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Part fifty fiv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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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柏妮絲在成為海巫以後的幾十年來,睡得最沉的一次了。以至於當她終於從那團宿醉與殘餘的黏稠困意裡掙紮出來時,整個身體還仍然處於一種不聽使喚的掉線狀態,腦子裡也一片混混沌沌的。

自己在哪裡啊……

她勉強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入目皆是霜白素致的一片,像是躺在凝固的月光裡。

微微活動下肩膀,柏妮絲扶住還有些昏沉的頭想要扌莫索著起身,卻很快被不知什麼時候環繞在月要間的一雙修長手臂給順勢收摟入懷中。

熟悉的氣息與順著水流飄散開的白金色長發共同闖入柏妮絲的感官內,她誒一聲,身體被靈活地翻轉成仰躺的姿態,被迫擁抱住同時欺身壓向自己的人魚。

頸窩處有微溫的水流擦撫而過,來帶一陣令人慌亂的麻癢感。柏妮絲睜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在做夢,連對方的稱呼都有些不敢叫出口,直到感覺有什麼極為溫軟的東西忽然貼上她的脖頸,親密而溫柔地,一點一點細致照顧過她不自覺緊繃起來的皮膚。

心髒像是被驟然驚醒的晨間雀鳥,開始淩亂急促地撲顫起來,連說出口的聲音都有些變調:「冕……冕下?」

被叫到敬稱的人魚這才抬起頭,和對方鼻尖輕輕相碰,手指撫扌莫過她的臉頰:「早上好。」

「早上好……」柏妮絲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話重復,然後又反應過來,「為,為什麼,我會在這兒啊?」

她記得她應該是在麗貝卡的生日聚會上,好像一個魔吃了好多特濃奶油冰淇淋,之後……之後她就格外想見到蒂亞戈……

「你昨晚醉了以後,來觀測中心找我,還記得嗎?」他似乎心情很好,從臉上神態一直到說話時的溫柔嗓音,都帶著真實的溫度與笑意。

柏妮絲試圖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事,隱約記得自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委屈的過往,於是一邊嚎啕大哭著前言不搭後語地朝蒂亞戈發泄情緒,一邊抓著他那身整潔挺拓的白西裝當抹布一樣又抓又揉,還蹭了他一身眼淚。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昨晚那個醉奶鬼給一腳踹進海溝深處,永遠不要爬起來。

看著她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蒂亞戈便知道她已經想起來了,逆著光的蒼藍眼瞳中清晰映照著對方的模樣:「你答應過我不會反悔的。」

「我沒打算反悔……」柏妮絲心虛地垂下眼睫。倒不是說她這句話是不真誠的,隻是蒂亞戈這個反應讓她忍不住意識到,她確實是個信用值極低的反悔狂魔。

於是,她強迫自己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盡可能坦白地補充:「真的。」

就是一下子要適應這種她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親密關係,尤其還是和一個怎麼看都不可能的人魚,確實需要點時間。

這麼想著,另一個更尷尬的問題再次浮現在了柏妮絲的腦海裡:

一般來講,處在這種不可思議關係裡的兩個……生靈,都應該做些什麼啊?

天哪,毫無頭緒,好難想,要不還是……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能這樣,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改變,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苟且在曾經的濃重陰影下。這不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

她望著麵前蒂亞戈近在咫尺的精致臉孔,無論再看多少次都會覺得悸動又驚艷,那些來自對方眼裡的澄淨蒼藍隨時都會將她淹沒進去那樣,耳邊隱約能聽到自己月匈腔裡傳來的激烈心跳聲。

這麼看起來,其實自己也挺有乾大事的潛質的吧,柏妮絲亂七八糟地想著。不然她以前對著這張臉是怎麼下得去手的呢?

