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褻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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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敬語都忘了。

薛盈忍不住抬手捂臉, 她生平最怕的就是這種推來讓去的客氣,卻偏偏穿到了最在意這些的古代。

她暫時陷入了莫名低迷的狀態之中,便也沒有注意到, 費先生此刻看她的眼神, 何止是溫和, 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疼愛, 就連臉上也帶上了輕鬆的笑意。

見薛盈滿臉窘迫, 顯然是當真不喜歡這樣的客套, 他便也沒有再多說, 反而體貼地轉開了話題, 「要上呈禦前的東西,非得把來龍去脈說清楚才可。不知道薛大姑娘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這話就坦盪得過分了。

等於是明明白白地說:我知道這東西是你拿出來的,也知道你有不方便說的東西,所以咱們來瞎編一個理由騙人吧。

不過好歹是將薛盈的注意力轉到正事上來了。

雖然物理知識薛盈基本都還給老師了,但還有一些東西是常識, 怎麼都不會忘記的。

眾所周知, 望遠鏡是由一個製作眼鏡的工匠發現的,但他能發現, 卻是因為孩子玩耍時無意間將鏡片重疊。大梁朝還沒有眼鏡這種東西存在, 所以隻能用別的東西代替, 最方便易得的當然是冰塊。

各種元素俱全, 於是薛盈隻略一沉吟,一個瞎編的故事就出現了,「就說是小時候玩冰塊,無意間打磨出了凹透鏡,發現它可以放大、可以聚光。小孩子貪玩,之後又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嘗試, 包括製作一個完全相反的凹透鏡,然後把兩個透鏡組合在一起,於是意外地發現了千裡眼。但因為是小孩子的發現,所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怎麼樣?」

「一個充滿意外和趣味的故事。」費先生評價,「屆時若有必要,還可以讓人當著陛下和眾臣的麵演示一番。」

這個主意好,薛盈眼睛一亮。這種實驗最迷人的地方,不就在於每個人都可以親自動手,從中認知世界,獲得樂趣嗎?

兩個編瞎話騙人的家夥惺惺相惜,甚至討論起展示流程來了。

被晾在一邊的宮嘯不得不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如此一來,就不能直接把人送過去,須得先培養出一批熟手。」也不能把薛盈做的這個送上去,還是讓皇帝和朝中的大老爺們欣賞專業工匠的作品吧。而且到時候把工匠一起送過去,由他們來演示也更合適。

再說,有了一批熟手,那就可以從現在開始製作,很快折州軍就可以配備上這種利器了。

「將軍所言甚是。」費先生點頭道,「就把人安排在我這裡吧,安全些。」

人人都知道榷場是折州軍手裡最大的底牌,宮嘯也確實把這裡看得滴水不漏。別看每天人來人往,但是核心的地方,卻是任何人都接觸不到的,確實比行轅那邊更合適。

挑選工匠、騰出地方之類的小事,就無需這三人操心了。所以接下來,費先生又請宮嘯將千裡眼取出來,跟薛盈請教起其中的原理。

和宮嘯這個純粹的軍人不一樣,費先生雖然很清楚這東西出現在戰場上所帶來的變化,但他更關注的,卻是這小小的物品背後所蘊藏著的道理。

他以一個文人的敏銳,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是與當下所有體係都截然不同的新東西。

有生之年,能一窺那個世界的玄妙之處,他又怎會錯過?

如果可以,薛盈也恨不得自己的腦海裡有一部初中物理,直接抄出來給費先生看。遺憾的是,人類學習到的知識,如果不經常用,很快就會忘光了。所以現在薛盈絞盡腦汁,能想起來的也不過一鱗半爪,其中大部分內容還似是而非,連她自己都不能肯定。

所以沒多久,她就在費先生接連不斷的犀利提問下戰戰兢兢、丟盔卸甲,眼看支持不住了。

這樣的天氣,又是在夜裡,她居然急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宮嘯看出她的難處,及時上前,阻止了費先生繼續用學霸思維打擊可憐的薛盈,並乾脆利落地提出告辭,「時候不早了,我們便不打擾先生,先回城去了。」

費先生雖然意猶未盡,但回過神來便知道自己失態了,隻能笑著把人送走。

出了榷場,宮嘯才對薛盈道,「費先生有經世之才,可惜身體不好,無法出仕。因為我救過他的命,所以自願留在折州幫襯,但到底是委屈他了,這鬼地方連經史子集都找不到幾本。費先生求知若渴,才問得多了些,並無惡意。若有冒犯的地方,還請盈盈多多擔待。你若不喜歡這樣,我回頭與他說。」

「我倒是沒關係。」薛盈唏噓,「就是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費先生許多問題,我已經答不上來了。」

就很羞愧。

也真正意識到,古代人或許受限於出身,了解的知識沒有她那麼多,但每個時代都有真正的天才,也正是這些人的存在,推動著人類文明不斷發展。而她隻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享受了最終的成果而已。

「這個倒是無妨。」宮嘯也笑著道,「先生常說,與人交流是互通有無。即使是沒有讀過書的人,也能說出發人深省的話,也有可學習之處。他隻是想向你學一些東西,你知道什麼,就告訴他什麼便是,剩下的,由他自己去折騰。先生也常說,學無止境。沒有人能窮盡世界之理,先生不能,你我自然也不能。」

所以說費先生本來也沒有期待她能回答所有的問題,是嗎?

