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part forty thre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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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柏妮絲第一次見到海神的圖騰,但總感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眼前的這個圖案都非常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那些流暢簡約的浪花線條旋躍在旗幟上,烙刻在每一隻懸浮發亮的氣泡中,像是一叢叢爭艷盛開在海水中的玫瑰花,妖嬈爛漫地充斥在視線裡的每一寸。

回想起之前婚禮上的種種布置細節,忽然懷疑蒂亞戈是不是真的格外喜歡玫瑰,不然怎麼會將自己的神祇圖騰都弄成了如此接近玫瑰的樣子。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柏妮絲選擇了一個相對遠離其他海族,但是卻極為靠近專為天使與其他陸地生靈構建的空氣通道的角落地方獨自待著,還把自己整個窩在珊瑚叢和自己的寬大裙擺裡裝蘑菇。

但即使如此,其他海族們還是自發地離她遠遠的,寧願和同伴們擠在一起也不願意朝柏妮絲所在的方向稍微靠攏一點,還時不時朝她偷瞄幾眼,似乎非常警惕與防備。

柏妮絲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隻默默想起自己剛來到新世界時收到的那朵深海永生花,也是一朵鮮紅的玫瑰。

她忽然覺得有些困惑,為什麼蒂亞戈就這麼喜歡這種花?

而且……他這種喜歡,應該……跟自己……沒關係吧?

畢竟她又不是什麼玫瑰狂熱愛好者,所以,他應該隻是單純地熱愛這種色彩綺濃的薔薇科落葉灌木而已吧,一定是這樣。

這麼一想,柏妮絲忽然覺得輕鬆了不少,同時暗自祈禱著這場慶典能夠別太長,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證要是自己突然餓了,還不會半途溜走去捕獵。

當太陽的輝光穿透海水從正上方籠罩在台階上的神壇時,慶典便正式開始了,整個海底世界從未這樣明亮燦爛過。所有聚集在這裡的海族與天使,精靈,地精,還有原世界的人類都在整齊劃一地朝神壇上的金發少年跪地行禮,態度虔誠而謙卑。

柏妮絲在一片各族語言交匯成的恢弘祝贊聲中偷偷抬起頭,視線無意間與蒂亞戈撞上,看到他似乎也正好在看著自己,臉上笑容和剛才的神態比起來,有種清淺真實的溫柔。

她愣一下,勉強扯下嘴角算是回應,緊接著便低下頭去。

對於普通生靈來說,神誕慶典最值得期待的就是神眷祈願環節。每一個對至高神懷有忠誠信仰與殷切希望的生靈,都有可能在慶典上被神祇選中,然後實現自己的一個願望。

隻是相對於整個慶典上的龐大生靈數量來說,這種被有幸選中的概率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因此,當整個慶典都因為祈願祝禱而被推向高/潮時,柏妮絲反而將注意力都放在了頭頂的海水層上,看著那些宛如流星般拖著長長尾巴,帶著滿眼流光溢彩的暈輝四散漂浮的氣泡到處遊竄。

偶爾間,她也會隔著眼前層層疊疊的海族身影,看到那個至始至終都安靜坐在神壇上的熟悉身影,莫名覺得他臉上那種看起來似乎極為平靜的溫柔神情,更像是一種在走神時的狀態,仿佛周圍所有的喧囂熱鬧都與他無關。

這時,希爾維杜的聲音忽然從上方的空氣通道裡傳來,被水流模糊得有些微弱:「說起來,柏妮絲的願望是什麼呢?」

「我?」

大概是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情況下朝自己主動搭話,柏妮絲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將已經湧到嘴邊的一係列類似「原地暴富」「擺脫詛咒」和「恢復自由」之類的回答全部咽下去,繼而搖搖頭:「我的話……其實暫時沒什麼想要的,您呢?」

「為什麼?」希爾維杜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有些驚訝地眨眨眼,隔著層不斷波瀾的空氣層望著她,「這可是神誕慶典,任何不違背法則的願望都有機會被實現。」