然而緊接著她又覺得不對,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以前怎麼也混得這麼淒涼。

短暫的走神被嘴唇上的輕微痛楚打斷。

蒂亞戈低頭含住她的濕紅唇瓣,刻意用齒尖不用什麼力氣地咬了咬,然後又格外憐惜地口勿過去,嘆息般回答到:「我相信你。」

說著,他伸手摟住柏妮絲的月要肢將她抱起來,又替她將亂飄的發絲別好:「餓嗎?我讓潮靈準備了些你喜歡的食物。」

她點點頭,努力維持著麵上的並無異色,實際上在努力忍住想用手背去試探臉頰溫度的沒出息動作。

一個輕柔的口勿落在柏妮絲的眉心間,然後是伸到她麵前的手:「來吧。」

和以往的奢貴冷清氛圍不同,柏妮絲在被對方牽著手來到大廳時,就立刻注意到了這裡的環境布置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來去在周圍忙著添置各類裝飾與端呈早餐的,都是許多和潮靈看起來極為相似的海浪精靈。見到柏妮絲的出現,他們不僅一點都不驚訝為什麼海巫會在這裡,反而還非常自然地向她行禮,然後動作迅速地為她拉開了餐桌旁的椅子。

印象中,按照海族的普遍禮節,這個位置一般都是女主人才會坐的。

她猶豫一下,似乎更想坐到別的地方去,卻在有所動作前就被蒂亞戈極為自然地摟住肩膀,力度溫和地按坐下去,順便再將一盤水晶般透明的珍貴海息珠放到她麵前。

接著,那些海浪精靈們又整齊劃一地退讓開,繼續迅速而無聲地忙活著別的地方。

他們手裡捧著大團斑斕錦簇的鮮花與海生水草,分別裝插在大廳裡的每一個水晶瓶裡,接著是許多造型精巧的晶石器皿,深海珍珠串成的漂亮帷簾,最後還有陸地來的玫瑰。

鮮紅艷烈的,火焰般肆意綻放著。

當它們被擺放在和海神圖騰如此接近的地方時,柏妮絲已經無法說服自己這兩者之間的相像隻是她的錯覺了。

「說起來。」她放下手裡的銀叉,看著那些花和圖騰,又看向蒂亞戈,「海神的圖騰,確實就是玫瑰是嗎?」

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蒂亞戈在略微訝異一瞬後,很快又微笑著點點頭:「是這樣。」

看著在經過海浪精靈們別出心裁地裝點後,玫瑰元素越來越多但又毫不繁雜,隻覺賞心悅目的寬敞大廳,她第一次主動問到:「是因為你很喜歡玫瑰嗎?」

不然她想不出來為什麼蒂亞戈會將海神圖騰,這種象征著他自身與海神絕對權威的存在,都直接選擇成這種陸地隨處可見的花朵。

更重要的是這裡的布置。比起以前那種過於精簡中性的風格,如今看起來倒是明顯更偏向……盡管這麼說可能有點詭異,但是看起來確實更像是為一位活潑明艷的少女所準備的。

尤其那些新添上的鮮花,珠玉,紋飾還有各類器具,無一例外都將整個宮殿原本的清冷氣息削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肉眼可見的溫情華貴。

而玫瑰更是這其中絕對的主要角色。

聽到這個問題後,蒂亞戈先是沉默片刻,旋即又不太在意地笑下,隻平靜解釋到:「算是吧。你曾經在月盈祭的時候,帶我去人類城鎮參加過一場他們的節日舞會,還記得嗎?」

這已經是太過遙遠以前的事,以至於當蒂亞戈再次提起來的時候,柏妮絲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緊接著,她回想起了曾經在魔鏡裡所看到的關於蒂亞戈的記憶,這才緩緩記了一些模糊的細節:「是你第一次看到花的真實模樣的那次嗎?」

「對。」

他說著,將剝好的晶瑩蟹肉放到柏妮絲麵前,指腹抹過纖薄刀刃上的痕跡,放在一旁,雙手十指交扣著:「那時候,你朝我拋過來的就是玫瑰。」【1】

所以他把這種花選為了自己的圖騰。

因為那一刻,是他自我情感復蘇的瞬間,萬物都在他眼裡跟隨著逐漸復活過來,也是他作為蒂亞戈而存在的起點。

哪怕對柏妮絲來說,選擇玫瑰隻是一個連她自己都不再記得的巧合。

這個認知讓柏妮絲有些愧疚,還沒來得及想好該說些什麼,一陣急促的細微水流如微風般擦過她的皮膚。緊接著出現的是潮靈,她手裡捧著一枚傳音海貝,說是加百列那邊有緊急消息傳遞過來。

