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搬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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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我當然替大哥教訓侄兒,這事兒需要你教?

一照麵兒說話就如此不客氣,鄭老將軍噎了噎。

鄭老將軍忙解釋,手頭事務繁忙,得匆忙處理了後才趕往京城。說的快馬加鞭隻是路上功夫。

程向騰對這辯解不預置評,自顧自在案前坐下,說自己忙著呢,鄭將軍擅離職守跑過來就為了說這些?噢當年他大哥駐守充州,可沒敢這麼想回京就回京的呢,還是你鄭將軍有魄力,牛氣。

擅離職守?又給他加一條罪名。

鄭老將軍心存的一點僥幸越來越少。他膝蓋一彎,又跪了下來,直接說到正題。

說他收到信後不該耽擱,就該第一時間回京來教訓一番程煦,這樣就不會有郊外行刺的事發生了。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求侯爺看在他在邊疆一輩子,從跟隨老侯爺到現在,忠心耿耿不遺餘力的份上,饒他這回。

程向騰氣定神閒坐在那裡,看著鄭老將軍單膝跪地的姿勢,道:「老將軍你身在邊疆,連京城郊外行刺都知道?我到如今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呢?」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裝傻,那就是不肯揭過的意思了。

鄭老將軍於是兩膝一並,跪實在了,雙手交疊放在地上,額頭覆在手背上,道:「侯爺,屬下真的知道錯了,回京一來請罪,二來領罰,隻求侯爺看在沒爹的孩子可憐的份上,輕饒了他們去……」

馬上將軍,以頭頓地,姿態卑微,聲帶哭腔。旁邊鄭氏心酸不已,且怒且驚。

用得著這樣對人低聲下氣奴顏婢骨?用得著他以頭頓地聲聲討饒,姿態快低到了塵埃裡去嗎?

鄭氏眼淚都出來了,老將軍都這樣了,程向騰也不攔不扶一下?真當自己高貴得不得了了是嗎?

她又端起長嫂架子,罵程向騰殺人不過頭點地,任什麼這麼折辱功臣?

折辱?是自取其辱吧,誰讓他跪了?他可以不跪的。

程向騰瞅著她眼一橫還沒說話,鄭氏就被自家老爹截口就罵。說她縱子行凶,枉為人母,還敢撒潑使橫,不知悔改,這些都是誰教你的?當年做姑娘時候,可是清清爽爽一女兒家,怎麼嫁了人,就變得不知所謂了起來?

這話罵的,豈不是說他們程家把人帶壞了?

程煦見外公訓娘,直著脖子沖程向騰嚷嚷起來,說京郊那事兒就是他找人去乾的,他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事沖著他來。

鄭老將軍離得近,揚手一巴掌就打在程煦臉上,罵道:「忤逆犯上還敢耍橫?都沒人教過你該如何賠罪嗎?著實該打。」

一窩子先哭的哭罵的罵鬧了起來。

程向騰看他們鬧了一陣兒,才開口沖鄭氏道:「這是京城,這是侯府,婦人有婦人該遵的婦道。老爺們兒說話,什麼時候有你插嘴的道理?嫂子若學不會受不了這個,我們程府就容不下你這尊大神,你即刻跟著鄭老將軍回你鄭家去吧。」

竟然敢趕她走,鄭氏惡狠狠盯著程向騰,一副想咬他的樣子。

奈何自己老爹在旁邊也凶巴巴盯著她,如果她再口出惡言,隻怕巴掌也掄她臉上了。一時間憋得月匈口起伏,難受無比。

程向騰也沒等她表態,說完又看程煦臉上那巴掌印,沖鄭老將軍冷笑,「還有你,鄭老將軍,你是不是搞錯了?程煦是你外孫,但卻帶個外字。他是我程家人,由得你在我程家門裡行凶橫行舉手打人?」

鄭老將軍知道又錯了一遭,忙說自己果然是老糊塗了,竟然急怒攻心至此,說著開始磕起頭來。

鄭氏泣不成聲,老爹那一聲聲頓在地上的叩頭聲,象刀子一樣割在她身上。身為女兒,她都沒給他老爹磕過幾次頭,卻累得他老爹為她給別人叩頭。

那折辱的是她爹,更是她。

鄭老將軍一邊磕頭一邊說話,表功也有,表和老侯爺的舊交情也有,提到前侯爺的種種,希望程向騰念舊情也有,訴說自己年紀大了,心疼程煦他們這些沒爹的孩子,平時護得太緊,確實是自身過錯,又罵鄭氏慈母出敗兒,才養成程煦這麼大膽忤逆的東西……