柏妮絲琢磨著她的話,謹慎回答到:「確實如此。所以,這樣的機會也是很難得的,我不認為我有那麼好的運氣。」

說完,她再度審度了一下自己的回答,既能暗示自己沒有窩藏什麼違背法則的惡念願望,又能表現自己態度的友好謙遜,非常完美。

希爾維杜聽完便愉快地笑起來,斑駁燦爛的水光波瀾在她的臉孔上,讓柏妮絲有些看不清她的真實表情,隻感覺到她的聲音中帶著種輕快細滑的活潑:「每個人的運氣並不總是一成不變的,柏妮絲。」

也許吧,但是對於像她這樣總是越變越差的惡魔來說,那還是不要變比較好。

「不過據我所知,它們總會降臨在備受神祇偏愛的生靈身上,這是一定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柏妮絲總感覺對方這句話是在暗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她看著希爾維杜,又看了看一旁在接觸到她的視線後,朝她主動點頭算是問好的加百列和其餘幾名高階天使,忽然感覺一陣噩兆襲來,由不得將自己朝珊瑚群裡盡可能努力地塞進去。

很快,無數帶著銀藍光輝的裸海蝶便從神壇中心向四麵八方遊散開。這種一般隻棲息在極地深寒海域裡的浮遊軟體動物通體透明,僅靠一星微弱的神力便能擁有極強的適應力,也是歷來負責挑選神眷獲得者的使者。

鋪天蓋地的裸海蝶源源不斷地飛舞出來,但真正帶著神眷祝福的隻有一個。

它盤旋在海水中,來回遊弋著尋找合適的唯一人選,輕盈無比地穿過無數同類與神情殷切的海族,繞開同樣帶著虔誠期待的精靈與天使,最終落在了正縮成一隻蘑菇模樣,還在伸手從珊瑚從縫隙裡熟練捉磷蝦當零食偷吃的柏妮絲麵前。

柏妮絲捏著手裡的磷蝦還沒來得及咬下去,感覺剛剛還熱鬧無比的海域立刻變得死一樣的安靜,緊接著是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

「怎麼回事啊?怎麼會選中了海巫這樣的惡魔。」

「她作弊了吧?」

「肯定是這樣,不然神眷怎麼會莫名其妙落在一個惡魔手上?」

「可是裸海蝶是海神冕下的神眷信使,怎麼可能會被惡魔輕易影響到呢?」

「那可不一定,你還不知道海巫當初是怎麼被關進隕罪園的吧……」

聽著周圍海族那些極為不滿的嘰嘰咕咕,柏妮絲終於回過神,同時也確信那隻帶著神眷的裸海蝶是真的選中了自己,而不是因為被擋了道所以才停下來。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比較好,腦海裡無數個念頭呼嘯過,最後隻能和麵前的裸海蝶大眼瞪……

啊,它沒長眼睛,頭上兩個動來動去的隻是觸須。甚至透過那層透明的表皮組織還能看到,裡麵也沒有類似腦子的思考器官。

怪不得呢。

想到這裡,柏妮絲將嘴裡的幾隻磷蝦迅速吞下去,同時由衷感覺蒂亞戈真該選一個五官健全且具備大腦的神眷信使。

當然了……

她眨眨眼,看到一旁似乎毫不驚訝這個完全稱得上是詭異的結果,並且還笑著率先帶頭鼓掌的希爾維杜,忽然就有種破案了的感覺。

結合一下她剛剛說的話,柏妮絲有理由懷疑這隻裸海蝶是被希爾維杜吸引過來逗她玩的。

可是……

「柏妮絲。」

蒂亞戈叫了她一聲。

緊接著,湧動而來的水流便將柏妮絲從珊瑚叢裡卷托起來,一路遊向被眾星拱月般簇擁在神壇之上的金發人魚麵前,腳下是巨大的海神圖騰,那朵盛放玫瑰的中央。

這樣的位置,柏妮絲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會站上來。

但在她的設想裡,那一定是在自己無比悲催地被人魚族抓住然後即將處刑的時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居然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位新加冕不過數十年的年輕海神麵前,滿臉茫然地望著對方,彼此間的距離近到完全能被對方隨著水流而飄散開的白金長發包裹進去,近乎親密的姿態。

