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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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

宮惟半蹲在一具身首分離的活屍身邊,仔細觀察片刻,做出了結論。

在第一縷晨曦透進山穀的瞬間,所有到處遊盪的活屍似乎同時感應到了什麼,不約而同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向原始叢林,鑽進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如同真正的屍體一樣僵硬撲倒,失去了所有反應。

山穀深處密林虯結,陽光難以透進,可視條件極差。如果此時有活人經過,哪怕隻隔幾步遠,都很難發現在叢林厚厚的腐殖層下,竟然藏匿著層層疊疊數以千計的腐屍。

隻有到了夜晚,它們才會從死亡的國度回來,成群結隊尋找新鮮血肉。

尉遲銳皺眉道:「既是瘟疫,源頭在哪裡?」

「銳啊,」宮惟捂著鼻子,心平氣和地說,「我來教你上天界遇到麻煩時公認的第一原則:遇事不決,先打曲獬。隻要人間開始流行這種莫名其妙的瘟疫,我們一般都是直接打上門去找鬼太子算賬的。」

「……」尉遲銳點頭道:「難怪人家背後罵你體弱腦殘。」

「這就是純汙蔑了。」宮惟站起身一跳兩跳,穿過層疊堆積的腐屍,鑽出茂密的樹叢站在山道邊,用力拍了拍袖子:「我從小生得比牛還壯,三歲那年扛著整座轉生台繞鬼垣跑了一個來回,曲獬跟在後頭狂追了兩個時辰都沒追上,除了平生第一次吃辣椒拉了半天肚子以外,九千多年就沒怎麼生過病,體弱在哪裡?」

尉遲銳竟無言以對,半晌問:「那腦殘呢?

宮惟冷冷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時我確實會反省自己為什麼能和你成為朋友。」

尉遲銳:「……」

宮惟昂首越過呆若木雞的尉遲銳,緊接著被道旁伸出的一截僵屍腿絆了個跟頭,所幸被徐霜策一把扶住了。

這密密麻麻的滿地腐屍裡,有粗布葛衣一看就來自附近村莊的平民,也有綾羅綢緞顯然出身不凡的富戶,唯一共同點是腐爛速度極快,瘟疫開始散播沒幾天,不少腐屍已經爛得黑水遍地,甚至腹腔都前後穿透了。

「這場瘟疫明顯擴散得非常快啊,」宮惟扌莫著下巴,說:「我隻有一事想不明白。」

徐霜策道:「何事?」

「活屍吃人如此可怕,致死率又如此之高,甚至連仙門世家都不能幸免,為什麼我對當年這場瘟疫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身後半晌沒傳來回音,宮惟好奇地回頭一瞥。

隻見徐霜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平靜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因為九千年前的這個時候,下天界剛巧新飛升一名神官,相貌甚是秀雅。」

宮惟:「啥?」

「你天天跑去下天界同人家談經論道、飲酒下棋,每日樂不思蜀,熏熏然不知身在何處。人間爆發瘟疫時,眾仙不敢去打擾你,便把消息直接送進東天神殿,第二天就被呈上了我的案頭。」

宮惟:「……」

「我立刻準備下降人界查看情況,然而尚未動身,人界再次傳來消息,瘟疫就像它當初爆發一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腐血不再傳播,活屍亦不再傷人,傳播範圍自始至終未曾出過氿城地界,然後就結束了。」

宮惟一臉震驚。

「因為最終影響甚小,我便沒有特地去通知你。」徐霜策冷冷道,「所以你不知道。」

周遭靜默良久,隻見徐霜策一挑唇角,轉身拂袖而去。

「………………」宮惟不引人注意地後退半步,一手掩著半邊嘴,回頭小聲問:「我銳。」

「?」

「我策剛才好像不太爽,是我的錯覺嗎?」

尉遲銳誠實道:「不是。」

「他為嘛不爽?」

兩人四目相對,尉遲銳一臉「你竟連這都不懂」的表情,震驚道:「你為了偷懶出去玩,連本職工作都推給徐霜策,你策心裡怎麼能爽?」

宮惟拖長語調無聲地:「哦——」終於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後的宮惟十分愧疚,在尉遲銳譴責的視線中做好了心理建設,期期艾艾蹭到徐霜策身邊,誠懇道:「我錯了徐白。我……」

