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完結(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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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舒的行為也好似從不遮掩,他名為太傅,因此他不向天子行禮,天子反倒要朝他問好。他也不準後宮參政,衛卿童甚至每日隻有在晨昏定省完才能見到回宮的天子,每年的壽宴都隻能在後宮舉辦。

隻有劉強是滿足的,他隻要大內總管的位置。

在旁人看來,謝舒以鐵血的手段統治著大慶的國土,維持著他的王朝。

薑鴻去世的噩耗這一天來了。

薑鴻今年七十五歲,生命走到了盡頭,對這個老人來說,他一生最自豪的事情是教出了兩個徒弟,可最不幸的事也是教出了兩個徒弟。

他的大徒弟呂朔是一個奸佞,二徒弟謝舒也好不了哪去。

薑鴻臨終時追悔莫及,還讓家人去信叫謝舒不要來吊唁。

謝舒即使這些年鍛煉出一副鐵石心腸,到了此時,仍然苦澀難言。

他的朋友不理解他,他的政敵不懂他,乃至於他的老師,都離他而去了。

謝舒坐在書房裡,直到更深人靜、月色蕭然,油燈上的燭火也顫巍巍地晃動著,即將熄滅了。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人影走進,他手中掌著一盞星星般的火焰,照亮了他明麗秀美的麵容。

即便兩人相遇已有十年,但在謝舒心中,一如那年初見,郎君的風姿不曾消減過半分。

謝舒凝視著虞楚息,直到他慢慢走近,將燈火置在桌上,謝舒起身從他背後環住他的月要身。

虞楚息轉過來,輕輕撫平他眉間不知何時深深殘留的刻痕,低聲道:「你不要傷心。」

謝舒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郎君我隻是有些想老師了。」

虞楚息溫柔地看著他,拍了拍謝舒的背:「老師沒有怪過你,他讓你不要去吊唁,但給我來信了。我想老師隻是想身後事簡單一點,不要打擾到你。」

謝舒不說話了,他眼中卻漾著柔和的水光。

虞楚息意識到這個男人竟然哭了,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還記得多年前他們分別之時,謝舒也差點要流淚。

後來,謝舒權力越來越大,責任也越來越重,他很少再露出青澀的一麵,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如同山嶽巍峨,又如同河川般浩瀚。

可是當他流淚的時候,虞楚息卻還是想起那時在病榻上,瘦骨嶙峋,清淩淩望過來的一雙眼。

他忍不住愛憐地捧著謝舒的臉,想去擦乾他的眼淚。

謝舒卻捉住他的指尖,輕輕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口勿:「郎君,我一生何其幸運,能夠在這裡遇到你。」

他時常說些隱晦不明的話語,可從不細說,虞楚息也不深究。

但此時此刻,虞楚息分明是理解了什麼,他唇角微微勾起隻是道:「謝舒,遇見你,我才最開心。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這裡因為你,變得很好,你要做什麼,盡管去做便是。」

燈光下,虞楚息的麵容在朦朧的光影中閃動著瀲灩豐澤的光,一如瓊花玉樹盛放,可以讓人神魂顛倒。

謝舒心神顫動,卻不敢再看,他緩緩閉上雙目,斂住眼中淚光,抱著他,接著深深口勿了下來。

*

眼看少帝年紀漸長,已有許多人蠢蠢欲動了。

而謝舒的專權、鐵血也讓人詬病,不僅如此,謝舒這些年推行了不少改革措施,包括土地改革法、農田水利法、公開市場、還有自由婚配、依法治國,都觸動了上層階級的根本利益。

但謝舒的權勢和威望實在是無人能及,眾人隻能默默忍耐,等待時機。

好在謝舒並無子嗣,大家忍的還算有盼頭。

然而衛卿童卻坐不住了,他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看著自己的兒子登基為帝,沒想到一天的威風都沒享到,就被謝舒變著法禁足了。

劉強對此也無能為力,何況劉強隻是想要內監的權力,因此也敷衍著衛卿童。

衛卿童哪裡看不出來,但衛卿童能用的人太少了,所以衛卿童隻能一邊找劉強,一邊暗中發展著前朝的勢力。

時機終於到了。

少帝今年九歲,還有一歲就要滿十歲,但謝舒依舊沒有要還政的舉動,也不讓少帝參與政務。

這樣的意圖已是很明顯了。

衛卿童對劉強說,等到一年之後,請求謝舒還政的奏折一上來,謝舒定然不願,到時候少帝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劉公公不如早做打算吧。

劉強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宮變在醞釀之中了,明麵上仍是一片祥和。

這一日,第一封「勸誡」謝舒還政的奏折出現了。

眾人看著這封奏折,大氣不敢出,偷覷著謝舒的神色。

而當朝的天子端立在座位上,早熟的心智已看出大勢一觸即發。

謝舒隻是麵色如常地拿起這封奏折,不是別人,是已經升為禦史大夫的徐勝凱。

徐勝凱被謝舒提拔過幾次,又是謝舒的同鄉,他站出來,恐怕是最讓人意外的。

謝舒望向下方的徐勝凱,可徐勝凱隻是避開了他的視線,目視著前方,剛直不阿地說道:「先帝有命,少帝十歲便要還政,還請大人還政。」

他話音一落下,便有不少人附和起來,但更多人在旁觀望著。

謝舒淡淡道:「還政?那我要問徐卿一句,這天下是人民的天下,還是一家姓氏的天下?」

他話音一落,頓起萬丈波瀾,謝舒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幾名老臣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謝舒,即便之前的謝舒改革已初見端倪,可未曾想到他竟還有如此想法,他這是要逆了王朝的根基啊!前朝藩王自立,就是因為禮樂崩壞天子權威淪喪!

