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落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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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水雲梨園大家,扮誰像誰,刻意偽裝起來混進人群裡,便沒那麼好找出他來。那天他就這麼躲開追查,出了城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武梁覺得很不錯,這不叫怕死,這叫珍惜生命。他現在積極準備出逃,要開始新生活了,很好很好。

別的她不擔心,鄧隱宸並不是濫殺之人,那天動手的凶徒都拿下了,但戲班子裡的安分人馬,鄧隱宸半分沒動他們的。

所以武梁想,柳水雲跑了,鄧隱宸當不會那麼沒品,去拿白玫及白玫的肚子做要挾。

隻是想起柳水雲說白玫很快就要死了,心裡略有些不安。準備等柳水雲這事兒過去一陣子,再著人悄悄打聽一下,看看白玫那邊是個什麼情況。有太後插手的事兒,她是不敢如何的,但若是需要救濟的話,銀子上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於柳水雲的請求來說,更沒有什麼問題。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柳水雲千交待萬交待,要武梁親自來,一個人來,多一個人知道,他就多一份危險。銀子也不需多,三兩千兩即可,或者手頭緊,三五百兩也是可以的,總之別去旁處籌措,免得引人懷疑。

武梁覺得柳水雲還挺細心的。果然逃命就是這樣,一天到晚琢磨的就是這麼點兒事兒,當然精通。

——益水河的下遊這段,水流湍急,岸高崖深。岸上不遠處有片密林,近處是些參次不齊的野草雜木。這裡絕不是什麼賞風賞景的好地方,但周圍草木掩映,倒很適合地下組織搞搞接頭活動。

武梁初見到柳水雲時,他正在岸邊的破亭子裡,身單影隻斜依柱而立。風采依然是有的,隻是那身影說不出的瑟縮淒涼。武梁心裡唏噓了一下。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找了借口出得城來,也找借口支開一直跟在身邊的人,見了柳水雲交付銀子給他,略交待幾句最好往哪個方向逃,萬一遇險怎麼躲避,平時怎麼隱身之類的逃命生存技巧,然後就催他快些離去。

這種見麵,宜速不宜遲。

結果,柳水雲倒不急了,他展開帕子鋪在破亭子的石凳上,請武梁坐下。自己也拂了拂披風,在武梁旁邊坐了,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可武梁坐了,聽他說的卻盡是些「我記得從前,我們一路往南……」的舊事。

起初,武梁真以為他是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兒,可聽來聽去,不得要領。單純的舊事重提就沒必要了吧,此處連個聽眾都沒有,做戲都沒人看。

後來又想,畢竟這也算是生離死別了,以後大家還有沒有機會再見,真不好說,他大概也是感慨良多無從說起吧。

耐著性子聽他說了好一會兒從前,身上被風吹得涼颼颼的。看看周圍,柳水雲帶有好幾個護衛,都散開半隱在草木之間。紅茶綠茶她們也在不遠處站著乾等,估計也該冷了吧。

算了,就此打住吧。

武梁起身告別,「我把人支開,隻帶了丫頭過來的,待不了太久,不然他們該找來了。」暴露了他們的見麵到底不好,他不走她要先走了。

結果,柳水雲也跟著站起,一把拉住了她。不是衣袖,是手腕。

他輕輕一笑,道:「既然來了,何必那麼快急著回去。」

武梁意外,並且,總覺得柳水雲笑得有點兒奇怪。

正要掙開,卻忽然聽到她的身後,呼喝聲起,金戈相撞聲響成一片。

竟然,打起來了?!

竟然,鄧隱宸帶人來了??!!

柳水雲攥著武梁的手緊了緊,看著她臉色悲傷,唇齒抖索,「你,你竟然帶人來捉我?」

武梁:……

···

情形忽轉成這樣,武梁真是很無語。

人是有直覺的,武梁的直覺就是,她有危險了。

比如柳水雲奇怪的不肯放她走。又比如他忽然亮出袖中劍橫在她脖頸上,雖然表情那麼傷,嘴唇那麼抖,但他的手那麼穩。

再比如上一次劍根本不在動脈上,而這次,在了。

轉向鄧隱宸,帶著氣問他,「你竟然跟蹤我?」

鄧隱宸離得尚遠,正象上次一樣,手提長劍,慢慢悠悠靠近,還不甚正經地挑眉回她,「跟蹤嗎?明明是有人帶我來的。」

尼妹!

柳水雲聽了就嘶聲笑起來,道:「怪不得你急著先走,好將我留下被捉拿是嗎?」

語聲轉狠,道:「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義。」脖子上的劍又緊了緊,挾著武梁慢慢後退。

心裡越緊張,越要強迫自己冷靜。

轉頭看柳水雲,仍然試圖勸他,「不管你信不信,他跟過來我不知情。」他們退的方向正是河岸,到時他會無路可退。武梁提醒他,「你可以挾持我往外突圍,你退的方向不對。」

柳水雲慘然的笑,「逃?我為什麼要逃?讓我像喪家犬一樣到處躲藏嗎?從前我好好的什麼事兒都沒犯,都走不掉,何況如今犯在了姓鄧的手上?這天地之大,我又能逃去哪裡?反正沒有活路,不如大家一起死了乾淨。」

武梁便質問鄧隱宸,「你上次明明答應,隻要他逃出京城,就不再追拿他的,現在卻出爾反爾。」

鄧隱宸哼了一聲,道:「若是他不派人找你也就罷了,但他為什麼讓人給你送信兒?他不過是引你出城,從而引我出城罷了,你真當是他缺銀子用啊?」

他若當真缺銀子,能給她送信兒不能給自己人送信兒麼?他可是有滿戲班的老小,還有一宅子的仆從,隨便誰不能給他送些?

