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錐刺股蘇秦習陰符 懷激憤張儀中陽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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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雲:富貴途人成骨肉,貧窮骨肉亦途人。試看季子貂裘敝,舉目雖親盡不親!開場詩道罷,書接上文。且說秦惠文公即位,又換一班心腹,重整秦國乾坤。商鞅自負己是先朝舊臣,又有大功於國,免不得恃功傲慢,惠文公便即不爽,有如芒刺在背。公子虔見狀,因懷劓鼻積恨,便與公孫賈同謀勾結,向於惠文公進諂言道:「商鞅立法治秦,目中無君。秦邦雖治,然婦孺皆言商君之法,未知更有秦君。今又封邑十五,位尊權重,後必謀叛。」惠文公信以為然,乃收商鞅相印,使其退歸商於封地。商鞅辭朝,具駕出城,百官餞送,朝署為之一空。公子虔、公孫賈聞此,復又勾結甘龍、杜摯,一同掛靠罪狀,密告惠文公道:「商君雖然罷相,然猶不知悔咎。今返其國,僭擬王者儀製,如歸商於,必然謀叛。」

惠文公再次信以為實,即令公孫賈引武士三千追趕商鞅,擒回治罪。公孫賈領命出朝,國人攘臂相從,不下數千人。商鞅車駕出城已百餘裡,忽聞朝廷發兵追趕,恐不免禍,急卸衣冠下車,扮作卒隸逃亡。走至函穀關內,徑往旅店投宿,店主依照商君新法,索討身份證照。商鞅前任國相,今之諸侯,哪有證照隨身?且既便帶有,亦恐泄露身份,不敢拿出,便辭無有。店主道:「我秦國皆奉商君之法,不許收留無有證帖之人,犯者並斬,吾不敢留。」商鞅嘆道:「未料吾設此法,自害己身!」乃冒夜前行,混出關門,徑奔魏國。

魏惠王聞說商鞅入境,恨其誘虜公子卬,騙取河西之地,於是下達通緝檄令,沿途關隘必擒商鞅,以獻秦王。商鞅懼甚,乃喬妝改扮,晝伏夜出,千辛萬苦逃回商於,起兵反秦,攻打鄭縣(今渭南華州)。因商人不願與其同叛,遂一戰而敗,又被公孫賈追至,擊殺商鞅,輿屍而歸。惠文公詔令懸榜歷數商鞅之罪,吩咐於市曹五牛分屍,又命誅滅商鞅全家。百姓爭啖其肉,須臾而盡。可憐!商鞅變立新法強秦,今受車裂之禍,豈非其法過刻之報?自商鞅之死,秦國百姓歌舞於道,如釋重負。商鞅死後,秦惠文公皆令甘龍、杜摯復官,拜公孫衍為相,然後稱王,遣使者遍告列國,要求割地為賀。諸侯恐懼,猶豫未決。

便在此際,楚宣王熊良夫薨逝,子熊商即位,是為楚威王。越王姬無彊聞說楚宣王死,以為天賜良機,遂興師兩路,向北伐齊,又西伐楚,欲爭霸中原,復其祖勾踐霸業。齊威王聞說越王來伐,遂遣使遊說越王道:「越國地處江南,今不伐楚而攻齊,大不能王,小不稱伯。臣以為越之所以不伐楚者,為不得晉也。今楚三大夫大張九軍,北圍曲沃、於中,戰線至無假關三千七百裡,大為分散,大王此時不攻楚而伐齊國,欲蹈吳夫差覆轍乎?」越王深以為然,遂釋齊而伐楚。楚威王此時正欲復其祖宗霸業,鬥誌正盛,聞說越兵來伐,立即舉兵相迎,大敗越軍,反攻入越國,殺越王無彊,盡取故吳地至浙江。有人說石頭山(今清涼山)有王氣,威王遂於此處構建金陵(今南京城),並吩咐在龍灣(今獅子山北)埋金。

越國自此敗散,諸子爭立為王,濱於江南海上,皆為楚國附庸。越王姬無彊七世之後,傳至閩君姬搖,曾隨山東六國諸侯滅秦。漢高帝劉邦復以姬搖為越王,以奉歷代越王祭祀。東越及閩南國君,皆為越王姬無彊後裔。太史公司馬遷論及姬無彊,則撰詩嘆曰:越祖少康,至於允常。其子始霸,與吳爭彊。槜李之役,闔閭見傷。會稽之恥,句踐欲當。種誘以利,蠡悉其良。折節下士,致膽思嘗。卒復讎寇,遂殄大邦。後不量力,滅於無彊!

