秋鋒皺起眉,他直覺自己這聲陛下不是在叫魏皓,他這一剎那有種自己和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的疏離,周圍本來順理成章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他唰地翻開書冊,但魏皓卻驟然按住了他的手。

「傅卿,這不是什麼好書。」魏皓溫聲說道,「朕才收到暗閣的匯報,說這是一個反對朝廷的叛逆所著蠱惑人心的邪書,朕看看吩咐暗衛們去處理就罷了,你看了又要帶傷去忙,朕看了難受啊。」

傅秋鋒的心口在魏皓說完之後,後知後覺地悶痛起來,他捏著書和魏皓僵持不下,問道:「臣何時受了傷,什麼傷?」

「朕三天前才登基繼位,有刺客給朕的酒裡下毒,結果被你誤喝了一口。」魏皓無奈道,「你忘了嗎?當時就在暗閣大殿,你還吐了不少血,可把朕嚇壞了。」

傅秋鋒茫然回憶,畫麵在腦中一點點浮現,好像確有其事,他稍微鬆了些手,魏皓又拍了下他的手背,安撫道:「傅卿,南柯黃粱,莊周夢蝶,何必想那麼多呢?」

「不對,還是不對,我必須要想,我不能再放棄自己的意誌。」傅秋鋒盯著書冊,他們爭搶這一會兒,話本剛好翻到第二頁,字跡有些淩亂不清,但他幾乎一眼就鎖定了一個名字,容璲。

質疑自己所處的環境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傅秋鋒一把奪過話本,嘩啦啦地翻了起來,卻好像在看不認得的語言,皺緊了眉頭試圖在無法理解的含義裡找到自己應該熟悉的部分。

魏皓愕然看著他,懊惱地質問:「傅卿!你到底怎麼了?朕才剛剛繼位,若有哪裡做的不如先帝,你直說即可。」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驚異劇本殺 她是驚悚遊戲BOSS的白月光[無限] 成了前任舅舅的掌心寵 (綜影視)隻想愛你 錯認偏執反派的下場[穿書] 我,拔劍就變強 傅爺的小祖宗甜又野 九爺,夫人又把您給坑了 北境第一戰神 地球母親精分了[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