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番外之夢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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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還留存著灰塵的氣味, 推開窗,扯破蜘蛛新結的網。

怎麼回事。

「皇後?」侍從愣了一會兒,與另一位看守殿門的交換了個眼神,「陛下說的,是前朝餘鎮欽的妹妹餘皇後嗎。她不是三年前就亡故了嗎。」

林寂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便不再問, 推門而入。

阿洛呢。

「阿洛!」

他倏然起身, 發覺自己竟躺在龍椅上睡著了。

林寂扶正冠發, 往皇後寢殿而去, 一路遇到宮人侍衛皆是跪俯行著大禮, 唯恐冒犯到他的樣子。

守著那寢殿的侍衛似乎完全沒想到自己會來此處, 先是愣怔一下, 才抱拳半跪, 「陛下。」

自己不是在皇後的寢殿嗎。

怎麼會在這裡。

林寂好像發覺, 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手心裡的帝冠消失不見,眼前空盪盪的, 屋子裡似乎彌漫著濃鬱的血味。

「皇後呢。」

「宣平侯府的世子,餘洛,小字昭溪。他在哪兒。」

這一批新進的宮人們並不清楚,林寂便叫了外頭守宮門的侍衛進來,將話再問了一遍。

侍從跟著進來, 趕忙將此處收拾著,手都在打著顫,哆哆嗦嗦, 「陛,陛下息怒,自餘皇後死後,此處便再無人住過,故而都是半月打掃一次……」

「餘皇後,哪位餘皇後。」林寂分明記得,阿洛還沒有被正室封後。

「就是前朝,魏帝那位餘皇後啊。」宮人看著天色漸黑,便教人打了幾盞燈籠,又燃起了油燈,將皇後寢殿照得亮堂堂的。

真的……

太不妙了。

如果不是眼前的一切過分真實,他簡直以為這是一場夢。

「宣平侯?」

侍衛諱莫如深,又觀摩著陛下的神色,似是覺得今日的陛下與往常很是不同的樣子,但是也沒有多嘴,照實了回答,「前朝宣平侯一脈,不是早在兩年前全都死在雲州了嗎。」

「什麼。」

林寂終於察覺到哪裡不對。

這座宮城。

為什麼每一個人,看著都如此陌生。

金吾衛明明交到了裴家人手中,尤其是阿洛所住的地方更是重重把手。怎麼可能隻留兩個人在外虛虛地佇立。且他走過大半個宮城,怎的見不到半個裴家手下的衛兵。

餘家人都死在了雲州,怎麼可能。

「裴寒凜呢,教他過來。」

那侍衛眼神更奇怪了,「前朝雲南王的弟弟,裴氏嗎。」

林寂心口愈發焦躁,「是的,他在哪兒。」

「他不是剛剛被陛下打斷雙腿,關進京兆府裡了嗎。陛下想再見他?」

林寂玄色衣袍猛然一揮,「荒唐,朕為何會打斷他的腿!」

那兩位侍從聽到那薄怒的質問聲,立刻雙膝跪地匍匐叩首,半點不敢含糊地答,「陛下是做夢魘著了嗎,近幾日發生的事情記不大清楚了?」

「可要為陛下請禦醫來看看。」

林寂手邊的燭台被打翻,滾熱的油潑在他的金繡龍紋的外袍上,沾著一點星火。

宮女急忙上千拿帕子給他撲滅。

被這麼一說,林寂的確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龍椅上睡著——分明是阿洛剛剛生了孩子,他守在阿洛的床邊才是。

怎麼回事。

林寂拿手撐著額頭,隱隱覺得深處如一根細線纏繞,揪得人發疼。

「宣平侯府世子,餘洛,到底在哪裡。」林寂低聲再問。

無人能答,實在是事情過去太久,餘家人早就死光了。

他們也都不知道啊。

宣平侯府一脈在兩年前就斷絕在雲州,金陵城裡的侯府也早在之前就已經全部焚毀了,他們隻記得餘家之前是出過一位將軍,和一位內閣次輔,至於那位什麼世子……著實是沒有印象。

