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證心（1 / 2）
永安書院內。
陸機手中的毛筆跌落在紙上，一團墨跡徐徐化開，猶如一朵墨梅盛開。陸機閉上眼睛，書房外一陣風吹起，院子裡的旗帆獵獵作響之後又兀自纏繞而垂下，旗上的「陸」字便也被卷得再也看不見了。
想我帝師陸機被世人奉為翹楚，可在這世間真龍麵前，依然不得不低頭。自從十年前永安陸氏的龍氣被皇帝發覺之後，我陸機便辭官還鄉，隻在此地講學，甚至不敢與家中有任何往來，一是怕引起皇帝猜疑，二是想以己之力壓製這一脈龍氣。
「我已經親手屠掉了永安陸氏往後三代的氣運，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哎！罷了罷了」
陸機深深嘆了一口氣，推開房門朝著講學堂走去，手書裡拿著一本《論語》。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今天就給學生們講講君臣之禮吧。
陸小白回到永安書院講學堂的時候，陸機還沒有開始上課。學生們都圍在一起討論最近幾天突然暴雨的事情。
「我聽說村外的河水都暴漲了，這幾天我爹日夜都守在南城的城門監視」
說話的是永安村守將楊雄的兒子楊驍，他爹是武將出身，楊驍也是虎背熊月要，說話猶如撞鍾一般洪亮。
「村外那條河裡有妖怪，不然怎麼會連橋也沒有，渡船也是每年都沉，如今想過河都沒有法子。」一個瘦瘦小小，模樣俊秀的少年慢條斯理地說道。
「可以遊過去！」陸小白朗聲說道。
眾人聞聲齊刷刷轉過身來，隻見一個皮膚黝黑，身穿短褂，赤腳散發，露出四肢的精壯少年站在院子裡，露出一口皓齒，癡癡地笑著。
「陸小白，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模樣俊秀的瘦小少年名為宋慶元，隻見他搖頭晃腦走到陸小白麵前，又覺得靠的太近反而在對比之下顯得自己更加瘦弱，便又若無其事地退後幾步。
「永安村外那條大河，據我們《永安縣誌》記載：『寬百丈，水深不見底，中有渦流，人不得過』，你居然說可以遊過去？你遊過去了嗎？」
宋慶元伶牙俐齒，平時又喜愛讀書，說話總是引經據典，咄咄逼人。
陸小白倒不以為意，他本想說自己可以遊過去，可想到自己現在也隻能遊到一半，便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這時，陸機走了進來，看見宋慶元與陸小白兩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個支支吾吾，一個言語犀利，頓覺甚是有趣。
「上課了」陸機聲音雖然不大，卻自帶一股嚴厲之氣，眾人趕忙回到各自的座位。
陸小白默默走到角落，拿起掃把開始清掃落葉。連下了幾日暴雨，地麵陰濕，他一雙赤腳踩在水麵，不一會兒便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鑽入身體。
「小白，找個地方坐下吧。」陸機覺察到陸小白的不適，說道。
往常陸小白也會一邊乾活一邊聽陸機講學，但陸機卻從未邀請他坐下聽講，所以陸小白一時間竟呆立原地，怔怔地望著陸機。
陸機乾癟的臉頰露出一絲微笑，他方才讀到「有教無類」，心中突然有所感悟：陸小白比之自己座下這些弟子，沒有顯赫的出身,也沒有過人的天賦，難道就不能學習聖人之言了嗎？
陸機合上書本，眯著雙眼掃視一圈，問道：「你們對我方才所講，有何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