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不速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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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水雲要安排什麼,不知道。但他要告別的人,包括了武梁,並且他用的方式很出武梁的意外。

那是兩日後的下午,府上的管事遣了人來酒樓稟告,說柳大家的帶著戲班一眾人上門,說是先行送行頭過來,並看一下戲台場地,明天好敲鑼開唱。

管事從來不知道府上要擺戲,更不知道主家是為了宴客還是自娛,所以不敢放行,馬上使人來問武梁。

府上就是武梁自己的府上,薑府。

武梁獲封嘉義夫人時,朝廷一並賞了座宅子。很小,隻是個兩進的小院子,是以前貪墨下馬的某官吏被沒收的一個別院兒,內裡房屋不多但景致還不錯,收拾得也乾淨,隨時可以住人。

武梁去看過一回,和原來留守那裡看房子的人員做了交接,正式簽收了宅子,成了自己的私人地盤。

隻是,她從來沒去住過,實際上,她覺得住成兮酒樓挺方便的,上班還不用來回跑了,並且自己一個人,沒必要兩處麻煩。

但程向騰不這麼認為,他說,女子有自己的府第,從前可隻有公主郡主才有呢。這宅子是禦賜之所,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

他的意思,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大本營了,就是你堅實可靠的娘家。將來萬一有人拿腔拿勢打壓你,你也有去處可退可避。可以躲進宅子成一統,誰也不敢再追到你這裡當你的家作你的主。

武梁想,他所說的可能會打壓她的人,肯定指的是婆家惡勢力——這麼說來,這麼想來,這宅子還真是極好的。

然後,程向騰要求必須配齊丫頭婆子各色仆役充實門庭,還把此類的安排全權交給了程熙去做。

他說,鍛煉了那小子很久,是時候檢驗一下他的辦事能力了。

武梁……

這是她的宅子對吧?是誰說在這宅子裡,誰也當不了她的家做不了她的主的?

所以程侯爺也好程熙小子也好,你們有權做決定做安排嗎?還全權?

好吧,算算請人也花不了幾毛的工錢,全當解決就業問題了,武梁決定不對此事發表意見。

總之,武梁雖然沒回去住,但薑府裡,那是大到管家小到門房,一應俱全。

武梁聽說戲班子上門,也是愣了好久,她也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兒啊。

第二天就是程府裡為新立世子擺宴,她這裡也擺台開唱,還請最拉風的柳水雲那幫人?和兒子搶風頭對台打擂呀?

武梁忙著人去往程府,詢問程熙和程向騰,看是誰的安排。

結果兩個人都不知情,程向騰略略想了一下,就說:既然他有心,就讓他唱唄。朝廷封賞後,你這邊也收到不少賀儀,府第新立,也該請請客暖暖灶熱熱場子。

也是,拿人手軟,收了禮,不請人吃個飯聽個戲?隻在成兮酒樓裡請客,顯得太單薄太不正式了一些。

但姿態還是要做的。武梁於是讓人繼續推阻柳水雲這邊,說自己這邊根本沒請戲班,一定是有人搞錯了,願意給出車馬費和人力費,請戲班原路返還。

結果柳水雲不同意,表示人家不差錢,全免費給唱這出戲,不為別的,隻因為當初那戲本,還是出自武梁之手,卻從來沒有完整的給她唱過一遍。

武梁表示咱不差戲,沒聽過這一出也不會咋地,讓柳水雲完全不必如此費心。

柳水雲乾脆說反正人都來了,我們是不會無功而返的……

從柳水雲他們駐紮在薑府門外,到送信兒到成兮酒樓,再與程家父子通氣兒,再回頭來大家談判似的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傳話,就耽誤了許多的功夫。

武梁想,這樣就夠了,她把柳水雲這般人物攔在門外這麼久,該知道的人肯定也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她主動去請,是柳水雲不請自來主動上門的。

太後就算不爽,也不該怪到她頭上是吧?沒看她也不願意著呢。

擺足了譜,然後,想唱就來唱吧。

柳水雲最終如願帶戲班入府,卻唱了一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大戲,著實讓人驚心不已。

