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60章(1 / 2)
謝寧璐回過頭, 看向對方。
林叢。
他身穿黑色西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笑容令她感到心頭不適。
這世界上有個詞叫做「眼緣」, 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歡的人,往後怎麼也難以喜歡上。
謝寧璐記起他了, 高中那會兒還沒有「油膩」這個詞, 她隻覺得他顯老,如今再看這人, 簡直油得發亮。
他是不是對自己超有信心?否則怎麼會笑得如此………
難道感覺自己超帥?
謝寧璐不適地皺眉,敷衍地點下頭, 而後就說自己急著回家。
林叢仿佛看不出她的厭惡, 依舊執著地開口道:「既然那麼巧碰見了, 就一起吃個飯吧。」
他上前一步,將謝寧璐剛打開的車門扣上, 「上次的飯不是沒能吃成嗎?」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這麼明目張膽約我吃飯, 不太合適吧?」
「男朋友?」林叢似有不屑地一笑,「他程洛南是個怎樣的人不用我多說吧?花心浪盪的公子哥,就是跟你玩玩罷了, 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不想你上當受騙。」
謝寧璐聽他說程洛南的壞話,莫名覺得很生氣。
她損他就罷了,憑什麼別人隨意踐踏?
「護犢子」的心態一瞬間爆發了,謝寧璐上下打量著他, 毫不客氣地說:「人家玩女人那是人家有資本,你想玩除了能拿錢砸,其他條件能讓女人心甘情願跟著你嗎?可程洛南不一樣, 他就算是窮光蛋,我也願意跟他在一起。」
謝寧璐的這一番話讓林叢瞬間噎住,就像生生吞下了一個雞蛋黃。
他錯愕地看著謝寧璐,似乎是不敢相信她會講出這樣的話。
「沒事就趕緊回家洗洗睡吧,我忙著呢,以後別來騷擾我。」謝寧璐重新打開車門,剛要坐進車裡,忽然又想起一句,看向他說:「對了,人家程洛南怎麼著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在背後這麼詆毀他不太好吧?可見你的人品也不怎麼樣。」
林叢被她侮辱這麼一番,用力地捏緊了拳頭。
謝寧璐關上車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懟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剛才她在後台化妝間裡壓抑的怒氣全部都發泄出來了。
謝寧璐將暖氣打開後,調整一下後視鏡,照了照自己,笑容卻逐漸消失在唇角。
因為她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兒難過。
明明是對自己說好隻把程洛南當「炮友」,不要付出真心,可聽到他和別的女人的糾纏與曖昧,還是難過得不行。
謝寧璐很討厭這樣的感覺,情緒為什麼不能夠受自己的掌控呢?
她煩躁地捶了下方向盤,無力地低下頭去。
那個小模特的話還在耳邊回盪,她居然誇程洛南的床上功夫厲害,那自然他們兩個人是滾過床單的………
一想到那樣的畫麵,謝寧璐就覺得窒息。
都這麼久了,她居然還是不能夠平心靜氣地麵對和他的關係。
「咚咚咚——」
忽然響起敲車窗玻璃的聲音,謝寧璐一扭頭,居然看見了一個可愛的聖誕老人。
那是一個手套布偶,在不停地對她彎月要、搖晃,謝寧璐一下子被逗樂,這是誰在和她玩啊?
