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2 / 2）
她提高警惕起身後退，可是已經晚了。一隻吊睛金黃毛發的老虎，在高台不遠處狂躁地蹭著地麵，一個飛撲，就撲到了林晞所處的高台。
眾人被這動靜吸引，細看之下大驚失色，已有膽小的女眷失聲尖叫起來。
早有幾隊侍衛包抄趕來，卻都因為猛獸發狂，不敢靠近分毫。
林晞也被嚇得跌坐在地，臉上血色褪盡。碧落見狀，渾身發著抖擋在主子麵前，悄聲對著身後說道：「公……公主，一會兒奴婢拖住老虎，您……您就往高台下逃……」
林晞斷然否決：「如此危險境地，我怎能留下你一人。」
碧落緊盯著麵前擺弄頭部的老虎，焦急地勸：「下頭的侍衛沒有一個敢上前，公主如果不走，我們誰都活不了！」
林晞往下一看，果然見高台下圍著一圈一圈的侍衛，都是宮廷打扮。
並無一人是太子暗衛。
她環顧四周，焦急地尋找那抹暗紅色的高大身影，終於在另一側的高台上定格。
男人冷漠地站著，視線並未望著她的方向，而是微側著臉與身旁的趙靚溪低聲說話。
而她，正處在性命攸關地危險境地。
永寧從男人身後跑出，拽著他的衣袖，將手指向林晞的方向，朱裴策絲毫不為所動，反倒讓一旁的暗衛將人拖開。
林晞的心，就在此刻降入穀底。
這一路波折，她從未有此刻這般，厭惡這場和親。
她忽然想起趙靚溪那日在教習殿的狂語。照如今朱裴策的態度看來，改立趙靚溪為太子妃真是合理極了。
而她，真的要以旭國公主的身份，嫁入東宮作良娣嗎？
她嘲諷地輕笑，若重來一場，她寧願與旭國同存亡，也不願再與朱裴策，與厲朝有任何牽扯。
高台上的老虎已到達狂躁極限，它極急促地撕吼一聲，揚起兩隻前爪，縱身朝瑟縮著的兩人撲去。
碧落張開雙臂正要提防，卻被林晞往一側猛推出去，下一刻便跌落到高台之下吐血昏迷。
那老虎留意到有人掉下，動作停頓了片刻，好像在猶豫是否該撲下去撕咬，林晞飛快地拿起小幾上的茶盞，用力往老虎身上扔去。
「嗷嗚」一聲，老虎被徹底激怒，朝林晞的方向猛撲過去。
林晞絕望地閉上眼……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一個勁瘦的身影跳上高台，將她護在身後，正與那發狂的猛虎廝打。
顧潭與老虎纏鬥幾個回合，到底吃不住勁，被老虎一口咬在肩膀，鮮血頓時湧出，濺了一地。
林晞脫口而出：「顧潭哥哥！」
話已帶上哭腔。
高台下的侍衛見狀，才從這一場變數中晃過神，紛紛沖上高台。也正是有了顧潭被咬的契機，侍衛趕緊拿出備好的迷藥，往老虎方向猛撒。
老虎受了迷藥，終於漸漸失去力氣，最終跌在高台上，被侍衛五花大綁著搬離。
顧潭牙關緊咬，肩膀處的血汨汨流出，卻仍不忘強撐著起身，擋在林晞麵前。隻是他傷得太重，身形一晃，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因著這重重下坐的沖擊，他的傷口裂得更深，血更加洶湧地流了出來。
林晞眼中淚眼朦朧，再也顧不得什麼，跑上前用絹帕捂住他的傷口，卻根本無濟於事。
她的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哽咽得渾身抽噎：「顧潭哥哥，你別出事，我怕……」
顧潭滿臉是血，聽見她的哭聲，勉力睜開眼，他想抬手擦去林晞的淚珠，可一點力氣都沒有，隻好張了張嘴，沙啞著聲音笑著：「傻姑娘，哭什麼……忘了嗎，我說過的，你的顧潭哥哥，永遠都會守護著你……」
話音剛落，他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血，徹底昏死過去。
因為這一場意外，圍獵暫停，皇帝下令徹查此事，並派出大批禁軍檢查現場，等一切無恙後再繼續圍獵。
是以當夜，所有人暫居獵場旁的行宮。
顧潭身為旭國公主統領，身負重傷，也被皇帝特許住在行宮內調養，並派了隨行禦醫診治。
他傷得極重，雖然性命無礙，卻需要在床榻靜養幾月。
林晞從始至終都站在一邊，看禦醫前後忙碌，為顧潭上藥包紮。
等到禦醫離開，已經是深夜，林晞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坐在顧潭的床榻前，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潭睜開眼，勸她：「晞晞，已是深夜了，你是厲朝未嫁的太子妃，在我房裡不合適。」