林寂覺得此處詭異至極,但是他一點就通,立刻察覺到這裡的一切和他所經歷的一切全都對不上——可偏偏又如此真實。

立刻教人連夜搬了史冊記載來。

這一翻看,才知是翻天覆地的不同。

此時的確是長樂元年,但,魏氏的覆滅整整推遲了兩年。

今年他已經二十四歲,剛剛登上皇位。

五日前,他剛剛血洗了宮城,將前朝服侍過魏恭恂的人盡皆砍斷雙手,近侍一應杖殺。所以一路過來,這些宮人侍衛才會如此眼生。

金吾衛掌握在林戎手裡,並不是裴家。

不斷地把史冊往前翻,一個月又一個月,一年又一年。

越看越是心血翻湧。

兩年前的雲州之戰,餘氏一族全滅,餘泱身為守城之將與餘侯以及整座雲州的十二萬兵馬被盡皆殺死,禿鷲繞著雲州城上空盤旋數日不散,腐氣彌漫至整座荒城。

隨後,破開雲州後,林寂率領大軍長驅直入金陵,殺死魏恭恂。

而在即將弒君登基的前一夜,正是險要時分,裴家以二十萬兵馬相抗,險險地保住金陵,並扶持魏恭恂之子,魏聞珺繼位。

裴家是打仗的好手,又極是固執,誓死不歸順自己。

鐵了心要扶持魏聞珺。

這一戰打得很艱難。一對峙就是兩年。

直到半個月前,好不容易,他再一次攻下金陵城來,當著殘將的麵將魏聞珺殺死在龍椅之上,成功登上帝位。

所以那龍椅之上,金鑾殿空盪盪的,卻總飄盪著一股散不開的血氣。

是夢嗎。

林寂手翻著書中記載,顫顫巍巍地,一連退了好幾步,「裴寒亭呢,教裴寒亭來見朕!」

「裴王爺的屍首,不是已經被陛下下令掛在城牆上了嗎。」

「陛下斬了裴寒亭,發落了其弟,又秉著寬仁為上的心,隻教人將他一雙腿打斷,囚禁終生……陛下今日怎麼了,一直在問裴氏兄弟。」

林寂背脊發冷。

拿手撐著額頭,眼前的燭火晃眼,他抬袖滅了兩盞,心裡頭卻止不住地發緊。

從未如此慌亂。

更可怕的是,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海裡不斷回盪。

『裴寒亭手中握有重兵,且整整兩年率二十萬大軍負隅頑抗,死傷無數可手底下卻無一員叛將,可見其威望之深。如不殺將於陣前,怎麼能震懾住那二十萬兵馬……』

不對。

『若是裴寒亭早日歸降,金陵城中本不用死這麼多人。』

不對。

『這皇位,本來就是我的。所有背叛過我的,曾歸順於魏氏的走狗,全都得死。』

不對,這些是假的。

林寂捂著額頭。

裴寒亭根本沒有與自己對峙在金陵城前!他已經和餘侯達成一致,默認了自己入金陵兵不血刃地復國奪位才對。

不對,其實和解才是夢吧。

林寂那些記憶不知為何漸漸模糊了。

一時間,虛虛實實,全都攪弄到他腦子裡來。

教他根本分不清楚哪些真哪些假。

猛然間如眼前躍動的詭譎燈火,五日前的畫麵,開始生生印在他的眼裡。

那是一場煉獄。

他破開金陵城大門,直接殺入宮城,在殿前終究一劍刺入裴寒亭的心口,冷笑,「所謂的『忠臣』,原來血真的是熱的。」

「蕭……珩,你不能殺陛下,你……」

「裴王爺,我早說過。看在你曾為我蕭家死守三年的份上。如若你肯歸順,本不必死得如此難看。」

嘩地一聲,劍抽出,鮮血順著劍尖被甩在地上,流下長階。

滴滴答答。

殷紅得刺目。

他踩著血入了殿內,一刀直接砍斷魏聞珺的胳膊,將他身後染血的玉璽放在手中把玩。瞧見那人月要間的血玉,那沾滿裴家人鮮血的劍尖挑破那繩穗,再一刀揮落。

玉被劈裂,砸落在地上,碎成無數片。

玄色的珠子沾著魏聞珺的血,滾落到他的腳下,被他捏在指尖。

緩緩在指尖碾碎。

「這個,本來就是我們蕭家的東西。」

毫不留情一刀抹了魏聞珺的脖子,鮮血染紅了身後的龍椅,滴滴答答往下淌,血流如溪,沾濕他的鞋履。

那一攤血上倒映著他的臉。

陰鷙,冷峻,還帶著一點不屑。

他踩著那血一路往上,推開魏聞珺的屍體,就這樣坐上滿是鮮血的龍椅。

暗緇色的眸子順著那殿外望向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摩挲著那座椅上精雕細琢的龍頭,動作輕柔,竟生出一點流連的感覺。

皇權,帝位。

不外如是。

最後畫麵恍如成了黑白,漸漸在黑暗裡淡去。

林寂看著自己的手——他殺了裴寒亭,殺了魏聞珺,還有……整個雲州,十二萬降兵。

那些虛假的,平緩的和解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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