···

這一日,嘉義夫人府擺宴,小型的。

人家大戶人家要辦宴,象程府,早早的就消息張揚,請貼派送,好方便應邀的客人做準備。象她這麼臨時的,其實已經相當失禮。

所以武梁隻撿那些以家宅府第之名送了禮的人家下貼,請女眷們有空來看看戲。

至於那些酒樓江湖認識的個人私交,就不在這次宴請範圍。

隻是沒想到,就算是這樣,來的客人也相當不少。

主要是閒雜人等過多。

象唐家,唐端謹夫人帶隊,攜七姑帶八婆,另有仆婦奴才成群,好大一個參觀團。

唐大夫人指著身邊帶的各位生臉女眷作介紹,打趣道:「你可不知道,你的種種事跡,在咱們眼裡簡直神奇,她們這些人早想看看真人是圓是扁呢。所以有這機會,我乾脆包攬下來,讓她們都跟著我來長長見識。大家都吃得很少的,妹妹不會心疼多費的茶心點心吧?」

又指那些奴才,「今天這樣的日子,怕是那邊府上也騰不出人來幫手。所以我乾脆把府裡沒有要緊差使的,帶了不少過來,你有事盡管招呼。」

不過是照拂她新府冷清,帶人來既捧人場,又援手相幫,這份好意武梁蔫能不領?

她十分誠懇地道謝。

唐大夫人拍著她的手笑,「過來你這裡,有的吃又能偷閒,能認識你又有柳大家的大戲可以看,大家都高興得很。你又謝我,我兩頭落人情,這下可真真是賺到了。」

然後一群人一起湊趣嗬嗬嗬嗬。

今天這樣的日子,能來她這裡而不是去往程府,這麵子已經給了不小。不管什麼理由,武梁都覺得,唐大夫人是真心相交。

其他女客也大多如此,或熟人遠親,或下人仆婦,大概覺得以她的出身,不至於會嫌棄了誰去,每每便都多帶些人來湊個熱鬧。

這也都算正常,隻是沒想到,鄧隱宸鄧大統領也來了。

得了封號時候,鄧伯爺府是很正式的送了禮來的,並且送的禮還頗重。武梁這算是個答謝宴,沒道理不請他們。

隻是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鄧隱宸這麼個大男人。

武梁原本真沒覺得今天會有男客到,畢竟她這裡情況特殊,她下貼相邀的,也是女眷。

這是她的宅第,不是酒樓那種營業場所,可以隨意進出,帶一幫人來吃吃喝喝的捧場並無不合禮數。

鄧隱宸要來也可以,攜家眷同來,也算是通家之好的作派,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可他一個大男人偏偏自己來了。

武梁心裡總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鄧隱宸雖然辦事手段狠,又有些我行我素四六不懼的勁兒,但他絕不是那種輕狂淺薄不管不顧的人。他們公眾麵前的交往,也一直維持在一個有禮有節的度上。

他在昭明寺裡幫了她不假,還有以前的各種相處,但那都是暗中的事兒。到了朝堂,程向騰替她求賞求封時候,鄧隱宸可是一句好話也沒替她講的。

該避的嫌,他也是在避的。

今天來赴宴,雖然也不是說不過去,但武梁覺得,到底有點兒不象他的風格。

鄧大統領一副自家人模樣,也不跟誰客套,進了門就對自己帶的四個隨從發號施令,讓他們別隻知道呆著,要眼光靈活手腳勤快點兒,看有什麼能幫手,就搭把手去。一副深交好友模樣。

