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part forty two(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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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穿著婚紗去跳海。

這是柏妮絲在潛入海中時油然而生的第一個想法。因為顯然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設計師,都不會把婚紗材質的吸水與否作為考慮範圍。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這件紗裙到底是什麼做成的,但能完全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一件合適的潛水服裝。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海族的緣故,她簡直毫不懷疑這件衣服在碰水以後的沉重程度,能把她直接埋葬在海水裡。

盛夏的陽光穿透進淺水區的海底,到處都是模糊的波瀾光紋。寬大裙擺被水流的浮力托旋開,大片朦朧的白色如瞬間盛開的花朵般包圍住她,阻礙視線與行動。

柏妮絲不耐煩地將它們全都撥開,同時迅速調整方向朝岸邊小鎮遊去。破水而出的一瞬間,她伸手撈起拖曳在浪花中的長長裙擺利落一甩,所有的水珠都在魔力地驅使下從身上分離開,紛紛落回海中,乾燥柔軟的白紗隨著她快步朝前跑的動作而飛舞在身後。

沒有心情去管周圍人類的異樣目光甚至是拿出手機拍照的行為,柏妮絲心急火燎地張望著,發現路牌上的名字並不是蘭伯特所說的地方,於是很快攔住一旁正朝她張望的一個年輕男人,問:「幫個忙,柯尼特街的羅蒙洛索夫醫院該怎麼走?」

「那個醫院?」年輕人愣愣地看著對方的淺綠眼睛,有點沒反應過來,「那個地方早就廢棄了。」

「我知道,它在哪兒?」

年輕人不明所以地說了一遍路線,同時忍不住問:「你這是打算過去拍個恐怖風婚紗照嗎?」

柏妮絲沒有回答,隻匆匆拋下一句謝謝便很快按照他說的方向跑去。

穿過老城區再走過一段公路,第三個路口處右拐就進入了柯尼特大街,同時眼前迎來一片荒廢破敗的景象。各種廢棄的大樓被新生的綠植爬滿,路麵塌陷,雜草叢生,許多報廢的汽車與成堆的垃圾就這樣隨意棄置在周圍。時不時還有許多鳥類與各種野貓還有流浪狗到處出沒。

站在這裡,已經能隱約看到羅蒙洛索夫醫院的殘破招牌了,就在街道上坡的盡頭,遠離街道的一切建築,孤零零地矗立在廢墟與周圍的濃綠森林中。

希望等她穿過這片街區,闖進那座廢棄醫院裡救完人以後,身上這件婚紗還能是完整的。不然等希爾維杜問起來,她就隻能借口說是被格裡爾撕壞的,任何與賠償有關的後續問題都隻管去找他。

這麼想著,柏妮絲用雙手抓起長裙,飛快朝坡道上的廢棄醫院跑去。

根據格裡爾的交代,那個女孩被他關在了醫院四樓的走廊左邊盡頭的封閉式治療室裡。柏妮絲在用骨刃劈開麵前鏽跡斑斑的鐵門後,很快來到了大樓入口處。

不知道這裡究竟經歷過什麼,整個醫院看起來格外破舊,連樓梯都是破破爛爛,甚至有的地方還是空的。

沒有多做猶豫,柏妮絲很快踢掉腳上那雙在這種情況下,一點也起不到正麵作用的高跟鞋,光著腳迅速跑上四樓,連踩到碎石感到鑽心的疼也沒時間停下來。

眼前走廊的盡頭就是勉強懸掛著治療室門牌的房間了,柏妮絲用骨刃破開大門,一轉頭便看到了那個被困在玻璃缸裡的白裙少女。

此時的水深高度已經超過了少女的額頭,可她卻沒有任何地掙紮,隻軟綿綿地任由手上的鐐銬將她吊在水中,膚色蒼白,雙眼緊閉著,像是已經死了。

淡綠的魔力光輝從柏妮絲手中生長起來,積蓄在玻璃缸中的水立刻開始自動旋聚著,將少女迅速托出水麵,再由魔力牽引著緩緩落在地上。

大片綠光揮灑開,將少女完全包裹進去,也讓她從一開始的死氣沉沉開始逐漸有了活過來的跡象。

在一連嗆出許多積水後,她原本毫無血色的臉孔逐漸因為用力咳嗽而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渾身都在顫抖抽搐著試圖大口呼吸,連睜眼這樣微小的動作都做得極為痛苦。