林晞倏然抬頭，那雙瑩潤的黑眸已經通紅，她問：「顧潭哥哥，當初王兄與父王本不願我嫁入厲朝和親，為何後來突然改了主意？」
她原以為是王兄與父王，看到朱裴策從鹿國太子手中救下了她，看到了對方的真心，認定他可以守護好自己一生，這才改口。
當初，她也是如此認為的。
可如今，這種種的事情發生，她才算徹底地明白，朱裴策隻是將她視為替身而已，趙靚溪出現後，她這個替身又算得了什麼呢？
顧潭回想當初他與林琅被擋在墨城種種，氣得又是喉頭腥甜，他劇烈地咳嗽幾下，林晞連忙替他順氣。
等那陣急咳過去，顧潭抬眼看她，問：「晞晞，到如今，你還願意嫁給厲朝太子嗎？」
「不想。」她答得極快，心頭一陣銳痛，她如今對那個男人，連一絲一毫留戀都無。
甚至於想起日後要與他同床共枕、肌膚相親，都讓她渾身抗拒。
「今日猛虎傷人一事，我便能看得出來，他無心護你，」顧潭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當初鹿國太子覬覦你，將你從旭國王宮擄走前往墨城，我與琅太子本可以追上那馬車將你救下，可是卻被朱裴策調來的守衛攔下。」
林晞小臉泛白，不敢置信：「他……他……」
「起初我們並不知道實情，可自從入厲朝，琅太子一路打探，終於發現此事另有蹊蹺。」顧潭頓了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朱裴策設下的局，是他放消息暗中幫助鹿榮擄走你，又阻止旭國營救，最後做出他英雄救美的樣子，就是為了告訴旭國，除了他朱裴策沒有人可以保住你。若旭國不答應和親，他便任由牛榮玷，汙你，所以當初國君與太子才會突然轉變態度答應和親！」
「可是他如今處處讓你陷於險境，今日有發狂的猛獸，明日又會是什麼？晞晞，厲朝不比旭國，你身居厲朝東宮，我亦沒法時刻在你身邊守護，這往後的日子，你如何才能自保？」
顧潭這番話有如晴天霹靂，林晞一時沒回過神，臉色煞白，喃喃著：「原……原來竟是這樣……」
所以，從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麼……
他表麵作出的種種柔情，不過是不擇手段，為了將她搶來作替身。
現在真正的救命恩人回來，她這個替身也失去了價值。朱裴策根本就沒把這場和親當回事，才有了當初趙靚溪的口出挑釁。
不，並非挑釁，而是事實。
她苦笑，眼眸裡霧蒙蒙一片：「顧潭哥哥，我不想和親了。」
未等顧潭回答，門衛忽然傳來叩門聲，林晞快步走到門後，警惕地問：「誰？」
永寧爽朗的聲音傳了進來：「晞晞，顧將軍如何了？我帶了點金創藥送過來。」
林晞長舒一口氣，打開了門，強露出抹笑：「多謝你，七公主。」
永寧擺擺手，示意婢女將一托盤的藥瓶送進去，環顧四周後，才將林晞從屋內拉出來。
她拉著人走到一處隱秘的角落，躊躇了會兒，方道：「晞晞，我……我替皇兄向你道歉。」
林晞微怔，反握住永寧的手：「以後如果在東宮遇見，可別再叫我晞晞，太子殿下不允。」
「為何？」永寧瞪大了圓眼，想了想，忽憤怒地踹了一腳旁邊的廊柱，「就因為她趙靚溪的小名是溪溪，就不許你叫？她算什麼東西！」
林晞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小點聲，不怕被你皇兄聽到，又要罰你抄書了？」
她拉著永寧往寢宮走，毫不在意地道：「趙姑娘是殿下救命恩人，殿下心中有她，自是不同的。」
「可是，皇兄是你未來的丈夫，他身邊有其他女子，你不難受嗎？」
「我與殿下本就是為了兩國交好才有了牽扯，並無甚男女情誼，何談難受？」林晞說得自然，「別說趙姑娘一人，如果有十個八個李、顧、孫、楊姑娘，我亦不會在意。」
更何況，她已決定要離開了。
朱裴策娶誰，疼愛誰，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兩抹聘婷的身影愈行愈遠，在角燈映照下，在地上拉出極長的影子。
下一刻——
一雙玄黑長靴自陰影處踏出，昏黃的光暈照在男人的臉上，森冷又沉鬱。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明天上夾子，所以明天的在23點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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