也是,文化人做到費先生這個地步,已經是頂尖了。接下來的路,比起讓別人教他該怎麼走,他當然更喜歡自己去探索。

即使沒有穿越者,人類文明也會按照既定的軌跡發展。她怎麼能傲慢地覺得,自己會是至關重要的存在,能夠承擔得起教導這些人的責任呢?

這麼一想,薛盈頓時豁然開朗,放下了許多負擔,朝宮嘯展顏笑道,「我知道了。」

宮嘯注意著她的臉色,見她是真正放鬆下來,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因為要談心,他們是一路走出來的。現在薛盈的心事既然已經放下了,宮嘯便直接翻身上馬,朝她伸出手,「走吧,咱們回去。」到這個時候,他才猛地想起來一件事,「你用過晚飯了嗎?」

「沒有。」薛盈無奈地笑道,「你催得那麼急,我想一定是有要事,自然不敢耽擱。」

雖然事情確實挺重要的。

不過她原本以為他們會在榷場吃飯來著,反正宮嘯身為折州長官,不管走到哪裡,總不會少他的一頓飯。

但宮嘯見她麵對費先生時表現得十分勉強,怕吃飯的時候還要繼續這類的話題,便貼心地提出告辭,壓根兒忘了晚飯的事。

宮嘯其實也沒有吃飯,當下笑著道,「那咱們快一些。」

然後一拉韁繩,輕輕拍了拍疾風的脖子,馬兒便馱著二人,朝折州城飛馳。

夜色朦朧,看不清楚周遭的景色,但被爽利的風迎頭吹著,薛盈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之感。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她的心裡就被動的背負起一個秘密:她是穿越的,她來自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有好有壞,可是對薛盈而言,卻始終隔著一層。

她會想方設法讓自己過得更好,但那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必須要在這裡安身立命。

可是從根本上,她其實並未融入這個世界。

但今晚,卻發現了一點小小的不同。她將屬於那個世界的一些東西,告訴了這個世界的人。雖然至今為止,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這一切卻還是仿佛在她心上開了一扇小小的門,通向這個世界。

保守秘密的壓力變輕了許多,而她與這個世界,也終於通過這種神乎奇妙的方式,建立起了玄妙的連接。

雖然她知道自己十分渺小,能力有限,但是至少可以在這個時代,點亮一點微弱的星火。

以後這星火是否能夠燎原?薛盈不知道,但她期待著。

這樣想著,她腦海裡不覺冒出來一段文字。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

常常有人說先生的話即便在百年之後也依舊激勵鼓舞著當時的青年。薛盈也沒想到,有一天,這些話會跨越數千年的時空,依舊激勵和鼓舞著自己。

……

宮嘯是從底層扌莫爬滾打出來的將官,一向沒有耍威風的愛好,而且行轅地位特殊,也不方便招些不知根底的仆人進來,所以偌大個宅院之中,隻有士兵。隻不過一部分已經退伍,一部分仍舊在軍中服役。

雖然都是男人,但也將一所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周大管家一向自豪於此,也並不覺得行轅裡都是男人有什麼問題。直到他領著薛盈來到為她準備的住處,猛地發現根本沒有可以叫過來伺候她的人。

那些雜事倒是可以交給下麵的人去做,但屋子裡的活兒就不合適了。

周大管家正準備去叫有家室的士兵把妻女叫過來頂一頂,就見薛盈已經開始自己動手了,動作自然得很,顯然不是第一次,也並不覺得自己做這些事有什麼勉強的。

看到這一幕,周大管家第一反應不是吃驚,而是:真不愧是將軍選中的夫人。

既然她自己可以,那麼今日就不必匆忙叫人過來了。不熟悉的人在身邊,夫人未必會覺得自在。不過之後還是要找些人過來才是,雖然夫人能做,但他們卻不能真的讓她什麼都自己做。

看將軍的態度,夫人不會隻在這裡住一天。

再說,即便現在不住,夫人早晚也是要過門的。周大管家覺得,完全可以從現在開始物色可靠的人選,先招進來養著。免得等事到臨頭,卻無人可用。

還不知道自家將軍把婚期定在了三年後的周大管家鄭重地將此事記在了心上。

不過第二天,他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慮了。

他們府上確實是沒有婢女可用,但夫人身邊有啊!一大早,沒等薛盈跟將軍府這邊說,打發人去接,那邊春夏秋冬四個丫頭就已經自己坐著馬車過來了,還順便搬來了不少薛盈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浩浩盪盪裝了三輛馬車。

