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2)
是厲朝太子?
他怎會來?
懷裡的小姑娘身形一僵,緊繃的神經卻在那一刻鬆了下來,體內熱意湧動,她有些承受不住,輕輕抖著靠回了男人懷裡。
她身形嬌小,掩在寬大的狐裘中,又輕又軟,朱裴策抱著這小小的一團,徑直出了屋門。
屋外長廊站著一隊暗衛,個個神情肅穆,與這鶯歌燕舞的春風樓極不相稱。牛榮被扭著跪在地上,本有些不忿,見到來人是朱裴策,立刻被駭得嚇破了膽,肥胖的身軀抖如篩糠。
他萬萬沒料到林晞那小娘們這麼大能耐,真能把一向不近女色的厲朝太子招來搶人。
這下完了,全完了!
他苦著張臉,身體不住地往後挪,將頭深深伏在地上,祈禱著千萬別被那位活閻王看到。
隻是天與願違,朱裴策路過他身側時,暗紋玄靴一停,嗓音如一湖寒潭深不見底:「榮太子真是好興致,孤的太子妃也敢覬覦!」
「唰」的一聲,候在一旁的暗衛齊刷刷拔劍,銀光出鞘,晃得人心發怵。
牛榮一下子慌了,他徹底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太子妃!殿下饒過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朱裴策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懷裡的小姑娘聽到牛榮的聲音,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襟,好不容易軟下來的身子又瞬間緊繃。
朱裴策感受到懷中人的反應,冷厲的眸光,在牛榮瑟瑟發抖的肥胖身軀上掃過,頓時就起了殺意。
隻是,現在還未到時機……
他淡漠著,不帶一絲溫度:「榮太子既然誠心悔過,此事就算揭過了。」
牛榮驚愕抬頭,一時竟不敢相信,他犯下如此大錯,這位素來心狠手辣的厲朝太子,竟然就這麼輕輕放過了?
「還不滾嗎?」朱裴策有些不耐,作出不欲糾纏的模樣,最後瞥了眼呆滯的牛榮,抱著人就迅速出了春風樓。
夜風吹起玄色身影墨色的發,與林晞飄散在外的幾根烏發糾纏,襯著風雪上的點點月光,竟有一種神仙眷侶的意味。
林琅方才一路隨行,他站得遠,瞧見朱裴策抱著自家妹妹出了屋子,本想上前,襦白的身形一頓,終究止住了腳步。
他看著林晞從一個小嬰孩,慢慢長大,出落成了亭亭玉立、仙子般美貌的姑娘,自然明白妹妹並非真如外表那般嬌弱。
這個從小懂事又乖巧的小姑娘,內心也有自己的驕傲與堅韌。
若在此時最狼狽處,被最親的兄長及曾經的未婚夫看見這副模樣,怕是會成為心中永遠的心結。
林琅站在風口,默默地看著朱裴策抱著林晞上了馬車,又目送它緩緩駛離、遠去,心中陡然生出莫大的無力與挫敗。
明知這是朱裴策為娶晞晞而布下的局,他卻隻能咬牙去找那個布局人求助。
就在一個時辰前,朱裴策在厲朝大營內見了他,說的每個字,就如巨石砸進溪澗,讓他一身狼狽。
朱裴策說:「孤布下這一切局,想得到的不過是一個晞公主,隻要旭國應下此事,孤必送給旭國世代安寧無虞。」
他退無可退,隻得答應,心中對晞晞的歉疚一圈圈化開,心痛得快要麻木。
他想,要是他再強大一些,旭國再強大一些,他就不用受人掣肘,晞晞也不會因黨爭傾軋而犧牲一生。
那馬車漸漸遠了,終於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一陣冷風灌進風口,林琅一動不動,毫無所覺。
顧潭寬厚微涼的手掌拍了拍林琅的肩,他同樣凝著眉頭,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馬車消失的盡頭。
林琅嘆了口氣,溫潤玉冠在月光下也透出了落寞:「顧潭,你說我今日所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若是您今夜不答應厲朝太子的條件,晞晞在牛榮手中凶多吉少,」顧潭捏緊了手中佩劍,手背上青筋俱露,忽然怒罵一聲,「卑鄙!」
這是他從小嗬護,愛了多年的姑娘,眼見得即將成為他的妻,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另一個男人抱著離開。
她明明受著那樣的煎熬,他竟然無能為力,隻能求著另一個心懷不軌的男人去救!
這是何等的恥辱與悲哀!
顧潭忽然一拳砸在了春風樓東側的牆壁上,頓時,精致的鏤空隔廊被砸得出現了一個大窟窿,他的手亦冒出了血,蜒蜒落入了腳下的地麵。
林琅盯著那灘血跡沉默良久,忽然道:「顧潭,忘了晞晞,我明日會稟明父王,取消你們的婚事。」
見顧潭臉色很不好看,握住劍柄的手青筋橫陳,林琅摁住了他的肩,嗓音帶著鬱色:「切莫沖動,厲朝權力傾軋,朱裴策權傾朝野,此刻不能與他正麵相爭。」
「我會親自送晞晞入厲朝都城,這一路上變數眾多,和親一事說不定還有轉機,」林琅銀紋玉冠落了點雪,清潤中倒顯出些蒼涼,「你與晞晞既沒了婚約,這些事切莫再插手,若是被朱裴策知曉你心中難放下晞晞,恐對你不利。」
「那又如何?」顧潭冷著一張臉,那目光裡有憤怒、不平,更多的是不甘。
「厲朝強盛,整個旭國都不是朱裴策的對手,更何況是你,」林琅肅了神色,語氣鄭重起來,「你肩上扛得是整個將軍府的榮辱。」
顧潭沒應,半晌後,忽然退後幾步,向林琅行了大禮,沉聲說道:「屬下願成為公主親衛,隨公主和親前往厲朝!」
「你瘋了!我不允,」林琅驟然抬眸,「你身後站著整個顧將軍府,日後還有大好的前程,切莫沖動!更何況,就算成了親衛,你也隻能居在城外,厲朝太子要是知道你與晞晞曾有婚約,絕不會允你見她。」
顧潭渾不在意,隻堅定道:「哪怕見不了麵,隻要能與晞晞更近一些,時刻知曉她還安好,臣就已心滿意足。」
即使娶不了她,隻要能在陰影處默默守護著,護住她餘生安穩,他亦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