恍惚間,她看到自己身旁似乎有個人影。

一個穿著像是潔白婚紗一樣華麗優美的長裙,有著一頭垂長黑發和明亮淺綠色眼睛的漂亮女人。

她蠕動著嘴唇,眼睛渙散無光地看著柏妮絲,遲鈍的思維不足以支撐她去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可為什麼即使死了,自己還是感覺這麼難受,一直忍不住想咳嗽,連呼吸穿過氣管都是痛的,鼻腔和肺部也火辣辣的痛。

慢慢的,那層蒙在視線裡的柔軟綠色逐漸褪去。她看到那個陌生的黑發女人似乎是終於鬆了一口氣,旋即微微彎月要湊近自己,還伸手試了試她的頸部脈搏。

她的手很溫暖,比那些水還要來得溫柔得多。少女忍不住略微動了動,聽到對方問:「你叫什麼名字?」

「艾米。」少女困難地回答,思緒一片混亂,門外的光線熱烈燦爛,晃得她非常頭痛,「艾米·斯托克。」

「好的,艾米。你現在先睡一覺,等你醒過來,你就會到家了,也不會再記得這些讓你痛苦的事。」

柏妮絲說著,剛想對她施加一個昏睡魔咒,卻看到她用一種迷茫到無辜的表情望著她,喃喃地問:「你是天使嗎?」

這句話讓柏妮絲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聽到艾米又氣息微弱地自言自語到:「你真漂亮,一定是天使吧……」

短暫地沉默片刻後,柏妮絲還是回答了她的話:「我不是天使。」

是惡魔才對。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等艾米醒過來後,她就不會記得這一切了。

「睡吧。」

說著,柏妮絲伸手朝艾米麵前輕輕一揮,看著對方迅速在濃重的困意中昏睡過去後,再將對方背起來,沿著原路返回,找到最近的公用電話亭報了警。

大概二十來分鍾後,艾米被趕來的警車接走了。柏妮絲站在街道對麵的樓頂,看著那輛閃爍著紅藍光芒的汽車迅速遠去後,終於長舒一口氣。

至於後續需要處理的風險曝光問題,那就交給警衛處吧,畢竟他們才是專業的。

不過考慮到這一帶是廢舊城區,街區攝像頭幾乎沒有,再加上艾米醒來後並不會記得這一切,柏妮絲覺得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隻要人類警方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追查到格裡爾。

但那都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問題了,都結束了。

這麼想著,柏妮絲試著舒展了一下肩背。剛打算轉身往回走時,腳底傳來的尖銳劇痛立刻提醒起她,關於那雙被自己隨手扔在了廢棄醫院裡的半透明水晶鞋的事。

以及接踵而來的,關於婚禮和蒂亞戈的一係列噩夢般的回憶。

而且最糟糕的是,也許是剛才在婚禮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於柏妮絲在回想起對方的時候,第一個浮現在腦海裡的畫麵竟然是他在禮堂握著自己的手,溫柔且真摯地,一字一句朝她說出那句「我將違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越過所有法則,永遠愛你」時的樣子。

一想到這個,柏妮絲就忍不住發抖,連頭頂的燦熱陽光籠罩在身上也是冰冷的,除了讓她覺得非常刺眼以外,起不到任何溫暖她皮膚的作用。

雖然很難說究竟是烏蘇拉復活比較可怕,還是蒂亞戈那番話是認真的比較可怕,但柏妮絲覺得,要是自己有選擇餘地的話,她也許真的會硬著頭皮選擇麵對前者。

「你在害怕什麼呢?」格裡爾的話冷不丁地闖入她的思緒,每一個音節都在嚴厲地質問她。

你究竟意識到了什麼,讓你這麼害怕呢?

或者說,你害怕的東西是真的嗎,還是隻是你自己的幻覺?

畢竟要是換做你,你會這樣……對待一個曾經那樣傷害過,甚至是差點殺死你的生靈嗎?

怎麼可能呢?

柏妮絲蜷縮在地上,背靠著身後的水泥圍欄,淺綠色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眼睫的陰翳與日光的燦爛共同掙紮在她眼底。身上的潔白婚紗被陽光照耀得極為暖熱,像一團柔軟蓬鬆的雲朵那樣包圍著她,一點點將她蒼白的指尖也臉頰沾上鮮活的溫度,裙擺的薄紗勉強遮蓋著血痕遍布的雙腳。

她是一個惡魔,而且還是人魚族最仇視的惡魔,而蒂亞戈是神祇,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光憑這一點就應該知道,他在婚禮上說的那些話都不可能是真的,這簡直毋庸置疑,誰懷疑就是腦子有問題!