他故意找上武梁,不過是知道他這段時間一定會著人盯著武梁那邊,他故意賣個破綻好讓他發現的。

「今天我來也是一樣,我若不來,他也絕不會放你走的,一定會把你留住,藏好了再給我送信兒。你就是真正的人質,傻女人。」

武梁有些相信。柳水雲真不是非她不可的,明明他身邊,還有這麼些厲害的護衛,能跟鄧隱宸的人乒乒乓乓對起陣來呢。這些人不能潛回自己宅子取些銀行細軟來用?銀莊沒有存款嗎?何必還非捎信兒讓她一個人來。

他剛才也的確,磨蹭著不想讓她離開。

吸了吸氣,武梁問:「柳水雲,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故意要拿我做人質,引他來的?」

柳水雲看著她,一副不想再遮掩的樣子,道:「不錯,我早就活夠了,我根本就不想逃,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京城繁華地,我為什麼要躲躲藏藏死在不知名的髒暗角落裡。我出城,是他逼我的,也是你替我做的決定,你們憑什麼逼我替我做主?」

那時候在薑宅,他橫劍在頸,根本就沒想尋死。隻不過眼看殺姓鄧的無望,才裝可憐騙取她的同情,在爭取她做幫手,在看她怎麼做。她後來果然幫他了,可惜還是沒能除掉姓鄧的。

所以他也不甘心當場赴死,將計就計跑出來,不過是想著再來一次,布置妥當,引他入甕。

「你當時,是不是也想著,萬一跑不掉,就先給我一刀再自己抹脖子?」武梁寒心地想,他竟然怪她至此?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他回京這麼久,忍辱負重這麼久,怎麼可能忽然就橫劍要自刎?可就算有懷疑,她也願意諒解,就算是騙,他也不過是為了活命罷了。

柳水雲又笑起來,破敗的嗓音果然有些難聽,「你這樣認為麼?也對,是你先對不起我的!當初先太後沒了後,我本隱居京城,那時候我已脫了籍,日子過得也安生。就因為隨你離京,才被姓鄧的盯上、陷害,才被迫再回京重陷泥潭。可是,你呢?你明明知道那行商是受誰指使,卻瞞著我不肯討個公道,倒同他一直交好,你看,你多長袖善舞!你說,我該不該悔,該不該恨?」

他沒想過要傷她,更如何會殺她?他上次在薑宅,想要脫困,也隻是裝可憐騙她同情。這一次,也不過是騙她出城而已。

那時候,他出了花房過了棧橋,發現橋頭守著的兩人已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周圍毫無異樣,便知道鄧隱宸對她的用心實在不一般。

連死傷人員和周圍地麵都及時清理乾淨,不過是怕驚擾了她一場宴席,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小麻煩。

這正是,他可以繼續利用的。

和她,不提舊時情義,不提不忍不舍,單隻程向騰在那裡,他也不敢。如果他傷了他的夫人,將來太後需要人相幫相護遮掩肚子教養孩子,他不會從中報復?

如果因此失了孩子,他這一命,又丟得何其冤枉。

但現在麵對鄧隱宸,他如何能給她細說這些。他隻有對她狠些,讓鄧隱宸以為他真的要她的命,投鼠忌器,他才有機會。

至於將來,柳水雲想,她一定能懂他原諒他的,她心思那麼聰慧,一定想得通所有關節。

——後來,武梁聽說白玫已經死了,聽程向騰說起太後有孕,聽曾伺侯陪伴白玫養胎的人說起種種,真的立刻就懂了柳水雲當然那決絕的心思。

柳水雲出身低賤,因此受盡□□,如何肯讓自己的兒子,再是這樣的出身,再受一遍這樣的折辱?所以白玫肚裡的,他不允許她生出來。他從不與身邊人有染,不隻是感情,不隻是高傲,而是不肯再讓下一輩兒也低賤。

太後想借白玫的肚子?那豈不是說將來他的兒子,仍然有個戲子的娘,仍然是這樣的出身?哪怕將來太後會對他另有安排,讓他走上一條坦途,柳水雲也不願!

如果沒有了白玫,沒有了白玫的肚子,太後隻能重新特色人選再做安排。他不相信,太後選不來一個身份合適的肚子,哪怕是宮中宮女呢,也好過白玫的出身。

所以,白玫必須死。

他也寧願自己死了!

從此兒子得保,從此他有個生母尊貴的孩子,不管將來給安排個什麼身份,想必都不會象他這般身如浮萍。

至於他和她曾經的舊情義,誰還有暇顧及追憶?

柳水雲心心念念的,就是給自己的死找到最合適的理由,別讓太後怪罪。並且能臨死拉上鄧隱宸墊背,也真是快莫大焉。

……

而當時,益水河畔,那麼危機的情勢下,武梁沒功夫多想這些前因後果,有的沒的。她一門心思想的,就是如何脫困。

哪怕能讓他有一瞬的鬆懈也好,到得岸邊,自己可以跳水而去。拚武力她和這些男人到底不能比,但拚水性,不說浪裡白條了,這河水裡安然順流而下,還是沒問題的……吧?

情形不錯,鄧隱宸一步步上前,他們一步步後退……下麵嘩嘩的水聲越來越響,上麵也退路越來越窄。

就在那時,柳水雲忽然站定,對著鄧隱宸喝道:「你站住!」

說著手上劍刃往前橫抹,武梁的脖子一疼,驚叫一聲,感覺溫熱的血液立刻就流躥出來,糊了一脖子,變成一片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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