那些比頭頂陽光還要清透鮮淨的色彩,和海水一起若有若無地觸碰在皮膚上,帶來的感受細微卻清晰,讓她有些忍不住戰栗。

就算是許願,也不用站得這麼近吧。

柏妮絲猶豫著,正打算後退開一段合適的距離,卻聽到蒂亞戈讓她別動。

緊接著,他抬手從柏妮絲發間捉出一隻被卷繞住的磷蝦放開,指尖虛擦過她的耳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溫雅隨和,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你可以說出你的願望了,任何都可以。」

願望……

任何不違背法則的願望。

真有意思,從小到大,印象裡似乎連母親都沒有這樣溫柔地問過她的願望,可眼前這個和自己有仇的人魚卻這麼做了。

柏妮絲抬起頭,表情中仍舊有著濃鬱的茫然,忽然很想問,如果她說希望能夠解除自己身上的海巫血源詛咒呢?

他也會答應嗎?

最重要的是,根據她的多年經驗,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啊!還是說……

「過兩天就是冕下的神誕慶典,我也實在想不出來送他什麼好,所以想問問,冕下他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潮靈沉默地看著她。

「就是說,他的愛好啊,或者是能讓他收到會特別開心的東西?」

潮靈依舊沉默地看著她。

突如其來的昨日重現讓柏妮絲有些發愣,猶豫間,周圍一些終於回過神的海族開始紛紛請求蒂亞戈收回這次的神眷祝福,言辭神態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與憎惡。

「冕下,海巫曾經想要殺害您,她是所有海族共同的敵人,這樣的惡魔根本不配得到您賜予的神眷,請海神冕下收回。」

「這一定是海巫搞的鬼!她知道得到神眷就可以讓冕下您實現她的任何願望,所以就使詐讓她自己被裸海蝶選中!冕下您千萬不要答應她!」

原來在他們眼裡,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隨意奪取神眷了嗎?柏妮絲木訥地看向周圍那些憤怒不已的海族,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

「她這麼做就是想搶奪海洋之心!」

「沒錯,她是惡魔!惡魔就該被處死,讓她下地獄去,不能讓她得到神眷!」

「讓她下地獄去!」

「殺了她!」

一時間,不僅僅是海族,甚至連許多精靈與人類也在憤怒高喊著要殺了這個故意搶奪神眷的惡魔,各種刻薄狠毒的詛咒與怒火憤恨都被集中在了柏妮絲身上。

麗貝卡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有些驚詫,但很快反應過來,試圖朝周圍的人解釋:「其實柏妮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我跟她認識……」

她還沒說完,正在氣頭上的地精立刻跳起來朝她怒吼,身上的尖刺跟刺蝟似地全部豎了起來:「你居然幫一個犯過弒神罪的惡魔說話!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隻是在說事實,柏妮絲確實不是你們說的那樣……」麗貝卡極力爭辯,很快便被其餘凶神惡煞的地精們團團包圍住。

精靈們的性格相對高傲溫和,不屑於和一個普通人類起沖突,但也麵色不善地望著她的方向,好像已經認定了她就是和柏妮絲一夥的異類叛徒。

「你們……」

麗貝卡後退一步,忽然感覺有些許微風從身後吹來,緊接著,本該屬於熾天使的雪白六翼在她身後猛然舒展開。

她回頭,看到加百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些氣勢洶洶的地精們,語氣如同隆冬紛飛漫天的冰雪,透著種乾淨直白的冷冽:「任何擾亂神誕慶典的生靈,就地處決。」

說話間,原本安靜守衛在側的潮靈也迅速遊竄而出,和其他同時列隊排開的許多守衛軍一起,共同忠誠無畏地守在神壇下方。

短短片刻間,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超出了柏妮絲的預料——或者說,就像她一開始曾擔心過的那樣,雖然起因完全不同。

她很快轉過頭,正打算朝蒂亞戈建議直接收回神眷,順便也讓她離開慶典,這樣對大家都好。

卻沒想到,蒂亞戈似乎並不覺得此刻的情況是需要立即緩和的,反而隻輕一側身,重新望著麵前無數憤怒不已的海洋生靈,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特別的神色,甚至連語調都是沉靜平穩的:「那麼,神眷的歸屬究竟該誰說了算呢?」