「你二人為什麼能成為朋友,不各自都反省一下嗎?」徐霜策和顏悅色地問道。

·

晨光穿過山穀,映在宣靜河緊閉的眼睛上,他終於在劇痛中漸漸恢復了意識。

高燒尚未完全退去,全身肌肉甚至五髒六腑都沉浸在一種撕裂般的痛楚中,尤其右手腕受傷處幾乎痛得徹骨。他勉強低頭向下望去,卻見手腕被一塊黑色錦緞作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邊緣還滲透出血跡來,卻已經不是腐血的青黑,而是鮮明刺目的殷紅。

我沒有變成活屍?

宣靜河咬牙要去撕扯繃帶,卻被人伸手一把攔住,與此同時耳邊傳來曲獬沙啞驚喜的聲音:「你醒了?」

宣靜河一怔,朦朧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靠在曲獬懷裡,頭枕著少年結實的臂彎,兩人之間的距離連一片紙都插不進去。

他立刻要掙紮起身,但徹夜高燒把體力消耗到了極限,手剛撐地就是一軟。曲獬立刻關切地卡住了他:「矩宗大人尚未退燒,還是先別起身。來,喝口水。」

他不知從何處撿來一個瓷碗,水倒是很乾淨,宣靜河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喝了半碗,終於積攢起微許體力,沙啞地問:「……怎麼回事?」

「昨夜矩宗大人昏迷時,將全部腐血匯聚在了傷處,我見您靈力即將衰竭,於是鬥膽用匕首將那一小片腐壞的皮肉削了下來,之後果然毒素排清,流出的就全是鮮血了。」曲獬誠懇地俯首致歉:「雖傷您貴體,但事發緊急,請矩宗恕我不敬之罪!」

少年似乎是熬了一整夜,不過到底年輕,神態風姿並未折損,賠罪的姿態亦恭敬而柔順。

但宣靜河看著他那張完美無可挑剔的麵容,內心隱隱有些異樣,似乎昨夜有什麼荒誕、怪異的記憶碎片從腦海深處一掠而過——遼闊無垠的血海,破開蒼穹的巨龍,陰森華麗的鬼蜮寢宮……然而隻要再仔細回憶,腦子就開始拉鋸似地痛,所有殘存的畫麵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矩宗?」曲獬含笑道。

他低柔的聲音仿佛蘊藏著一種古怪的力量,霎時間讓宣靜河思緒一空,足足半晌才在空白中回過神來,皺眉道:「我……我的手……」

他右手無力地攤開掌心,指尖微微一動,劇痛頓時麻痹了半側身體。

曲獬愧疚道:「雖說兩害相權取其輕,但傷在手腕這樣的位置,以後拿劍怕是要受一點影響了。」

宣靜河的心往下一沉。

對於修士來說,境界越高靈力就越強,但劍術卻不是如此。仙盟很多靈力強大的宗師卻有著非常平庸的劍技,概因劍術是必須打小苦練的童子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絲一毫取巧的機會都不能有。

宣靜河在劍術一道上天賦超卓,年幼時正是因此才被上任矩宗收入門下的。劍術可以說是叩開他修仙之路的敲門磚,也凝結著他無數不為人知的鑽研和心血,若撇開當世劍宗不提,這偌大仙盟中如果他認了劍術第二,怕是沒有人敢認第一。

