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窮則獨善其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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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中宵沒有與這個時代主流的讀書人打過交道,雖然父親是舉人,除了小時跟著讀過書,平日裡說的都是柴米油鹽。至於家國天下,黎民蒼生,杜循也沒有那個月匈懷。

把梅堯臣讓到客廳,上了茶來,杜中宵斟酌再三,才道:「那賦我隻是偶爾有感,隨筆所寫。所謂文章本天成,我隻是恰逢其會而已——」

聽杜中宵說得謙虛,梅堯臣反而放開,笑道:「小友說得客氣了。我那文章我讀過數遍,其間意境全不似少年人心情。我們幾人曾經議論過,都認為是你父親京城落第,家境破敗,小友有感而作。文章本天成是不錯,但沒經歷過生活磨難,又哪裡能夠做得出來?」

杜中宵連道慚愧,這個話題不好繼續下去了。當時他隻是因為歐陽修是這個時代的人,便就錄了一篇他的文章而已,並沒有細想。當時蘇舜欽沒有說什麼,卻沒想到回城之後,卻把那文章廣為散播。其他人倒也罷了,歐陽修自己見了,頓生知己之感,給很多有來往的讀書人推薦過,梅堯臣便是其中之一。

談起文章,梅堯牙的話便就我了起來,背著《秋聲賦》,與杜中宵交流。好在杜中宵還約略記得自己前世學這課文的一些注解,倒也能說上幾句,並不是特別尷尬。

談了一會,梅堯臣嘆了口氣:「小友,我見你談吐,頗有些真知灼見,隻是太過拘束。我們讀書人在一起,談些文章見識,自當放開月匈懷。」

杜中宵小心道:「官人,你是現任知縣,我隻是個農家少年。半年之前,還衣食無著,在縣城裡凍餓交加。這才吃了幾天飽飯,哪裡談得上放眼天下——」

梅堯臣聽了大笑:「你以為我們做官,便就有大魚大肉了麼?唉,一樣的。我們讀的聖賢書,若隻是求世俗的榮華富貴,豈不有辱先人?用書中道理,去濟世救民,才是讀書人的本意。」

說到這裡,梅堯臣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杜中宵:「我有一友歐陽修,天聖七年王拱辰榜的進士,現在京城為館閣校勘。以前我們相見,他曾自嘲難免一生窮困。前些日子,與陸經聯句一詩贈我,正是說的窮士寒酸。小友,讀書人,當有這種月匈懷。」

杜中宵接了信來,見是前些日子京城風雪,歐陽修與陸經一起飲酒,一時興起寄給梅堯臣的聯句五言。陸經是景佑元年張唐卿榜進士,與通判蘇舜欽同年,現在京為大理評事,與歐陽修過從甚密。

詩由歐陽修起:「寒窗明夜月」,陸經聯「散帙耿燈火,破硯裂冰澌。」中間近十韻,最後是陸經的「苑葩即粉墮,何當迎笑前,」歐陽修結「相逢嘲飯顆。」

詩的內容無非是兩個窮書生相對飲酒,飲食寒酸窮作樂。這些下層官員俸祿不高,如果隻是一個人還衣食無憂,可他們都要養一大家子,日子就過得不寬裕了。兩人也是一時興起,作一首詩寄給朋友,聊以自嘲。這是此時文人常事,人活著總要找些樂子。

杜中宵暗道慚愧,自己的《秋聲賦》正是抄了歐陽修的,沒想到還有人拿他作例子給自己講為人的道理。隻不過現在涉及其中的幾個年輕官員,自己前世能記住的隻有一個歐陽修,其他兩人想來沒有什麼大的作為,歷史記載中關於他們的事情不多。梅堯臣說得極有道理,讀書人應該心懷天下,但兩世為人的杜中宵如何做得到?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怎麼活下去,然後才是應該怎麼活下去。

杜中宵再三看那聯句五言,想的卻是另一回事。這詩當然是平庸之作,並無多少可稱道之處,本就是文人遊戲。但也正是這種遊戲之作,才最顯讀書人的水平。即席起韻,四平八穩,雖無金句,卻句句都要切題,非有強大的基本功不可。而基本功,正是杜中宵所欠缺的。

雖然前世不是文科生,杜中宵還是背了些詩詞文章,而且多是精品。隨便抄上兩首,在這個年代傳唱並不困難。就像他偶爾抄了一篇《秋聲賦》,不經意間就傳了出去,梅堯臣還巴巴上門拜訪。但這種抄出來的文名,便如沙上築塔,很快就會原形畢露。

便如歐陽修與杜經的聯句,同樣的情景,別人要與杜中宵做一篇怎麼辦?在文人之間,這種事情常見得很,沒這個能力,跟別人也玩不到一快去。這是文人的基本功,是文人的日常,那些傳世名篇是在淘汰掉這些平庸之作才顯出來的。平庸之作作不了,出口即名篇,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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