他話音剛落,柏妮絲忽然輕微地打了個抖。不是因為別的,隻單純感覺似乎整個海洋的水溫都在瞬息間便下降了許多,連帶著水壓也明顯增大,甚至呼吸都比以往更費力。

薄薄的冰霜覆蓋上周圍的空氣通道,視線裡的一切都被朦朧上令人不安的蒼白。遙遠的水域深處,陽光被擠出水下空間,濃重的陰影跌重而來,將所有生靈的情緒都掩埋進去,安靜到可以清晰聽見水流從耳邊緩緩擦過的聲音。

「怎麼都不說話了?不是要討論這個神眷究竟該給誰嗎,為什麼不繼續?」蒂亞戈淡淡開口,注視著神壇下無數因為驚懼或迷惑而彼此擁擠在一起,匍匐在水底簌簌發抖著不敢出聲的海族,語氣並不比此時海水的溫度暖熱多少,反而更加冷淡。

「神眷是至高神對萬物生靈的慷慨與恩賜,能夠決定神眷歸屬的也隻有至高神自身的意誌。」

希爾維杜說著,和其他天使一起迅速單膝跪地,淡金長裙流瀉如盛開的花朵,承接著自頭頂照耀而下卻已經開始逐漸變得微弱的夏日光輝:「榮光佑萬物,滄海育眾生。以此生信仰為誓,願舍去腐朽形體,化為光輝,融作浪花,追隨冕下永存不落。」

最後一個字的音節還沒徹底消弭在海水中,周圍的其他生靈也已經跟著希爾維杜紛紛跪地祈禱,高聲呼喊著同樣的誓詞,態度狂熱到讓柏妮絲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以此生信仰為誓,願舍去腐朽形體,化為光輝,融作浪花,追隨冕下永存不落!」

她呆了半秒,本著「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就直接加入」的原則,正準備朝身旁的人魚跪下行禮,卻被對方伸手扶住。

「你不需要這樣。」蒂亞戈說,「以前,現在,從今往後,都不需要。」

柏妮絲愣愣地看著對方,好一會兒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神眷……」

「我自願的而已,不是你的問題。」他回答,語氣輕描淡寫,讀不出多少清晰的情緒,卻沒來由地讓人覺得有些搖搖欲墜,

自願的。

所以說,裸海蝶選中自己,確實不是湊巧?

柏妮絲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回想起剛才希爾維杜說過的話。

神眷,總會降臨在備受神祇偏愛的生靈身上。

偏愛的……

這個詞讓她有些恐懼,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被對方察覺到後,猶豫片刻後還是順從地放開了她。

「我……我沒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柏妮絲聽到自己聲線僵硬地朝蒂亞戈說,「我覺得我現在就挺好的,謝謝冕下。這個神眷,您還是給其他生靈吧。」

說完,柏妮絲幾乎是逃命那樣地離開了海底。

這樣做其實是特別沒禮貌的,她當然明白這一點。可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逃跑,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反正她都已經背著惡毒海巫的標簽了,逃跑這種雖然可恥但是又格外有用的招數簡直不用白不用。

抱著這個自我安慰的想法,柏妮絲獨自在城市裡漫無目的地逛著。期間,她有試著去慢慢理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情況裡。

然而隻要一涉及到和蒂亞戈有關的情節,所有邏輯鏈就會自動崩潰,進而陷入一個完全無解的死循環。

站在一個人來車往的街道拐角處,柏妮絲沒有再繼續往前,隻是傻愣愣地望著麵前的紅綠燈,腦海裡再一次浮現出那個被她有意無意逃避過許多次的問題。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多不切實際,可比起這個問題本身,蒂亞戈的態度才更加讓人想不明白。

為什麼要把神眷這種東西如此自願地交給自己?難道他不害怕自己提出一些亂七八糟的要求嗎?

還是說……他隻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

柏妮絲有些心虛,覺得這個解釋要是放在以前還能說服自己,可現在再這麼想就有點過於蒼白了。

因為蒂亞戈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如果他想報復自己,他有許許多多的方式,而不是把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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