柏妮絲聽了一會兒,發現是關於追捕懷亞特的消息匯報。但是讓她尤為驚訝的是,警衛處的這次行動竟然失敗了。

「他好像提前知道我們會那幾處地方埋伏,所以我們碰到的隻有陷阱,並沒有找到他本身。」加百列說。

「格蘭德爾被抓,他會猜到我們的計劃也正常。」蒂亞戈並不意外地說著,又問,「大家都沒事吧?」

「謝謝冕下關心,都沒事。隻不過……現在暫時又沒有足夠的追蹤線索了。」

加百列說完,略一停頓後又繼續補充到:「警衛處會在這幾天加緊追查,如果有任何新的消息,我會立刻匯報給您。」

「辛苦了。」

看著那枚傳音海貝緩緩合上後,柏妮絲不自覺地皺起眉尖,轉頭望向蒂亞戈問:「那要再去審一遍格蘭德爾嗎?我們目前除了他,也沒有別的信息來源了。」

聽了她的話後,蒂亞戈略微搖搖頭:「現在不行了。」

「為什麼?」

「他已經死了。」

這個回答讓柏妮絲相當驚訝,甚至被對方那種過於平淡的語氣給弄得有點沒反應過來。

在一連吃掉麵前的十來隻青蟹後,她終於再次抬起頭,看著身旁正為她熟練剝除著蝦殼的金發人魚,謹慎問到:「他惹到你了?」

蒂亞戈愣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無奈地笑笑:「我在你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

柏妮絲,「……啊,這個。」

看著她立刻心虛地移開視線,還迅速低頭用海螺肉塞滿嘴假裝說不出話的樣子,蒂亞戈安靜地注視了她片刻,然後伸手捏住她被塞得圓圓的臉頰,迫使她睜大眼睛望向自己:「你之前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這個問題他其實已經想過很久了,隻是從未有機會像今天這樣自然直白地問出來。

過於觸發求生欲的問題,讓柏妮絲忍不住開始以慣性思維去思考,扒拉出一堆顯然對方不愛聽的漂亮話湧到嘴邊,最後和著海螺肉一塊艱難咽下去,隻乾巴巴回答出一句:「看就是……覺得你長得好看。」

能看出來她說的確實不是假話,但是和蒂亞戈預想的回答也相差得太遠。

他緩慢眨下眼,像是有些不解地重復:「長得好看?」

「……嗯。」柏妮絲抓起一隻蟹腳放在嘴裡咬得咯吱咯吱,視線忍不住亂飄。

沉默兩秒後,他如往常般溫和地微微笑起來,再次問:「比你收藏的那些寶石珍珠還好看?」

這個問題太要命了。

柏妮絲瞳孔地震了一瞬,語氣飄忽地回答:「那,以前是覺得……其實也,應該差不多吧。」

「那現在呢?」

「現在……我,可你剛剛明明問的以前。」

知道她肯給出這樣的回答已經實屬不易了,所以即使還有些遺憾,但蒂亞戈並沒有要繼續逼迫她的意思,隻湊近對方,口勿了口勿她還沾染著海息珠清甜氣息的嘴角:「等你吃完了,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是關於格蘭德爾的。」

「好。」

很快,早餐結束後,柏妮絲便跟著蒂亞戈來到觀測中心,看到了格蘭德爾死亡前的最後一段記錄。

從那個不屬於她記憶,卻和她有著一模一樣外貌的身影出現開始,柏妮絲的臉色就變得格外難看。直到目睹她在虐殺了格蘭德爾後,還朝頭頂的全視之眼動作輕挑地拋出一個口勿,再從容不迫地離開了關押室,柏妮絲的視線仍然沒有從水晶池裡的畫麵上移開。