她降下車窗,一個人突然站起來,隨即映入眼簾的是張璀璨的笑臉。
「rry christs!!」
程洛南的眸光亮閃閃地看著她,在他的身後是散發著溫暖光芒的路燈。
謝寧璐的心一瞬間被觸動,她緩緩閉眼,拉下他的脖頸,主動口勿上去。
她的唇瓣火熱,覆在他冰涼的薄唇上引起很強烈的刺激。
程洛南的肩膀抖了抖,套著聖誕老人布偶的那隻手攥住又鬆開,最終攬在了謝寧璐的後背上麵,用力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帶。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熱氣不停往外沖,與冷空氣形成對沖,似乎凝結成小冰霜,路燈下如雪花一般旋轉飛舞,畫麵美得不可思議。
他們一個在車內,一個在車外,像是從兩個世界穿越而來,跨時空相見。
口勿了很久很久,程洛南才舍得放開她,謝寧璐看見他的眼眶泛紅,好笑地問他不是要哭了吧。
程洛南捧住她的手,靜默不語。
他閉眼抵在她的手上,長長地嘆一番氣,似乎是掙紮了許久才說:「璐璐,我想娶你,認真的。」
我想娶你。
認真的。
謝寧璐毫無心理準備地聽見這句話,心髒像是受到強氣流的沖擊,被卷進波濤洶湧的大海裡,隨著海浪上下起伏。
好半晌,她才出聲:「你不是不婚主義嗎?」
「我……」程洛南的眉頭糾結擰起,「我什麼時候是不婚主義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迷茫,不像是裝的,謝寧璐冷笑了聲,「你原來不會是隨口一說,故意騙我的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
程洛南的眼神越來越迷茫。
謝寧璐的心一沉,她無聲看著程洛南,似乎是在辨認他的話有幾分真假。
程洛南一回想往事就感覺頭疼,他敲了敲腦袋,說:「我總感覺我受傷醒過來後,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可怎麼都想不起來。」
「還有這一出呢?真新鮮。」
謝寧璐覺得他是在跟她演戲,這是為了掩飾自己曾經的「罪行」故意找的理由吧。
「真的,我不騙你。」程洛南很無奈的解釋。
謝寧璐不想糾結當初,隻會徒增煩惱。
「我還沒吃飯呢。」程洛南眼巴巴地看著她,又說。
他的語氣格外得溫柔,眼底還滲透著笑,像是冬日裡的暖陽。
他笑起來是很迷人的,要多勾魂有多勾魂。
正要納悶他怎會如此,謝寧璐就聽他說:「你剛才懟林叢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
果不其然。
謝寧璐已經猜到了,她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別誤會,我隻是不想讓他說我眼光差,僅此而已。」
她不承認是護著他也沒關係,程洛南還是很開心。
今晚他特意來找她一起過聖誕節,誰知道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他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被女生袒護的感覺呢。
她那話說完後,程洛南還是笑著在看她,他的目光炙熱無比,烤得她全身都像熟透那般。
這人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的他有種忠犬的感覺。
明明曾經,她都用「哈士奇」形容過他,那「哈士奇」算忠犬嗎?
謝寧璐有種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覺,她不想和他繼續剛剛的話題,立刻問他要去吃什麼。
程洛南拉開副駕座的車門坐上去,都不用她開口。
「我已經定好位子了,在旋轉餐廳。」
謝寧璐淡淡應了聲,發動引擎。
旋轉餐廳從來都是雲城市最浪漫的聖地,特別是在節假日裡,座位更是供不應求,要提前幾天預訂。
時間幾近零點,餐廳裡的人還是特別多,謝寧璐和程洛南進去後,幾乎是一眼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秦嶼和聞秋。
謝寧璐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迫不及待朝聞秋走去,程洛南不禁有些吃味,什麼時候她看到他能表現的這麼激動就好了。
聞秋和秦嶼也剛剛來到,孩子在家已經睡了,姥姥在那裡看著的,他們兩口子偷溜出來浪漫浪漫。