曲獬更歉疚了:「矩宗大人……」

「無妨。」宣靜河卻溫和地打斷了他,沉默良久後道:「你隻是為了救我的命,我應當感謝你才是。」

他用左手撐地,從曲獬懷裡咬牙坐起身。

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便耗盡了他的力氣,臉色因為劇痛而發白,嘴唇沒有半絲血色。

兩人之間頓時拉開了一段距離,曲獬五指微動,仿佛是想伸手把他勾回來,但到底還是忍住了,臉上滿是內疚和楚楚可憐:「千萬不要這麼說,若不是玄道長與您全力保護,在下必定活不過昨晚……都是我太沒用了!」

宣靜河虛弱至極,疲憊地一搖頭:「應當是我多謝曲公子。」

宣靜河持身雅正,即便是在這麼病弱的情況下,都跟人保持著一段禮貌的距離,風度禮儀紋絲不錯,低頭時修長後頸與挺直脊背折成了一個讓人怦然心動的角度。

曲獬看著他,不易察覺地眯起了眼睛。

——三千年後,眼前這位持身雅正的矩宗飛升封神,攝政鬼垣十二府,而他自己則被封印在混沌之境,每日被迫聆聽宣道,終年不得離開半步。

雖然曲獬很難想象那匪夷所思的局麵是因何而產生,但他知道最關鍵的一點:三千鏡中映出的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天道是世間無數因緣綜合作用的結果,哪怕一個小小的改變,都有可能引發連鎖反應,最終導致天翻地覆的結果,產生完全不同的未來。

那麼,如果一切因果從昨夜起,就被悄然改變了呢?

如果宣靜河沒來得及飛升就死了呢?

高床軟枕,珠簾玉簟,紅燭高懸。曲獬的視線在宣靜河咽喉停留良久,隻要五指輕輕一扣,他就能把那脆弱的頸骨完全絞斷,讓這絕世的美人無聲無息死在鬼太子寢宮裡——但最終他沒有這麼做。

他單手把宣靜河脖頸重重摁進床榻裡,俯身印下一口勿,極盡纏綿悱惻,良久意猶未盡地抬起頭。

「你飛升不了,未來也不會發生。」他注視著矩宗蒼白沉睡的麵容,眼底帶著笑意,語調卻既輕而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別無選擇地踏進這道殿門。」

山崖上,鬼太子不動聲色的視線從宣靜河脖頸處移開,問:「我們如今還去氿城嗎?」

從表麵完全看不出剛才他腦子裡轉著什麼樣的念頭,宣靜河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甕中的獵物,聞言隻搖了搖頭:「我金丹有損,未來數載都未必能恢復,此刻去氿城怕是隻能送死。當務之急是離開此地,盡快將瘟疫之事通知岱山仙盟,讓他們派出大量人手來清剿活屍,才能阻止瘟疫繼續散播。」

曲獬悵然輕輕「噢」了聲,良久不語。

「怎麼?」

「……」

宣靜河蹙眉道:「曲公子?」

曲獬欲言又止,半晌終於嘆了口氣,黯然笑問:「如果回了仙盟,矩宗大人說收我為徒的話,還會作數嗎?」

宣靜河神情驀然一怔。

昨夜他說這話是因為覺得自己必死——矩宗死了曲獬卻活了,回仙盟後各位宗師怕不是要把曲獬撕成碎片,因此他隻能用這個辦法臨終托孤,並不是真心想收徒。

宣靜河對自己是什麼命格心知肚明,習慣於在沉默中為所有人考慮周全,但從不跟任何人過從甚密,好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讓他與這世間紅塵格格不入,獨自站在山巔遠眺眾生。

他太獨了,從本能裡就拒絕跟任何人產生長期的關係。

宣靜河吸了口氣,委婉道:「曲公子……」

曲獬卻沒有給他把話說死的機會。

「大人不用多言。」他倏然起身扶住宣靜河,一條手臂穩穩托住了他全身的重量,溫聲打斷道:「在下與大人先是萍水相逢,後又同生共死,這一路生死對我而言就像個荒誕又綺麗的夢。是在下一時糊塗,竟想把這夢境長長久久地做下去。」