半晌後,她總算回過神:「能將這個地方放大看看嗎?」

她指的是畫麵中,另一個柏妮絲的脖頸處。

蒂亞戈知道她的猜測,於是在將畫麵放大的同時,主動解釋道:「確實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當時看到的時候也很驚訝。」

因為戴在那個柏妮絲脖頸上的,也是一枚冰藍的魚鱗,和她自己那條一模一樣。

「可是,我之所以能自由進出關押室,就是因為這個吧?」柏妮絲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扌莫了扌莫脖頸上魚鱗吊墜,指尖傳來熟悉的沁冷光滑觸感,讓她在本就冷氣充足的大廳裡感到一陣脊背發涼,「為什麼她也能?難道……她戴著那個,不是假的?」

但如果不是假的……她又是怎麼得到那片魚鱗的呢?

「還有這裡。」

蒂亞戈伸手在水麵上輕輕一掃,畫麵在波紋擴散中迅速破碎開,然後重新凝聚成型:

時間來到午夜,柏妮絲的身影再次出現。

從進入關押室開始,她便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挨個停留尋找過去,直到來到了格蘭德爾所在的那一間。

「你看,盡管她知道關押室的位置所在,但是和你的狀態不同,這個冒充者顯然並不知道格蘭德爾被關押的確切位置,所以才會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過去。」蒂亞戈分析著,「這說明,她並不是完全掌握了我們的信息。至少,所有確切知道格蘭德爾關押位置的生靈都可以被暫時排除嫌疑。」

「可是她身上戴著的那個項鏈……」

柏妮絲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忽略這一點:「為什麼她也會有?」

「關於這一點,我也有仔細考慮過。」

蒂亞戈說:「我確實不曾將它送給過除你以外的任何生靈。但是聯想到我當初將它送給你時,還一起發生過的其他事情,也是說得通的。」

「什麼事情?」

「這其實並不是我第一次送你的那枚,不是嗎?」

「可是第一次那個已經……」

柏妮絲說到一半,猛然反應過來:「當時那枚鱗片是在我和魔鏡打鬥的時候被弄掉了,然後你才說再送我一個……所以,你的意思是,當初被弄丟在勘察加的那枚魚鱗,其實是被她撿到了?」【2】

可那樣的話,不就意味著那個冒充者其實一直都在跟著他們?

這個猜想實在太過可怕,讓柏妮絲感覺實在有些難以置信。可蒂亞戈看起來卻接受得很坦然:「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是啊,隻要不順勢懷疑到她身上,這確實已經是唯一的解釋了。柏妮絲看著水晶池裡的畫麵,眨眨眼後,又望向身旁的金發海神,第一次極為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在被一個人全心全意地信任著,哪怕目前所有線索都是對她極為不利的。

將池水中的畫麵重新抹去成無,蒂亞戈坐在沙發上,雙手扣握著:「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另一點。明明她那時候已經偽裝你的樣子混進關押室,可為什麼隻殺了格蘭德爾就離開了?」

被他點醒後,柏妮絲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對勁:「是啊,都混進來了,難道不應該把事情越搞越大,這樣才會對我更不利嗎?」

可看那個冒充者的樣子,她好像隻是故意想讓自己的所作所為被全視之眼記錄下來,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

這種行為很奇怪,甚至某種程度上很像一種試探。

但是究竟對方想要試探些什麼,柏妮絲不能肯定,隻是隱隱覺得,也許後麵還會有更多類似的事情將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來。

她閉上眼睛,嘆口氣,感覺自己的手被一種熟悉的溫度包握住。

「別擔心。」

蒂亞戈對她說,語氣中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依賴的安心:「我們在一起。」

「嗯……」柏妮絲近乎無聲地回應著,同時輕輕握住對方。

……

就像柴郡貓說的那樣,這場雨果然連綿持續了整整三天,然後天空才開始逐漸放晴。

雖然不知道柴郡貓每次關於天氣變化的消息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但是在由現實多次驗證了其真實性後,柏妮絲有理由懷疑這是他從麗貝卡那裡聽來的二手消息。

至於第一手來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加百列告訴麗貝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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