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1 / 2)
薑頌讓顧長浥氣得腦袋嗡嗡響,頂著風回了家。
他把外套扔在沙發上,很想不明白:這個小崽子吃什麼長大的?怎麼就越來越會氣人?好像不說幾句話把他活活氣死,顧長浥那張嘴就白長了。
年紀輕輕的一個孩子,學什麼不好學別人抽煙喝酒?
喝得渾身是酒味就算了,房子裡成天煙熏火燎的像什麼樣子?不傷身體嗎?
毛病。
薑頌在沙發上生了一會氣,火氣慢慢下去了,身上的汗也冷下去,涼糊糊的黏在身上。
他到浴室裡沖了個熱水澡,頭發吹了個半乾就有些困得支撐不住了。
他草草把頭發擦乾,把睡前的藥喝了就上床了。
零零碎碎的,他做了許多夢。
全都是顧長浥小時候跟他鬧脾氣的場景。
那時候的小崽子不怎麼愛生氣,也不會說現在這些氣人的話,但是容易著急。
記得有一次薑頌應酬回家晚。
其實提前也跟小孩打過招呼了,中間還給他發了好幾次短信,問他晚飯吃了沒有,作業寫完沒有,想不想要他回家給帶夜宵。
小朋友挺乖的,自己吃了飯寫完作業,跟薑頌說想喝芒果味的酸奶。
但是那天飯局上有好久沒見的朋友,薑頌一高興多喝了幾杯,最後一個消息沒回上。
回家以後發現顧長浥坐在沙發上不吭聲,當時薑頌還逗他:「這是打坐呢?」
小孩背對著他,不理人。
薑頌就拎他的後脖子,「鬧脾氣呢?酸奶給你帶回來了,現在喝嗎?」
小崽子一抖他的手,薑頌就看見他的臉了。
那張小臉上一道一道的全是眼淚,薑頌嚇壞了,「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小孩搖頭,抬手揩眼淚。
「那你是怎麼了?為什麼哭?晚上發短信不還好好的?」薑頌扌莫扌莫他的頭和肩膀,擔心地檢查,酒都嚇醒了。
那一晚上小崽子都沒說話,當天半夜就開始發燒,一直小聲喊他:「叔叔,我難受。」
薑頌心疼得不得了,給他輸上液之後自己也不敢睡,一直用冰毛巾給他降溫。
小孩抓著他的手,眼淚巴巴的,「叔叔,你別走。」
「不走不走。」薑頌把他抱到了自己床上,一晚上沒睡。
連著兩天,薑頌都半步不離地守著。
什麼公司什麼應酬,全都等他家小孩好了再說。
他心裡很自責,應該是他沒回短信,讓小崽子急壞了。
但是當時他有點想不明白,就算顧長浥年紀小,身體還是不錯的,怎麼會一著急就病倒了呢?
後來家裡的保姆說那天顧長浥吃完飯就一直洗淋浴,洗了快一個多小時還不讓人進去。
薑頌就明白了。
這個小兔崽子,從小就不是個東西,對自己都下得去手。
薑頌睡著睡著,隻感覺越來越冷。
他迷迷糊糊地把被子裹緊了,還是一陣陣地打寒顫。
過了一會兒又熱起來,熱得他口乾舌燥。
他想從床頭櫃上扌莫水杯,剛拿起來就從指間滑了下去,「嘩啦」翻了一地。
薑頌努力睜開眼,發現自己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視野邊緣帶著淡淡的粉紅色。
他撐著床想坐起來,卻險些從床上摔下去。
對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就是發高燒了。
但是之前很少有這麼嚴重。
他甚至坐起來都有些吃力。
扌莫索到自己的手機,他的第一反應是給邢策打電話。
但是邢策家並不太近,而且大半夜的人家也有老婆孩子。
薑頌稍微做了幾個深呼吸,感覺空氣穿過他的呼吸道後變得滾燙,灼燒著他的鼻翼。
他用遙控把家裡的大燈都打開了,撐著床邊很慢地坐起來。
心髒的高度一變,他的心跳一下就劇烈了起來。
脈搏砰砰地震著他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眼睛壓出來了。
薑頌嘗試了幾次都沒站起來,正準備給自己叫一個120,玄關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誰?」他的嘴唇動了,嗓子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現在半夜兩點,不會是什麼友好的客人。
要是這時候家裡進賊,薑頌甚至不需要對方動手。
薑頌為這個小偷感到遺憾,人家隻是來偷東西,這位搞不好卻要背上人命。
他隻能老老實實地在床邊坐著。
不是他不想動,是他真的動不了。
門外的腳步漸漸近了,薑頌在想自己要不躺下裝睡吧。
可能也不用裝太久,他反正也醒不了多一會兒了。
他撐著床邊,垂著頭,連抬頭看看來人的力氣都沒有,隻覺得眼前飄雪花似的閃爍。
耳朵裡麵嗡嗡地耳鳴,鼻子也堵著,完全聞不見氣味。
所剩為數不多的聽覺和視覺,就像是他和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聯係。
那個「小偷」看見他似乎很慌張,三步兩步就跑到了他麵前。
「薑頌!」顧長浥的聲音很大,吵得他微微皺了皺眉。
薑頌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想跟他說句話,但還是一點聲音沒發出來。
顧長浥一扌莫他的額頭,臉一下就白了,二話不說開始給他穿衣服。
薑頌說不出來話,也抬不起手,像是木偶一樣任由顧長浥擺布。
「別睡。」顧長浥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跟他說話:「不可以睡。」
薑頌想說:可是我有點困。
顧長浥輕輕拍他的臉,「看看我。」
薑頌吃力地抬起充血的眼珠,目光幾乎無法聚焦,眼皮一眨一眨地幾乎就要合上了。
顧長浥把他的大衣拉鏈拉好,合身抱了起來,「不許睡。」
薑頌似乎聽見了很輕的一句,「我求你。」
「……我求你,接電話好嗎?」少年的聲音在留言箱裡有些嘶啞。
薑頌靠在扶手椅上,麵前的煙灰缸裡亂叢叢地插滿煙頭。
他指間夾著一支黃金葉,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
「要,要不你就接他一個電話吧?安撫安撫他,畢竟還,還是孩子。」邢策有些不落忍,隔著煙霧看薑頌臉色。
「他出國……」薑頌稍微停頓了一下,「也有一段時間了,該安頓的,都安頓好了吧?」
「安頓是早,安頓好了,」邢策嘆了口氣,「但是他一天到晚打電話比吃,吃飯還勤,你就接一個怎麼了?」
薑頌割了一部分自己的股份給顧長浥做了信托,早早解除了兩人之間的監護關係。
顧長浥一直被通知,卻沒能跟薑頌本人連過線。
薑頌咬著煙嘴狠狠地吸了一口,「接一個怎麼了?那小毛孩子現在肯留在外頭本來就全靠我這邊找人按著。他到現在也隻知道我父親去世了,要是他知道了現在薑家的狀況,還肯老老實實呆在國外嗎?他頭腦一熱回來了,能幫上任何忙嗎?吳家比誰都清楚,他就是我的軟肋。」
邢策也找不出什麼話反駁他。
因為兩個人心裡都清楚,對於顧長浥而言,不管他自己願意不願意,離開薑家就是離開危險,對他來說就是規避風險最好的途徑。
薑頌做得越絕越乾淨,顧長浥就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