徐勝凱眉頭鎖緊,遲疑道:「大慶乃是天命所立,天子受命治理天下百姓。」

這樣的觀點不能算是一種錯誤,為了保證自己的王朝正統,天人感應的學說應運而生。

謝舒聞言冷笑道:「既是天命,何人知之?莫非編造出幾個祥瑞之兆,便是天命了?」

此話一出,如同當頭一棒,眾人既是驚懼又是駭然。

謝舒繼續說道:「《尚書》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此話謬矣!當今天子乃十歲小孩,也能做萬民之父嗎?

民眾是天下國家的根本,豈能兒戲,一個國家的基礎是人民,一個國家的治理也要以人為本。然而從古至今,國家因一個君主是否賢明而興衰,可有想過,民眾也會因此遭受多少苦難?」

謝舒說到這裡,看向坐在台上的少帝,而少帝已呆坐在龍座上,盡管身後的劉強百般催促,可當謝舒的一個眼神過來,少帝的腦海已一片空白了。

但下麵的臣子卻仍要盡一盡忠心:「謝舒,大膽,你不過是信口胡說,想要謀奪帝位!那依你說,不應陛下治理國家,難道是你來治理嗎?」

謝舒聲音平靜,語氣從容,噌吰如鍾鼓不絕,響徹眾人心扉:「聖人尚且有不足,何況我一介俗人,非人治,應法治耳。」

*

慶朝八十年而終,其後是謝舒所建的大慶民國,雖然依舊保留了慶這一稱號,但卻無帝位,而是由首輔作為實際上的治理者。

謝舒廢除了帝位製度,參考後世的法律,盡量貼合當時的社會建立了內閣六部製,沿用慶朝科舉製。他大力發展經濟,廢除奴隸製,以及土地私有製。

他是內閣首輔,也是真正意義上人民法製的奠基者。

謝舒連任了兩次首輔,便退休了,他本來就對權勢無心,一開始也隻是為了改變郎君的處境,可到了後來,他放不下一切,無論是人民,還是江山社稷。

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也有很多人反對他。

謝舒都沒有怨言,隻要看著郎君在這個時代能夠這樣自由、開心,便是最大的慰藉。

後來謝舒退休,虞楚息也陪他一起,如今虞家所有商行已順應製度變成全國範圍內的公司,沒什麼需要費心的了。

從此兩人泛舟遊於西湖之上,在這江南的煙雨中。

直到多年之後,謝舒執手虞楚息重返故地,來到曾經的京都,在曲江邊上暢遊,遇到了衛卿童。

衛卿童當年被廢除太後之位,還妄圖想要□□,但大勢之下,浩浩湯湯,也無計可施。

如今的衛卿童看上去過得還不錯,遇到故交,衛卿童竟有心上前和兩人攀談幾句。

謝舒卻沒有一點想要搭理他的心情,拉著虞楚息離開了。

當天晚上,謝舒突然感覺身上一直都有的剝離感越發地嚴重,這才抱著虞楚息哄了又哄,接著才從頭說起。

他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異世的靈魂。

之前每次他想要提起這個話題,就感覺到自己被這個世界排斥了一般,直到後來,衛卿童一眼道破究竟,謝舒第一次感覺到那種靈魂驟然被剝離的感覺。

因此謝舒原本可以不用和衛卿童合作,卻依計進行,但他能夠感受到,即便有辦法讓衛卿童不再提及此事,自己還是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裡,也許會回到原本的世界,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他其實清楚為什麼。

但向郎君否認,他舍不得也做不到,因此謝舒一直默默承受著日益漸增的剝離感,直到近日,他感覺到他的靈魂會在不久的將來離開。

他悄悄瞞著郎君寫下許多信,但想來想去,還是親自道別吧。

隨著謝舒的話音落下,虞楚息無聲無息地垂下淚來,他早就知道了。

如果說謝舒的到來是最美好的秘密,那麼他寧願自己從不知道。

可謝舒卻笑了,原來郎君很早很早就知道了,那可真好。

謝舒能夠感覺到肢體越發遲緩,他笨拙地抬起手想要擦掉郎君的眼淚,但越擦越多。

虞楚息沒問別的,隻是問他:「你以前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謝舒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兒,虞楚息又問他:「是現在的未來嗎?」

謝舒眯眼想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的世界沒有郎君。

謝舒意識逐漸沉重,艱難地開口道:「郎君,下次該你來找我了」

虞楚息看著謝舒在他懷中緩緩閉上雙眼,輕聲許諾道:「好,等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就來找你。」

謝舒的唇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現世番外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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