哭訴許多,頭一下一下的磕,額頭真真切切的出了血。

可是不論他說什麼,程向騰都不插話,不理他。

他說來說去,就沒一句說到點兒上。他不斷認錯,不過是覺得程向騰不會開殺戒。卻一直不說饒了他們以後他們會如何做,程煦手裡的人手要不要收回,小輩胡行具體如何管束,還會不會支持摻和……

鄭老將軍見他都血流滿麵了,程向騰也不鬆口,便開始說到了生死。說他也知道程煦這次的行事不可原諒,但他畢竟年紀小,求侯爺看在他大哥的份兒上,千萬給他的兒子留下一條命。他自己,願以朽命替之。

說著就要揮劍自刎,以死謝罪。

沒誠心想死當然死不了,程向騰出手比他更快,一個硯台甩出,砸落了他的劍。殘墨灑落身上,染得滿身,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程向騰麵容更冷,讓他要死滾回自家死去,別髒了他的地兒。

在鄭氏母子心裡,鄭將軍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底氣,他是帶領千軍萬馬的人物。若沒有了他,程家軍一般散沙,程向騰什麼也不是,沒有他,千軍萬馬都沒有定海神針,他是可以輕鬆碾壓程向騰的,他怎麼可以死?

他怎麼會連尋死都無濟於事?

他們的天,被人踩進塵土裡。

他們心裡有心慌,有害怕,也有怒火,隨著鄭老將軍的越來越狼狽,心裡越來越驚濤駭浪拍過。

鄭氏看著他爹額頭上的血痕,隻覺得眼前發花感觀破碎,好像踏在棉花裡站立不穩,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那麼的虛妄,她的身子搖搖欲墜。

鄭氏是有血性的女紙,她忍無可忍,呼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說老父若有錯,她願以身代之,還有程煦,也是她為母不教,都是她的錯,她願意以命恕罪。

然後,她瞅著程向騰古樸厚重的案機尖角,說了句「我不活了」,一頭撞了過去。

他們父女離得很近,鄭老將軍原本可以拉住她的,但他沒動,覺得她也烈性一點兒見點兒血最好,他們一家最好都狼狽不堪,程侯爺還能如何怪罪。

程向騰本來就坐在案邊,看著鄭氏沖過來,他本來也可以拉住她的,但是他也沒有。

尋死覓活這種,他說過了,要死出去死,不想髒了他的地兒。但這次,他偏沒攔著了。

於是鄭氏就那麼撞了個頭破血流,然後慢慢在所有人麵前倒下。

程侯爺心硬至此,鄭老將軍愣在那裡,終於心裡連一絲一毫僥幸都沒有了。

著急救治鄭氏,一群人終於從程向騰的書房往外沖了出去。

程煦抱著鄭氏,臨出門前還轉頭看著程向騰,他眼睛充血,嘴唇直抖,聲音發顫,帶著哭腔還強裝硬氣的叫道:「你差點兒逼死我娘,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鄭老將軍很滿意他的表現,這樣子,真是讓人又心疼又憐惜,又能明白他的心虛與無能,真正小孩子一般的叫陣。這樣的孩子氣,就算之前做過些什麼,誰好意思當真?誰能不心軟原諒?

但是,程向騰隻是冷冷看他,道:「我也是……」

···

武梁回門住了三天,每天都很忙的。

回了燕家村一趟,在村裡大擺酒席,十裡八村的人,走過路過想來吃就吃吧,隻當初她的喜酒婚宴。然後回京,在成兮又擺了次酒,不為別的,因為做為新嫁娘,當初成親之日的酒,她從頭到尾不能露麵,跟與她無關似的,十分虧欠這些好朋友,於是這次大家一起喝起。

還有嘉義夫人府,送了大禮的那些人家,有空再來,咱們再聚一場。

沒有家長主持大事,連酒都要自己陪,也是累心。

不過沒關係,一生就這麼一回了吧,撒歡兒狂放不拘小節,以後能不能夠還是未知數。

回去程家,她就得做個規矩的小媳婦兒了吧。

結果回府之後沒多久,鄭氏來見,就那麼跪到了她的麵前。

姿態這麼低,武梁表示很受驚嚇。

程向騰態度強硬至此,讓鄭老將軍始料未及,他深深地意識到,這次他無論如何都要給程侯爺一個交待,否則,不隻是拿他開刀,程煦恐怕也真不會被放過,整個大房,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鄭老將軍積極地尋求著破解之策。

終於,鄭老將軍從一位府衛口中,知道了京郊那天的事兒。「那天,咱們侯爺夫人滿身是血昏迷不醒,侯爺心急如焚,偏偏這時候有人攔馬車行凶。所以當時才下了狠手,隻求最快,不留活口。」

