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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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談到了這個地步,洛憑淵已推無可推,況且即使他堅持拒絕,洛湮華還有一句殺手鐧在後麵等著:「憑淵不是答應了,什麼都聽我的?」

「皇兄實在是偏心,時間精力都給了琅環,卻推我去承儲。」他隻能鬱悶地咕噥。

洛湮華微笑,也不辯解。他是準備陪著琅環再走上一程,但遲早會辭去宗主之位。

作為立國以來最大的冤案,琅環舊案無疑是不該發生的,但推究根源,禍端究竟是何時種下,始於十年前,還是更早?

在他心目中,近三十年前,當前代宗主江寒決定與皇室聯姻時,或許已注定了災禍必將來臨。

宗主愛女江璧瑤許配年輕皇子洛展鴻,是琅環的第一個決策錯誤;數年後外祖父病卒,舅父江衡遠選擇擔任左使,而將宗主之位讓給已是太子妃的妹妹,是第二個錯誤。

不論外祖父、舅父還是母後,想來都是為了琅環的長遠發展。與宗室結親,固然會受到皇權利用,但也能得到強大的後盾,更加發揮所長,一抒抱負。

然而,俠者為國為民,卻非是為君,江璧瑤以皇後身份而任宗主,確實開創了半壁江山半琅環的全盛局麵,與皇帝之間的矛盾卻不可避免地越積越深,漸漸地,扶持為猜忌取代,相敬如賓的表象下隱患深埋。或許也曾有過恩愛眷顧的日子,但什麼樣的情感禁得起不斷消磨、離心離德幾乎是必然的。

倘若放棄堅持、惟命是從,琅環與帝王家的侍衛也無甚不同,最多武功高些,組織嚴密些。真正令琅環卓爾不群,使皇帝深深忌憚的,是那份來自江湖武林的信念,不為權勢所動的傲骨。

即使未來繼位的是洛憑淵,而琅環的宗主是自己,洛湮華也不認為能夠全然避免這種內在的矛盾。

與其相疑爭鬥,不若保持距離分道而行,既遙遙呼應,又互為製約。便如同兩條偶爾聚合的河流,最終仍可殊途同歸。所以在不遠的將來,琅環將切斷與宗室的聯係,完全回歸到江湖。

洛憑淵不曉得皇兄已在規劃長遠,對於自己未來的命運,還不太情願就範,又懷著一絲希望去找雲王,勸不動靜王,或許能推給四皇兄呢?

「由我去當太子?五皇弟,你確定不是在說夢話?」沒等他將來意表達完整,原本神情悠閒的洛臨翩就軒起眉峰,乾脆利落地回絕,「沒門,窗戶也沒有,你就死了這條心,自個擔著吧!」

洛憑淵十分煩惱,他已經回到戶部,接著主持得罪人的清丈田畝,每天都有一堆麻煩事等著處理,想來想去,又抽出時間前去蘭亭宮問候容貴妃。六歲的小皇子月月正愁沒人陪著玩耍,見到喜歡的五皇兄來了,立即邁著小胖腿,高高興興地奔過來。洛憑淵抱起越來越沉手的小包子,聽著耳邊無憂無慮的咯咯笑聲,無端地生出一絲汗顏,默默將來意又咽了回去。

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壓力,山河如畫,泱泱子民,在日後的將來,難道真的會成為自己的責任?

至此,承統問題暫且擱置,一切順其自然;歸根到底,選擇何時以及立誰為儲,乃是皇帝說了算。

而寧王的心裡,卻還有另一件放不下的事。琅環的冤情雖然明朗,但是在他看來,籠罩在靜王身上的陰影尚未完全消散。

回溯當初,韓貴妃與魏無澤、薛鬆年共謀定計,其中最狠毒的一環,莫過於假造江璧瑤與琅環右使蕭夙玉的私情,連皇長子的血緣也誣陷在內。從而刺客入宮、邊關失守,都找到了合理動機,牢牢栽贓到琅環皇後身上。

沒有哪一個上位者能容忍這樣的背叛,遑論如日中天的琅環、群臣推愛的長子,早已被君王隱隱視為威脅。天宜帝短短幾日間就下決心賜死皇後,連僅有的一絲情分也盪然無存,難道不正是由於得到了如此充分的理由?

時至今日,所有證據都清楚地指向同一個真相——琅環皇後是無辜的,但距離徹底還以清白,卻還缺少最後一步。因為當年事發之際,皇帝在深信不疑前,是曾經親自驗證過的。

進行滴血認親的時候,洛深華尚在昏迷,以韓貴妃的心機手段,豈會容許精心策劃的計謀出現紕漏,想也知道是動了手腳的。

但是,不經查證確認,一切都隻能停留在推測。

涉及宮規隱秘,臣子們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三司會審也是圍繞通敵叛國展開,盡量不去觸碰最深層的禁忌。不是大家不肯盡力,問題在於,天宜帝從沒說過靜王不是真正的皇子,那時的滴血認親也是秘密進行,根本不容傳揚於外。多年來圍繞皇長子的爭議紛擾、加諸的罪名迫害,統統是基於莫須有三個字。所以,沒有適當的由頭,無端去招惹本就氣急敗壞的皇帝,簡直是嫌自己命長。

旁人選擇了緘默、忽略,而身為當事人的洛湮華,關注案情進展之餘,對此同樣不置一詞。

洛憑淵不知道是否隻有自己在糾結,覺得問題很嚴重,不解決不行。這種不安除了源於案情本身,或許也來自進宮問安時,天宜帝那種時而陰沉時而憤恨的不穩定狀態,以及偶爾流露出的一絲猙獰,明明窮途末路,尤自垂死掙紮。

「人人都道朕刻薄猜忌,苛待了大皇子。他們不在其位,焉知朕的難處!」皇帝說話時,麵帶冷笑,又似有無盡感慨,「祖上南征北戰,何其不易才創立禹周天下,朕既然承天繼運,守土□□便是分內之責!寧可錯殺,絕不容放過分毫風險。朕是恐怕一旦心慈手軟,百年基業便要毀於外姓之手,朕死後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要是有朝一日,天宜帝知道了靜王的病情已經好轉,會有什麼反應?洛憑淵輾轉反側,想了又想,終是忍耐不住,在一個平靜的夜晚,瀾滄居內,試探性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皇兄,你有沒有考慮過,再同父皇做一次滴血認親?」

靜王正在閒坐看書,聞言合攏手中詩卷,朝他淡淡瞥去一眼:「沒想過,也沒興趣。」

「咳,我知道皇兄沒興趣,但是,」被少見地帶著冷意的目光一掃,寧王殿下登時有些底氣不足,硬著頭皮說道,「當年查驗結果虛假,的確影響極大。父皇會對琅環、對娘娘施以辣手,多年來毫無悔意,不都是抓住這件事做文章?」

洛湮華靜靜注視著他,若有所思,洛憑淵自忖並無私心,神情漸漸恢復了坦然,認真地說道:「既然伸冤,總要徹徹底底,我是在想,如此大事不可含混過去,理應讓父皇承認錯誤,至少再也找不出理由自欺,琅環伸冤才是真正完整!」

「用不著。」盡管他情辭懇切,靜王卻沒有動容,收回目光,依舊神情淡漠,「既然現有證據已足夠平反,血緣真假便是無關緊要,又何須刻意求證?陛下喜歡自欺,那便隨他去好了。」

「可是,就算不影響昭雪,也是案情的重要關鍵啊,現在置之不理,豈不是留下謎團,萬一將來被有心人利用……」洛憑淵有些著急,吸一口氣,繼續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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