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Part forty four(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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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柏妮絲感覺自好像被纏繞在一團看不到頭也尋不到尾的亂麻裡,周圍都是封凍的冰霜,蒼白慘烈的一層,冷冰冰地反射著對麵路燈的昏黃亮光,將她因為過分驚懼而微微有些渙散的瞳孔照亮。

她試圖說些什麼,可對方完全沒有給她辯駁的機會。

熱切到幾乎有些顫抖的親口勿,壓碎她每一句尚未說出口的話。混含著濃烈海水清新的氣味無處不在,咄咄逼人地攻占著她本就已經不太清明的五感,強硬到連最後一絲空氣都要搶奪走。

莫名的,柏妮絲想起了自幼年時曾經見過的一場海嘯,想起那種幾乎可以毀掉一切的,鋪天蓋地的瘋狂。

逐漸清晰起來的缺氧痛苦感受讓她開始嗚咽著掙紮,卻發現對方似乎比自還要僵硬,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即將完全失控的情緒。更多的冰霜呼嘯著凝結開,發瘋般地覆蓋上周圍任何可以被吞噬的東西,尖刺叢生,低溫刺骨。

片刻後,似乎是終於發現懷中的海巫已經快要喘不上氣,蒂亞戈終於鬆開對方,卻仍舊單手摟在她有些發軟的月要肢間,指尖隔著單薄的衣料緩慢扌莫數過她的脊骨輪廓,偏頭啄口勿過她的鬢角和黑色發絲下的耳廓時,開口說話的嗓音帶著種異樣的喑啞與輕柔:「答應我好不好?留下來,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海洋之心也可以,隻要你點頭願意留下來,好不好?」

柏妮絲急促地呼吸著,又在聽到海洋之心後差點沒把氣都喘岔道,隻下意識地朝身後的牆壁瑟縮著,恨不得把自整個水母都埋進去逃避現實。

「咳咳咳……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真的。」她拚命搖頭,睜大的綠色眼睛裡全是碎散浮動的亮光,隨著她搖頭的動作明滅著,宛如一群受驚的螢火蟲,「我沒有想過要殺你,更沒有想過要搶走海洋之心,我真的沒有。」

她一邊說著,一邊努力想要抽回被對方按在他心口上的手,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隻能僵著聲線艱難說到:「我……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蒂亞戈口勿在她頸側的動作頓了頓,沉默半秒後重新抬起頭,蒼藍眼珠裡除了柏妮絲的樣子以外,映照不出任何別的東西,冷寂得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囚籠。

對於柏妮絲最後的那句話,他好像完全沒聽到似的,依舊以一種過度親密的姿態桎梏著對方,語調空洞地喃喃自語著:「是啊,你都沒想過。隻要是關於我的事,你從來都隻會感到懷疑和厭惡,甚至連想都懶得去想。」

說不清是他的話,還是那種過於落寞到壓抑的情緒,柏妮絲發現自竟然很難編出些好聽的漂亮話去哄騙對方。

明明對她來說就是簡單得如同捕獵喝水一樣的事,可她就是開不了口,隻能笨拙地解釋:「不是的,我沒有厭惡你,我隻是……」

隻是什麼?

她望著對方忽然掀抬起的眼睫,能毫不費力地從那雙過於專注的眼睛裡清晰看到自的模樣,被包圍在一片濃鬱無光的蒼藍中,蒼白而單薄。

有那麼一瞬間,柏妮絲都分不清自是否是被對方催眠了,不然怎麼會在完全沒有思考好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就說出了她內心一直以來的感受:「我隻是,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太害怕了,所以……」

任何具有不確定性的,難以揣測又無法完全把控的東西,都是潛在的危險。

而對柏妮絲來說,隻要是危險就都是需要遠離的,這是生物生存的本能。

她說著,月匈腔裡一直積壓著的某種激烈情緒與長久以來的焦慮恐慌,像是忽然找到了宣泄口,跟著她那些語不成調的話通通往外冒,擁堵到喉頭酸疼:「我不想……不想被關回無盡海去……我不想去那裡,我……不想死。」

因為害怕,因為不想死,所以要不顧一切地逃離。

畢竟她躲避自的樣子,幾乎跟躲避曾經的烏蘇拉沒什麼區別,甚至更糟。

蒂亞戈鬆開她的月要,轉而抹過她微微泛紅的眼尾,手指擦過皮膚時殘留下來的,是獨立於整個冰冷環境之外的真實溫暖。

「我在這裡,自願以我的生命,尊嚴,未來,榮譽,以我的一切向你起誓。」他輕聲說著,認真到像是在頌禱,「我將違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越過所有法則,永遠愛你。」

停頓一下後,蒂亞戈接著說:「這是我答應過你的。」

在那場虛假的婚禮上。

柏妮絲還記得,並且由衷覺得同樣的話即使再聽到第二次也依舊會讓她心生恐懼。

「我們認識有多久了,柏妮絲?」他問,同時將她按在自心口上的手握在掌心裡,十指交/纏的緊密,融化著對方體溫的血液從指尖一直延伸匯入到心髒,「我騙過你嗎?」

她愣下,一時間忘了作何反應,隻能呆呆地聽著他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害怕,也知道你曾經是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裡成長起來的,所以我願意等,多久都沒關係。我也說過,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一直相信你,過去不好的事就當它們都沒有發生過。而那些你沒有得到過的,羨慕的,值得的,本該擁有的,我都會為你千百倍地補償上。」