「事後,侯爺說,這些害得她差點兒救不過來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

鄭老將軍醍醐灌頂,傻啊,求不動他,可以去求嘉義夫人啊。

武梁甚至還不知道京郊刺殺事件呢,看著鄭氏俯身於前,簡直目瞪口呆。

後之,便是由她居中,兩頭傳話,雙方終於有了有進展性的交流。

鄭氏終於軟了,軟得很徹底,不管是驚了怕了急了還是真的知道錯了,反正她真的趴下了。

鄭老將軍什麼都明白,迅速撤回了大房這邊遣來的人馬。他也想帶走程煦,他知道鬧成這樣,以後叔侄們再無法共處一室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他甚至保證有生之年,不會讓程煦回京。

程向騰覺得可以。大房至今覺得程家軍牛逼無比,那就由他去吧。希望鄭老將軍那有限的有生之年裡,能把這小子淬練得象個樣子。

臨行前,程向騰對程煦說:「程家軍裡,我不會再安排你兄弟們進去,你做為唯一的程家子弟,若能有本事收服程家軍,你將來自有一番天地。到時候,你肯定不會再盯著別人手裡的東西。」

程煦走後,鄭氏大病一場,後來病好後也並不時常出現在人前,妯娌相對,她也沒對誰挑鼻子挑眼端長嫂架子,很有些端莊的意思了。

總之武梁的婚後日子相當好過,當初設想過的麻煩都沒有冒頭。

太後靜養去了,她婚後並無進見。而程老夫人,怕她因為出身的緣故被親朋們看輕,不但自己對她和顏悅色表露喜愛偏疼之意,還明裡暗裡的,總是借故替她助勢長臉。

而鄭氏,在武梁麵前軟下脊梁痛哭流涕之後,再也沒有對她起過高聲。

這麼的相安無事近月餘,鄭氏大約終是覺得壓抑難受,自己向程老夫人稟明了原因,一番懺悔涕哭,表示一直無顏麵對二叔——她請求分家,要搬出去另過。

老夫人這才聽說連行刺之事都發生了,震驚得無以復加。這位善良的老夫人,在給鄭氏蓋建家廟獨居和分家之間猶豫很久,終於還是答應了她。

武梁再次對鄭氏有些佩服之意,是因為鄭氏分家時爭產的頑強。

家財怎麼分,向來有通用慣例,但兩兄弟念及大哥不在了,本著照顧未亡人的意思,本來就偏向她很多。就這樣她還能連哭帶喊著寡婦人家的種種不易艱難,硬是要求再多分她一份。

最後,賣慘成功,程向騫把自己名下該得的讓她兩成,程向騰把自己名下該得的讓她三成。

這樣還不算圓滿,她盯上了武梁的私產。

武梁的嫁妝之豐厚,當時真的嚇到了很多人。有人甚至私下開程向騰玩笑說,求娶商女,難道是沖著人家的身家?

就這樣有些酒樓商鋪也沒有列進去,反正她覺得吧,旁的女子列,是因為女子無私財,你的東西哪來哪去的,得標注明白,是個證明。這說法在她這裡並不適用,那些大家都知道是她的的酒樓商鋪,真的不用拿出來說。

但鄭氏說,私財?你的?你當初一個丫頭揣個幾十兩賞銀出府,哪來這麼多私財?

沒有侯府鎮著,你能在京城立足,能把生意做得風聲水起?這些東西,都是你依仗著侯府的名號掙來的。理應歸宗侯府,理應歸入公中。於是,她理所當然可以按比例掰一塊下來。

當然,這明示得很清楚:老三家也可以同掰。

武梁:……嗬嗬……

她是真的沒忍住,當時就笑場了。

這種明目張膽算計旁人嫁妝的事,連自家親閨女都沒臉看,那小姑娘捏個帕子掩臉低頭,本來是跟著給自家娘壯膽的,後來匆匆告退了。

但鄭氏相當理直氣壯,就是丟得起那個臉。

老三媳婦不與她為伍,「長嫂也嫁入侯府這麼多年,自己怎麼沒有仗著侯府名號去掙這份家業?沒有這種能耐,卻眼紅別人算計別人的,這是誰家的道理。」

鄭氏說,她是沒時間,因為那些年她都忙著生孩子。她連續為程家生了四個孩子,她對程家是有功的。

……好吧,開枝散葉,這也算大功一件吧。但這和武梁的嫁妝有個毛的關係?你給老大生孩有功,所以老二媳婦嫁妝該分你一點兒?

但這樣的要求,鄭氏就敢激烈爭辯不休,最後老夫人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一份給了她,才算平息。

武梁覺得,鄭氏不管撒潑打滾也好,沒臉沒皮也好,反正替自家多爭取一些是一些,倒真的是又佩服了她一回。

不管怎樣,她終於也是個務實的寡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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