於是他帶來的那幫人自發散開,東南西北中的各處幫襯去了。

而鄧隱宸自己,也不用人引席入座,說了句瞧瞧這府第是何模樣,便自行要去走走轉轉去。這宅子,武梁自己也還不熟,更沒有什麼私密的布置不便外人看的,武梁當然由他去。

於是管事兒的頭前「帶路」,鄧大統領要往哪兒去,他就往哪兒引著。

既然有男客到,總得意思意思搞個隔斷啥的,武梁於是張羅著擺屏風拉帷布,忽然有人悄悄過來遞信兒,說柳水雲等在那廂,有重要的事約見。

···

僻靜無人的廢棄花房裡,柳水雲依窗而立。無風吹拂,無衣袂墨發翻飛,就那麼靜靜的一個背影,已然是一副靜默的畫。

門大敞,武梁踏步進來,在離他幾步的地方停下。

這個柳水雲,高調進門,卻根本沒有開嗓,隻早早的登台舞了那麼一出兒,向賓客表明老子來了,真身在此,然後就從眾人視線裡消失了。

卻神神秘秘又鄭重其事的約了武梁在這裡見麵。

這個花房,自然是老宅主留下的,遠遠的隔了水榭,在這處采光極好的緩坡上。內裡雖然已經沒什麼象樣的盆景了,但外圍種植的花草依然繁茂,使得這處花房更顯幽靜。

走過那唯一通往這裡的木棧橋,甚至看到有兩個人守在橋頭。武梁心裡原本那一絲微微的不耐變得厚重,頗後悔聽了傳話人的話,沒有帶人過來。

不知道柳立到底有什麼事,需得約她來這種地方,還搞得這麼鄭重又神秘。他們之間,難道還會進行什麼不可宣揚之事不成?

這宅子,交接的時候,武梁來過一次,然後就交給管事的在打理。沒準備住嘛,所以也不甚上心,這個花房,武梁還真第一次來。

但柳水雲竟然早早知道?還在她的府上,安排自己的人守橋斷路。這事兒,總透著那麼股奇怪。

武梁站在那裡猶豫了一下,想著該怎麼跟柳水雲打招呼。是揚聲大調毫不避諱打哈哈呢,還是該壓聲斂氣用竊竊之語。

此情此景,似乎後者更合適,但武梁卻不想那樣。

她隻希望柳水雲是真的有正事找她,而不是象在宮中那樣,無事生非,刻意營造些夾纏不清的假相。

柳水雲並沒回頭,卻好像篤定了是她到了,幽幽開口道:「阿薑,你還記得林州府嗎?」

武梁愣了愣。

林州府,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並且,那裡可真沒有什麼愉快的記憶,所以大家都不肯再提起,悄悄塵封在心底。

武梁不知道柳水雲為什麼會忽然提起。

柳水雲笑了笑,帶著些愉快的聲調,聲音平緩低沉,「林州府,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在那裡出了事兒,我們在那裡分開。我回京了,那知府卻被人倒吊在城門上。」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瞧著武梁,眼神溫柔。

武梁知道他是感謝她默默替他出氣的意思,她沒有接話。乾這種壞事兒,怎好在明麵上提。

柳水雲又繼續道:「再後來,那知府死了,好多手下也死了……」

何止是知府和手下死了,而是他們好幾家,被一起屠戮滅門了。

這更是大案要案,避之不及的事件。

武梁隻點個頭,「聽說了。」

她很怕柳水雲明明白白來一句「我乾的」之類的,讓她變成明確的知情者。所以她忙加了一句,「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柳水雲卻顯然不打算打住話題,他神色一斂,眼神冰涼,「可是阿薑,你記得事情的起因嗎?有兩個認識我的外地商客,在林州府放流言,說閒話,把一路遮掩的我的行蹤公之於眾……」

他復又笑起來,「當然,聽說,你也查過他們的,你也懷疑他們故意對嗎?好在,他們如今也死了,滅門,乾乾淨淨的滅門!」

原本他是來說這個的。

武梁心裡發緊,她稍稍站直了身體,瞧著柳水雲沒有說話。

這事兒,還關係到另一個人。

柳水雲果然也知道了,很快收了笑,又道:「可是阿薑,你說這兩個人為什麼要假扮客商去害我?我跟他們無怨無仇,我們甚至並不認識。所以,阿薑,你知道那兩個人,是誰安排的嗎?去林州府那樣偏遠的地方,就為了毀了我,毀了我們,讓我們再也看不到美好,再也不敢去尋求未來,我們,就是被他生生拆散毀掉的。阿薑,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武梁腦袋轟的一聲,原本柳水雲都知道了。

他咄咄逼人的連聲問著她,武梁不確定他隻是太過憤慨,還是在質疑她,嘲諷她的知情不報。

她嘴巴有些發乾,仍是問:「是誰?」

「正在府上,怎麼樣,很好猜吧?」他高挑著眉看武梁的神色,然後自己肯定道,「沒錯,就是鄧隱宸那廝。不過,大統領又如何,無論他是誰,不是不報,時候沒到!如今,都要結束了。」

「你,預備做什麼?」武梁心裡升起濃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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