說著他笑了一笑,聲音柔和地道:「方才是我無理,矩宗大人務必不要放在心上。」

曲獬天生音調華麗,說話時微低著頭,微妙的氣流幾乎拂過宣靜河鬢發。

但那隻是瞬間的事。

「既要回仙盟,便事不宜遲。」曲獬一發力攬著宣靜河站起身,善解人意地道:「此刻怕是無法禦劍,請讓我攙扶您一路回渡口登船吧。」

那一刻兩人距離極其緊貼,宣靜河本能地推讓半步,婉言謝絕:「曲公子不必……」

就在這時,遠處山穀上空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呼哨,宣靜河覓聲猝然回頭,隻見一道紅色硝煙「嘭!」地沖上天際,數裡以外清晰可見。

——那分明是世家大族標記獵物所用的信號煙。

果然僅僅數秒後,遠方天際便出現了十幾道人影,俱是寬衣廣袖、各自禦劍,從山穀另一側的氿城方向疾速飛來,直直地撲向了兩人所在的這一處斷崖!

宣靜河霎時色變:「氿城趙家。」

駐守在當地的仙門,赫赫有名的氿城趙家——本應昨日來渡口迎接矩宗大駕,卻借口記錯時間而沒有出現,為什麼會在此刻突然來到這裡?

曲獬卻似乎還不明白,興奮道:「太好了矩宗大人,來者既是修士,我們便得救了!」

宣靜河卻一伸手攔在他身前:「這些人不可能是來救我們的,快走!」

「什麼?」

宣靜河厲聲:「別管我,你快走!」

這要換作玄成、玄正這樣的弟子,肯定二話不說立刻禦劍而起,但曲獬卻仿佛非常迷惑似地,遲疑地「啊」了聲,才趕緊向後退去。

就在他猶豫的剎那間,為首那名趙家修士從身後翻出一把大弓,開弓拉箭、一氣嗬成,精鋼利箭破空而至,就在釘死曲獬麵門的前一瞬,宣靜河不器劍閃電出鞘——

鏘!

鋼鐵箭身被斬成兩段飛旋出去,與此同時第二箭瞬發而至,「奪!」一聲深深釘進地麵,封死了曲獬撤退的路。

十多位趙家修士落地收劍,為首放箭的那人約莫四十來歲年紀,肅然拱手長揖:「在下趙昭遠,拜見矩宗大人。」

宣靜河重傷在身,一劍出手後力不繼,被迫把劍重重刺進地上才穩住了身形。

趙昭遠一抬頭,視線落在宣靜河血跡未乾的右手腕上,剎那間神色劇變:「不可能!你被咬傷了?竟沒有變成活屍?!」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麵八方所有目光同時釘在了宣靜河手上。

「……」足足數秒死寂後,趙昭遠才顫聲道:「久聞矩宗一身仙骨,天賦拔絕,沒想到竟是真的……能把屍血之毒全部逼出體外,這靈力必然是天下第一了吧!」

宣靜河根本沒搭理他這茬,臉色森寒如冰,視線一瞥身周的包圍圈:「拘禁仙盟宗師,律令罪可當誅。你趙家想從仙盟除名了是嗎?」

這話並非威脅,乃是實情——三宗四聖地位超然,尤其宣靜河還是全天下屈指可數的大乘境宗師,在仙盟的地位比九五至尊還精貴。即便趙氏是名門望族,以下犯上拘禁宣靜河,事發後斬殺主謀都是輕的,整個家族從仙盟一筆除名都有可能。

誰知趙昭遠聞言,古怪地笑了一聲:「除名?」

緊接著隻見他抬手指向周圍那十七八名各自持劍的趙家修士,慘笑道:「宣宗師,你可知道,我趙氏大半子弟此刻都站在你麵前了——滿門覆滅近在眼前,事到如今我還怕什麼除名!」

宣靜河眉角不由一跳。

堂堂仙盟世家,何止千餘子弟,最終竟隻活下了幾十個人,這是怎樣可怕的傳播速度!