薛盈昨晚吃飯太晚,又消了一會兒食才上床睡覺,再加上在陌生的地方有些難以入睡,所以早上起得有些遲了。

於是一睜開眼,發現這個昨晚還覺得有些陌生的房間,已經被布置得跟別院那邊沒什麼分別了。她險些以為自己是在睡夢之中直接夢遊回去了,但很快就發現床帳不一樣,她還是在行轅這邊。

薛盈愣了一會兒才從床上坐起來,問小春,「你們怎麼來了?」

「姑娘沒在外頭住過。」小春說。

薛盈十分感動,她本來以為,上輩子到處在外麵跑,對陌生的環境應該不會有什麼不適應。但是真正到了這裡才發現,有熟悉的人在,感覺還是要好得多。

起床洗漱之後,薛盈領著人出了門。

既然是在別人家做客,早飯當然要等主人家一起吃。所以薛盈從院子裡出來,就抓了個人問,「將軍在哪兒?」

未來夫人就住在這裡,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行轅。府裡沒有別的女眷,所以薛盈一出現,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的身份。這個被攔下的人偷眼打量了一下,才回答,「將軍在校場。」

住在行轅裡的,除了一批退伍的士兵之外,也有一批折州軍中的精銳。他們住在這裡,一是守衛行轅,二是作為宮嘯的扈從。但既然是精銳,就不可能隻放在這裡不用,所以他們時不時地還要輪換出去完成各種任務。而平常不出門的時候,自然也要接受十分嚴格的訓練。

宮嘯沒什麼架子,平時也經常跟士兵們一起訓練,並不搞特殊。

薛盈順著那人指引的方向往前走,不一時就來到了校場。隻是一到這裡,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丫鬟就不約而同地背過身去,臉上有些發燒。

實在是校場上現在的情形,有些不適合他們觀看。

這個時代,布料是很珍貴的,收工漿洗衣服也費時費力,而訓練的時候往往又會出一身汗弄濕衣服,久而久之,這些軍漢們就養成了習慣,熱身之後就把衣服脫下來,隻留下一條袴。

反正這院子裡住的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可避諱的。

所以今天,他們也理所當然地忘記府裡多了一位客人,依舊跟平時一樣豪放。

好在丫鬟們都很穩重,雖然自己轉過了身,但也沒有發出聲音,影響那邊。隻是她們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自家姑娘領著她們離開,不由悄悄回頭去看,卻見她跟沒事人似的,依舊看著校場的方向,態度自然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春夏秋冬:「……」

但薛盈是真的覺得沒什麼。這不是還穿了一條長褲嘛,在現代,光膀子的大老爺們是經常能看到的,有什麼好吃驚。她不但不吃驚,還要用眼睛挑剔一下對方的身材,要是太辣眼睛,必然會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讓對方羞愧一下。

不過,眼前這群人,倒是不需要羞愧。

他們常年鍛煉,折州軍吃得也很豐盛,所以身材一個比一個好,都可以算是養眼福利了。

薛盈也沒有什麼齷齪的心思,看他們跟看美好的風景一樣,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避諱的。

「姑娘,咱們不走嗎?」小秋輕聲問。

薛盈驚訝,「為什麼要走?」

「可是,這……會不會不太方便?」小秋語氣十分含蓄。

薛盈道,「沒什麼不方便的。往後我們會經常到折州來,也會經常住在行轅,你們和他們,都需要慢慢習慣對方的存在。不能因為我們來了,就讓對方更改平時的習慣。但我們倒也不必因為他們的習慣,就處處避讓。」

她說著,回頭看了四個丫鬟一眼,見她們都垂著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又道,「再說,這有什麼不能看的?他們彼此沒有避開,就是能看。」

這歪理聽得幾個丫鬟目瞪口呆,想反駁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繼續低著頭。

薛盈嘆了一口氣,「算了,總要給你們一點適應的時間。」

說著轉過身,大步走在前麵。四個丫鬟連忙跟上,沒一會兒就走出了校場所在的範圍,讓她們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薛盈卻沒管她們,還在回味剛剛看到的美好肉-體。

回味的當然不是別人,而是她未來的親親老公宮將軍。以前穿著衣服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身材一定很好,寬肩窄月要,比例完美。現在除去了障礙,薛盈趁機好好欣賞了一番。

隻恨手裡沒有相機,不能拍下來回味。

不過轉念想想,等結婚之後就可以每天欣賞了,便也不覺失落。

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舉動和說辭,除了四個平時很沉默的丫鬟之外,沒有任何人聽到看到,自然也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她們回到薛盈暫居的客院,周大管家已經過來了。

薛盈隻說自己早起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並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周大管家將薛盈請到主院,讓人準備早飯,等這邊收拾停當,宮嘯也沐浴過,換了衣服過來,陪她一起吃了飯。

飯後,宮嘯才終於提起,要讓她見一見軍醫。之前他請薛盈過來,就是為了這事,誰知中間生出了許多的波瀾,薛盈都差點兒忘記了。好在這些人就住在行轅裡,宮嘯一句話,自然有人將他們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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