他說著,臉上短暫地浮現出一絲清淺而溫柔的笑容,卻又很快消弭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隨時會失控的偏激,虛浮在表麵的隱忍是那麼搖搖欲墜:「可是你為什麼從來都不願意去試著相信我?」

從黃昏到黑夜,蒂亞戈一直等在這裡,希望自的猜測是錯的,柏妮絲並不會真的想要離開他。

幾個小時的時間,漫長得像是幾個世紀。

而當她真的就這麼出現在他視線裡,準備頭也不回地逃走的時候,所有僅剩的脆弱期待便都在剎那間熄滅了,隻剩下遍地殘灰,共同喧叫著要把她也拉下來。

拉進這個由她一手創造出來的地獄裡。

柏妮絲張了張嘴,唇邊殘留著的痕跡嫣紅曖昧,烙印在她因為低溫和驚慌而顯得毫無血色的皮膚上,濃艷如花。

她試著說點什麼,卻始終不成功。眼前的情況荒唐到讓她根本無法用正常邏輯去理解,甚至連做夢都不敢離譜成這樣。

至少做夢還能被嚇醒呢,為什麼自現在還站在這裡?她亂七八糟地想著。

直到好一會兒後,柏妮絲才終於勉強找回了自的聲音,說出口的話也難得真心實意了一次:「對不起,我……我真的完全沒想過你會……」

實在無法像他那樣自然而然地說出與喜愛相關的詞匯,柏妮絲在突兀地停頓幾秒後,迎著對方讓她顫栗到有些頭皮發麻的專注視線,嗓音虛浮地說:「我是說,這其實不是你的問題。隻是……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在乎。」

「你想想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不僅僅是對你的,還有好多你還不知道,對其他生靈的。我真的不是什麼好水母,我就是一個惡魔,跟你曾經見過的其他任何惡魔都沒什麼區別。」

「大家都是為了活下去。」

她說,「他們傷害別人是為了活下去,我也是。」

「當時被烏蘇拉抓回來的海洋生靈那麼多,好多都因為不願意服從烏蘇拉而被折磨,被處死。他們才是真正心地善良又有勇氣的海族,可我不是。」

「我會為了保全自而聽從烏蘇拉的指令,去傷害欺騙那些同樣無辜的人,甚至是海洋裡的同類,或者袖手旁觀著任由他們被其他惡魔殺害。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阻止他們,那死的就會是我,所以我不敢。」

說著,柏妮絲仿佛終於找到了自的思緒,也來不及去思考這些話會不會讓她之前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從良魔形象毀於一旦,隻一刻不停地說著,像是在發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安慰自,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活命,都是為了能夠讓自能有重獲自由的一天,到那時候我就有機會贖罪了。可是……」

她想起那些被害死在她麵前的生靈,有人類,有巫師,甚至還有精靈與人魚。

好多好多,多到她都已經記不清究竟有多少了。

「可我其實隻是為了我自,為了不被欺負,為了讓自活下去而已。我跟他們其實也沒什麼區別,我所謂的堅持也不過是給自一點心理安慰,讓我有個借口可以繼續恨他們而已。」

她抬起頭,看到蒂亞戈正同樣也望著自,眉尖微皺著,嘴唇輕抿,怎麼看都不是愉快的模樣,視線如同無光天空下的冰湖表麵,透著種難以言喻的沉冷陰鬱。

「所以。」柏妮絲小心翼翼地將手一點點抽回來,同時盡可能地忽略掉那種和對方肌膚密密貼蹭時所帶來的細微異樣感受,淺綠眼珠謹慎地盯著對方,「你可以看到了,我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也跟任何美好品質都不搭邊,更不值得你這樣……在乎。」

話音剛落,她被低溫包裹得冰冷的指尖也終於脫離到一個可以隨時離開的安全範圍,卻被蒂亞戈立刻反扣回去,速度快得像是從未分開過。

柏妮絲被拉拽得踉蹌一下,重新跌落進對方的懷抱中,揚起的脖頸間有溫涼的呼吸墜落,然後是比氣息更加柔軟且清晰的東西。

「柏妮絲。」他嘆息著,帶有不加掩飾的愛重,像是在念著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冕下?」她瑟縮著想要避開,卻被蒂亞戈忽然張口含住一小塊溫熱\的\肌膚。

隻隔著層薄薄的血肉,再往裡就是她正鮮活搏\動著的動脈,和她的心跳一樣亂了節奏,慌亂著想要逃脫。

人魚鋒利的可不是有指尖上的骨刺而已。那副看似完美無暇的美麗外表,同時也是海洋頂級掠食者的皮囊。

被這個念頭激出一身冷汗的柏妮絲突然有種恨不得原地變成水母,然後鑽進下水道去激流勇進著沖浪逃生的沖動。

「冕下,那什麼,咱們有話好說啊。有什麼都可以商量的,真的……拜托冷靜點,我剛剛要是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你就當沒聽到行不行。」柏妮絲用力推拒著麵前的人魚,生怕他幡然醒悟後直接咬斷自的脖子來為民除害。

隔著西裝與襯衫的布料,她能輕易觸扌莫到對方手臂上的流暢肌肉線條,卻悲催地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動搖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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