「……瘟疫是何時開始爆發的?」

趙昭遠艱澀道:「四日前。」

「氿城中還有多少活人?」

「十室五空。」

「為何不及時上報仙盟?!」

趙昭遠默然不語。

「氿城十室五空,趙氏卻瀕臨滅族,你以為封鎖消息就能將此事瞞天過海?這瘟疫分明就是從你趙家先傳出來的!」宣靜河厲聲嗬斥:「趙昭遠!你趙氏一族到底在私下研修何等邪術,才傳出了這麼一場瘟疫!」

遠處帶著腐臭的山風穿過叢林,趙昭遠眼底布滿血絲,緩緩道:「宣宗師,我知道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但瘟疫的確不是我趙家惹出的罪孽,事實上,我們才是這場瘟疫的第一批受害者。」

他沉重地閉上眼睛,似是往事不堪回首:「一個月前,我嫡係子弟四人奉命潛入深山除妖,因暴雨山塌,被困絕境,音訊全無。雨停後我們派出大量門生巡山搜救,一連搜索了二十多日,才在一處山洞裡發現了四名奄奄一息的弟子。」

「將他四人救回家後,族中立刻請醫延藥,當時脈象飲食均一切正常。但就在當天晚上……當天晚上他們四人同時開始高熱,身體扭曲抽搐,一度生氣斷絕。半個時辰後他們相繼復蘇,卻變成了見人就撲、六親不認的怪物……」

「被他們咬傷甚至抓傷的人,很快就會毒發身亡,緊接著變成同樣渴求血肉的怪物,繼續攻擊更多活人。瘟疫傳播的麵積迅速擴大,根本無法控製在趙氏一族以內,眾多活屍沖上街道,開始撕咬吞吃過路行人……」

趙昭遠長長地呼了口氣。

「瘟疫的源頭必定在深山中,那四名子弟一定是遭遇了什麼,才會中毒變成活屍。我趙氏修士為救城中百姓已然竭盡全力,絕非私下研究邪法、傳播瘟疫之徒!」

周遭一眾修士,各自滿麵憔悴疲憊,衣袍上均有徹夜廝殺後狼狽的痕跡。

宣靜河微微眯起眼睛,冷不防突然問:「你們家主趙元良人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曲獬敏銳地發現他這話一出口,空氣頓時凝固了一瞬。

然而趙昭遠神色自如,雙手向左略一作揖:「家主大人尚在城中,率領數位族中高手,趁白天集中焚燒活屍。」

答得合情合理,語氣也聽不出一絲異樣。

於是宣靜河神情也沒有一絲異樣,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這樣聽來,趙家與瘟疫的源頭自是無關了。」

趙昭遠斬釘截鐵甩出四個字:「本就無關!」

宣靜河道:「既如此,我便速回岱山通報仙盟,由盟主親自帶人前來援助,氿城之危頃刻可解,趙家子弟也不用再送死了。如何?」

周遭眾人齊齊色變,身後幾名修士同時緊張地上前半步,隻聽趙昭遠的尾音幾乎破了調:「不可!」

宣靜河仿佛沒察覺周圍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何?」

「雖然損傷眾多,但此事尚在可控範圍之內,我趙家完全可以一力承擔,何必麻煩仙盟?!」

宣靜河淡淡道:「仙盟中儲存著大量火藥,可以派人將所有百姓緊急轉移到岱山,然後燒山炸城,半日之內即可斬草除根。」

燒山炸城確實是阻止瘟疫傳播最徹底的方式——然而宣靜河立刻就能想到此法,輕輕一句話就將整座城市從地圖上徹底抹除,其心誌豈是強硬可以形容,簡直殺伐決斷到了可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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