公元前339年,周顯王扁三十年、魏惠王三十一年,趙肅侯十一年。魏惠王自即位十年便在大梁北郭開鑿大溝,以通圃田運河,至此工完,名曰鴻溝。鴻溝自滎陽以北與黃河分流,經大梁折向東南,流經淮陽,在沈丘注入穎水,又流注淮水,從而溝通黃、淮。鴻溝南通淮河、邗溝,與長江貫通;東通濟、泗,沿濟水而下以通淄濟運河;向北溯黃河西向,與洛、渭相連。乃連濟、濮、汴、睢、潁、渦、汝、泗、菏等主要河道,構成鴻溝水係,使河南成為全國水路交通核心。梁惠王開鑿鴻溝,為其後南北大運河開鑿張本。

復說商鞅既死,其法不廢,秦國日強,楚、韓、趙、蜀等國先後來朝。其時龐涓戰死,孫臏隱居,法家門徒申不害在韓為相十九年,亦於此時病死,中原諸國,人才凋零。鬼穀門徒蘇秦、張儀因見時機已到,遂告辭鬼穀仙師,就此下山,各要建功立業。張儀自往魏國求官,蘇秦欲周遊列國以觀天下,遂於下山後先回洛陽家中。當時老母在堂,長兄已自先亡,惟寡嫂與妻在家奉姑,二弟蘇代、蘇厲也已長大成人。母子兄弟一別數年,今日重會,舉家歡喜,自不必說。在家盤環數日,蘇秦欲出遊列國,乃請母變賣家財,以為資身之費。母、嫂及妻皆極力阻攔道:「汝兄已亡,季子為長,理應頂門立戶。今不治耕獲,或力工商,乃思以口舌博取富貴,豈可得乎?」二弟蘇代、蘇厲則勸道:「兄長既善遊說之術,何不就說周王,在本鄉亦可成名,何必遠出?」蘇秦從之,乃求見周顯王,說以自強之術。

顯王左右諸臣皆素知蘇秦出身低賤,疑其無用,不肯在顯王麵前保舉。蘇秦羈留歲餘,遂發憤回家,變賣家產,得黃金百鎰,製黑貂裘為衣,治車馬仆從,遨遊列國。如此數年,未有所遇。及聞商鞅已死,乃對仆從道:「某顯達之日至矣。」遂至鹹陽,求見秦惠文王。秦王聞說是鬼穀門人,便令入見,問道:「先生來此,未知有何教誨?」蘇秦施其口舌之能,侃侃而談道:「臣聞大王意在天下,故獻霸主之道。秦今東有關、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胡貉,此四塞之國;又沃野千裡,奮擊百萬之眾,用商君之法,民富國強,傲立諸侯。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臣請獻謀效力,並諸侯以吞周室,稱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也。」說畢,乃詳述古昔三王五霸攻戰而得天下之術,凡十餘萬言,喋喋不休。

蘇秦雖然口若懸河,未知秦惠文王自殺商鞅,便心惡遊說之士。當下勉強聽其說完住口,乃辭謝曰:「先生高論,寡人受教匪淺。然孤聞『毛羽不成,不能高飛』,先生所言高深莫測,孤誌未逮;更俟數年之後,我秦國兵力稍足,然後議之未遲。」說畢,便命殿頭軍送客。蘇秦嗟訝而退,再謁秦相公孫衍之府,復說以霸術。又未料公孫衍深忌蘇秦之才,更不采納。蘇秦滯留秦國歲餘,黃金百鎰用盡,黑貂之裘敝壞,計無所出。隻得貨其車馬仆從以為路資,擔囊徒步而歸,復回洛陽家中。老母見子狼狽而還,心疼家產盪盡,乃辱罵之;妻子正在織布,不肯下機與丈夫相見。蘇秦餓甚,向嫂求飯,嫂辭以無柴,不肯為炊。可憐正是:富貴途人成骨肉,貧窮骨肉亦途人!蘇秦不覺墮淚道:「世人勢力,竟至於此!一旦貧賤,妻不以為夫,嫂不以為叔,母不以為子,皆貧寒之罪也!」於是虛心下氣,向老母告罪,彼此閉戶探討恩師所贈《黃帝陰符經》,務窮其趣,晝夜不息。見那《陰符經》書曰:

神仙抱一,演道章上: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火生於木,禍發必克。奸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之修之,謂之聖人。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富國安民,演法章中: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人知其神之神,不知其不神所以神也。日月有數,小大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窮,小人得之輕命。

強兵戰勝,演術章下: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至樂性餘,至靜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製在氣。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人以愚虞聖,我以不愚虞聖。人以奇期聖,我以不奇期聖。沉水入火,自取滅亡。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推而變化順矣。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製之。至靜之道,律歷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盡乎象矣。

通觀全書,不足六百言,艱澀晦暗,難以讀懂。蘇秦下定橫心,先將其從頭至尾熟誦,然後夜以繼日,惟其鑽研。因為省燈油,遂入夜便即熄火,但臥被中琢磨,翻來覆去。夜倦欲睡,則引錐刺股,血流至踵。如此年餘,又上房頂仰觀天象旬月,忽縱身跳起,自房上跌落下來,摔個半死,卻已將《陰符》悟透。後又將自己年前周遊列國之時所見所聞,天下形勢細細揣摩,於是周天寰宇,如在掌中。這一日,便到蘇代、蘇厲家中,先遊說其二弟道:「今吾學已成,取富貴如同反掌之易。弟若助吾行資,出說列國,倘有出身之日,必當相引。」二弟似信非信,蘇秦便以所悟《陰符》為其講解,代、厲亦有省悟,乃各出黃金,以資兄遠行。蘇秦乃辭老母妻嫂出門,因思往年曾受秦國君相之辱,便道:「當今七國之中,惟秦最強。我必使列國同心協力,以孤秦勢,方可展我所學,使天下吃驚!」於是東投趙國。

趙國當時肅侯在位,弟公子成為相國,號奉陽君。蘇秦先往說奉陽君,然不被奉陽君接受。由是隻得離趙至燕,求見燕文公,然文公左右皆惡遊說之士,不肯與其通達。又居歲餘,蘇秦資用已罄,飢於旅邸。正窮困落魄之際,可謂否信泰來,適值燕文公出遊,蘇秦伏謁道左,報名求見。燕文公正欲變法求強,聞說是鬼穀門弟子求見,不由大喜道:「早聞先生昔年以十萬言獻呈秦王,幸而其未采納。寡人仰慕,今先生惠教寡人,燕之幸也。」遂載蘇秦同車回朝,鞠躬請教。蘇秦奏道:「燕國地方二千裡,兵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然比於中原,曾未及半。大王之安居無事,燕國所以不被兵者,以趙為之蔽耳。依臣愚見,不若與趙從親,因而結連列國,天下為一,相與協力禦秦,此百世之安也。」

燕文公道:「合縱以安燕國,亦寡人所願也,但恐諸侯不肯。」蘇秦道:「臣雖不才,願見趙侯,與定縱約。」文公大喜,資以金帛路費,高車駟馬,使五百壯士相從,送蘇秦至趙。適奉陽君趙成已卒,趙肅侯降階相迎。蘇秦遂進言道:「天下布衣賢士,莫不高仰賢君德義,奈奉陽君妒才嫉能,是以裹足而不進。今山東諸侯,趙國地方二千餘裡,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是為秦所最為忌害者。然而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襲其後也。韓魏皆無名山大川之險,一旦秦兵蠶食二國,則禍次於趙矣。列國之地,過秦萬裡;諸侯之兵,多秦十倍。設使六國合一,並力西向,何難破秦?今諸侯無故割地賄秦,是自破也。破人與破於人,二者孰愈?依臣愚見,莫如約列國君臣會於洹水,交盟定誓,結為兄弟,聯為唇齒,共抗強秦。秦雖強暴,豈敢以其孤國之力,與天下之眾以爭勝負哉!」

趙肅侯正恨秦國,聞言大喜,乃拜蘇秦為相,賜以大宅高第,又賞其飾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匹,使為縱約之長。其後未久,邊吏來報:「秦相公孫衍出師攻魏,擒大將龍賈,斬首數萬,魏王割河北十城;公孫衍又欲移兵攻趙,請定禦敵之策。」趙侯急召蘇秦議之,蘇秦道:「臣自有計退之。」遂喚門下畢成,使扮作商賈,冒稱賈舍,持千金往魏邦尋訪師弟張儀,如此如此用計。賈舍領命,連夜望大梁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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