所以,這一切隻是自己的錯覺而已,畢竟對方可是能騙過魔鏡的人魚……應該吧,但是……

「啊——!煩死了煩死了,想那麼多乾嘛?這當然一聽就是假的,還用得著去想嗎!」柏妮絲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長發一頓亂揉,濃密的黑發幾乎糾結成一個鳥窩般頂在她頭上。

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神經兮兮地過度思考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簡直太可笑了。她氣惱地拍拍自己的臉,然後忍著腳底的尖銳疼痛站起來,同時一手抓著過長的裙擺向上提,試圖讓它們不要沾到自己腳上的血液。

雖然看起來已經沒什麼用了,柏妮絲望著自己身上的紗裙嘆口氣,打算等回去以後再清理那些弄髒的地方。

倒是腳底的傷口……

她試著活動一下自己裹著灰塵與血跡的腳趾,底部傷口處傳來的異物感與疼痛很明顯,但現在也沒時間處理了。反正惡魔的恢復力都很強,等把鞋子撿回來再去附近的海域清洗吧。

說起來,要如何從這裡回去也是個問題。雖然可以確定的是,她一定可以通過海洋回到觀測中心所在的城市,可是她並不認路,而且能否遇到願意為她指路的海洋生物也很難說。

或者,她隻有等著加百列他們把自己當做假釋期潛逃的抓捕對象,通過烙印在她手臂上的光明禁製來找到並且帶她回去了。

這麼想著,柏妮絲一邊嘆口氣,一邊慢慢下樓朝街道盡頭的羅蒙洛索夫醫院廢址走去。

然而計劃是理想的,現實是永遠讓魔猝不及防的。

至少在柏妮絲的設想裡,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裡碰到蒂亞戈。甚至在隔著一片堆滿碎石沙礫的廢墟猛然望見對方的時候,她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可是不對吧,怎麼自己所有的幻覺好像都是關於這條魚的……不過,說不定這個想法本身就是一種詭異的幻覺呢……

她亂七八糟地想著,同時下意識地朝後退一步,毫無防備地踩到腳下的玻璃碎片,被陡然蔓出的劇痛立刻激得倒吸一口冷氣。

蒂亞戈順著聲音的來源很快轉過頭,原本沉靜發灰的眼神在觸及到柏妮絲的身影後,立刻變得明亮起來:「柏妮絲。」

他說著,很快過來扶住正有些站不穩的對方,眉尖輕皺著視線往下,看到她正光著腳,血痕斑駁。

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蒂亞戈直接將她抱起來放坐在一旁,自己則單膝蹲跪在她麵前,淺淺撩開婚紗的裙擺,動作輕柔地握起她的腳踝搭在自己膝上。

柏妮絲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人魚,有些不知所措,油然而生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所以這確實不是她的幻覺吧,不然她可不敢妄想成這樣。

沒注意到對方臉上表情的茫然,蒂亞戈低著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看起來格外血肉模糊的腳底,眉尖不由得皺得更深,但開口說話的聲音卻依舊是溫柔悅耳的:「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

帶著海水溫度的銀藍光輝,與順著肩膀滑落的白金長發共同輕掃在柏妮絲的腳尖處。

本該是清爽的感受,卻讓她莫名生出一種不安的灼燒感,分不清是來自頭頂的陽光還是那些觸碰在她皮膚上的柔涼發梢。

迅速回過神後,柏妮絲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想要拉開和蒂亞戈的距離,卻被對方捏住不讓亂動,於是連忙解釋:「隻是一點點小傷而已,沒關係的,我一會兒……」

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對方抬起頭看了一眼,臉上不帶任何特別的神色,也不開口說話。

柏妮絲被他看得一怔,緩緩閉了嘴,隻安靜地任由他繼續為自己治療。

他收回視線,重新低下頭,手指勾起一旁的婚鞋給她仔細穿好,然後再握住另一隻傷勢更嚴重的腳搭在膝上,動作非常小心地挑出那些嵌在皮肉裡的碎石髒汙,好像麵前的惡魔其實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稍微用點力都能傷害到她。

「會疼嗎?」他問。

「啊?沒有,不疼的。」這點疼她完全忍得住,更何況現在有了神力做保護,她可以說是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得到回答後,蒂亞戈輕輕嗯了一聲,繼續更為仔細地進行著手上的動作。

沒有言語的交流作為緩解尷尬的途徑,柏妮絲的視線在來回漂移許久後,最終還是落回到了對方身上,看著陽光流璨在他的白金長發上,明亮到幾乎刺痛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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