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求娶(1 / 2)
建武二十八年,秋,戰長林決定於七夕當夜求娶居雲岫。
不知道是誰傳開來的小道消息,說趙霽至今滯留京城,便是打算在七夕那夜約長樂郡主外出觀燈,戰長林聽到後,氣得嘔心,罵:「這人是牛皮糖成精了嗎?」
竟能黏糊至此!
戰平穀道:「怕什麼,跟你比,也隻是個精罷了。」
戰長林給他一個眼刀,步伐變快,徑直往香雪苑行去。
天依然很熱,樹木繁茂的王府裡盡是聒噪的蟬聲,戰長林垮著臉來到居雲岫閨房前,被守在門外的侍女攔住,說是居雲岫還在午睡,叫他在外稍等一會兒。
戰長林伸手指住蟬聲大作的樹叢,道:「叫得跟喊冤一樣,聽不到?」
侍女一愣,想起居雲岫向來淺眠,忙跑去耳房拿了工具捕蟬,戰長林順勢閃入屋內,老馬識途地往裡間走。
居雲岫閨房裡熏著烏沉香,安神用的,戰長林躡手躡腳來到榻前,就著蜀褥坐下,胳膊搭在榻上,歪頭細看居雲岫睡容。
居雲岫有一雙極其標誌的丹鳳眼,入睡時,眼型像極鳳凰振開的羽翼,睫毛又濃黑、纖長,風起時,微微簌動,每一根都在往人心尖上扇。
戰長林屏住呼吸,想伸手撥弄一下,指頭剛湊上去,倏地又往下,來到了她唇瓣上。
居雲岫的唇不是時下流行的薄唇,而是雙玫瑰花一樣的豐唇,塗唇脂時,不塗滿,中央嫣紅,外麵留白,據說叫蝴蝶妝。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她塗這個唇妝,戰長林就有一種想覆指上去,把那唇脂一點點揉亂的沖動。
許是感受到了這一股怪異的沖動,居雲岫眼皮一動,在戰長林落指之際,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空氣一凝。
戰長林不動聲色把手抽回,居雲岫垂眸,看到他手從自己月匈前抽走,臉一紅。
「別瞎想,還沒看到那兒。」戰長林搶先解釋,居雲岫臉更紅了。
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捕蟬,居雲岫逐漸恢復神智,板著臉坐起來,看著榻前席地而坐的人,訓道:「不是說過,日後不能隨便入我閨房?」
戰長林道:「有正事找你。」
居雲岫眼神狐疑,等他下文。
戰長林看著她,道:「有人說,七夕那日,趙霽要約你?」
居雲岫道:「沒聽說。」
戰長林道:「那他要真約了,你可會去?」
居雲岫道:「看心情。」
「……」戰長林臉色陰鷙。
居雲岫看著他喪臉的模樣,唇角微動,先前那點氣算是徹底散了。
戰長林心裡的陰霾卻不散,壓著氣道:「七夕那日我有事找你,現在我先跟你約了,凡事都要講先來後到,除我外,七夕那日你不能再跟任何人出去。」
居雲岫道:「你霸道。」
戰長林哼道:「就對你霸道。」
璨月從外進來,正碰上戰長林風風火火地出去,一邊走,一邊揩著唇,璨月不敢細看,慌張地行禮後,步入裡間。
居雲岫正坐在鏡台前擦唇脂。
璨月上前幫忙,道:「翠玉本來在屋外守著的,結果被長林公子叫去捕蟬了,還望郡主莫怪。」
居雲岫本來就不怪,那人要想進來,誰能攔得住?
「隨他吧。」居雲岫放下唇脂,道,「日後趙府送來的信,不要再收了。」
璨月一怔,道:「那周家的柬帖……」
周家是趙霽母親周氏的娘家,府上的四姑娘跟居雲岫常有來往。
居雲岫靠近銅鏡,用手指抹勻唇上口脂,不知想到什麼,鳳眸裡有笑影掠過。
「七夕以後,再說吧。」
※
戰長林離開香雪苑,吩咐小廝召集戰青巒等人前來他房中議事。
今日天熱,府裡的人都沒外出,一炷香後,三個英姿颯爽的人出現在戰長林眼前。
「何事?」戰青巒開門見山,不知為何,打從定襄回來,他就總一副鬱鬱的樣子。
戰長林顧不上深究他,也開門見山,把捧在懷裡的一個木匣打開來。戰石溪看到裡麵放得齊齊整整的賬本,英眉一揚:「喲,命根子都拿出來了,看來是大事。」
賬本亮相完畢,戰長林立刻把木匣關上,捧心肝也似的捧在懷裡,道:「我跟岫岫的婚事,自然是大事。」
戰石溪笑,上前要開那木匣,戰長林護住不放。戰石溪便道:「你不給我看看賬本,我怎知道你有多少家底,能辦成多大的事?」
戰長林反駁不了,很不情願地鬆開手,戰石溪拿出賬本來,一本本翻過去,看得嘖嘖有聲。
戰平穀湊上來:「我也看看,呀,好小子,兩文錢買個胡餅的賬都記。」
戰石溪指著一頁:「這還有一文錢一個饅頭呢……」
戰長林耷拉著眼,不理他二人的調侃,道:「這兩年開銷不少,賬上餘錢並不多,離七夕就半個月了,我想把求娶場麵弄體麵些,怎樣弄開銷小,排場大,還勞駕哥哥姐姐們出些主意。」
戰石溪抬眼瞅他:「你倒是挺會想。」
靜坐一旁的戰青巒道:「阿岫並非重利之人,你誠心求娶便是,何必這般在意排場?」
戰長林垂眸:「一輩子就求娶一次,當然要講排場。」
戰青巒笑笑:「是想求給某人看的吧。」
另兩人會意,想到那位癡纏了居雲岫一年多的貴公子,眼神意味深長。戰長林不否認,催他三人莫廢話,趕緊想,戰平穀便問戰石溪:「阿溪,若是你,你想要怎樣的求娶場麵?」
戰青巒目光投向戰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