謝寧璐和聞秋一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程洛南坐到秦嶼的對麵,「我看我們還是拚桌算了,正好給其他客人騰騰位置。」
秦嶼沒接他的話,他可不願意讓人破壞和他老婆的美好時光。
聞秋知道秦嶼的醋勁大,笑著對程洛南說:「那可不行,他都嫌孩子是電燈泡呢。」
「嘖。」程洛南扌莫了扌莫胳膊,「你說你們倆都結婚那麼久了還這麼膩歪,真是讓人羨慕又嫉妒。」
「那你也快點結婚啊。」
聞秋看一眼謝寧璐,暗示地開口。
「他倒是想,沒人願意嫁給他。」秦嶼淡淡地接了一句。
程洛南傷到了男性自尊,立刻看向謝寧璐,「誰說沒人,我今晚向璐璐求婚了,她都答應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是登峰造極呀!」謝寧璐絲毫不給他麵子。
「你不說話不就是默認嗎?」
「謝謝提醒,我現在正式拒絕你。」
謝寧璐說完,程洛南的臉上露出一臉幽怨的神色。
他率先起身離開,聞秋見他走了才小聲問:「你們倆現在進展到哪步了?」
「還是那樣。」謝寧璐自己也弄不明白,「我過去了,你們慢慢吃。」
聞秋看著他們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問秦嶼,「你覺得程洛南怎麼樣?到底靠不靠得住?」
「又來了。」
秦嶼寵溺失笑,「我說了很多遍,我隻能確定他重感情,講義氣,不清楚他私下裡的感情生活。」
「秦老師你是真精明啊。」聞秋無奈地搖搖頭,「在你嘴裡我是一丁點兒話都套不出來。」
「吃飯吧。」
秦嶼挖了一勺蛋糕遞給她,「你最愛的黑森林蛋糕。」
聞秋張口吃進去,又換了一種問法:「如果你是女生,願意找程洛南這種類型的男朋友嗎?」
「我為什麼不找我本人這種類型的?」
秦嶼反問得聞秋無話可說。
果然智商高的人連自戀的手段都顯得那麼高級。
「抱歉,是我魯莽了。」她一臉佩服地說完,又忍不住失笑,「秦老師,你的自戀程度越來越令我刮目相看了。」
「為什麼要講陳述事實歸結為自戀?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
「…………」她瞬間無話可說。
——
程洛南和謝寧璐用完餐已經很晚了,明天不用上班,謝寧璐也不急著回家,她和他乘坐直梯下去後,提議去對麵的河邊散散步。
她忽然有這種想法,讓程洛南感覺很慌,總覺得她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河邊的風好大,吹得人臉頰都疼,程洛南脫下外套披在謝寧璐身上,她又氣又笑地問他,「你就不怕感冒啊?」
「我沒事兒,你別感冒就好。」
聽他這樣說,謝寧璐很無奈。
果不其然,程洛南冷得接二連三地打噴嚏,卻還是不讓謝寧璐拿下外套。
「看我凍感冒了,你心疼是不是?你以後再這麼要風度不要溫度試試。」
「我是不想愧疚。」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半晌,又緩緩開口道:「我今晚上給一群模特化妝,然後從中聽到了許多和你有關的八卦。」
一聽到「模特」倆字,程洛南的心就緊張得怦怦跳,他之前為了麵子,的確是喜歡找一些好看腿又長的女孩,覺得帶出去有麵子。
不知道謝寧璐有沒有遇到他的前女友,想到他就覺得頭大。
「有個和你交往過的誇你床上功夫挺厲害呢,看樣子她體驗過啊。」
「放屁。」程洛南連忙解釋,「除了你,我再沒和誰發生過關係,我保證這是真的。」
謝寧璐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問: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她的目光那麼平靜,像是一潭將要枯涸的湖水,無波無瀾,哪怕丟一顆小石子進去,可能也經不起漣漪。
程洛南看得心慌,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匱乏,說不出一個字。
「你不用撒謊,對成年人來說這很正常。」
「我真沒撒謊………」程洛南話說一半,捏緊拳頭,「你那樣說,是不是代表………」
他有些不敢再問下去了。
可謝寧璐她知道他要問什麼,點下頭,而後說:「我和那些前男友都有過關係。」
程洛南的心倏然往下一沉,整個人幾近崩潰。
「我們倆真的不要再繼續了,當陌生人吧。」
通過今天,謝寧璐發現自己對他遠比想象得要在乎,可她沒辦法全心全意和他在一起,那會讓她變得不像自己,她也不喜歡那樣的狀態。
程洛南的頭疼得厲害,腦袋裡亂糟糟的糾結成一團,他沒辦法作出思考,低聲應了聲「好」。
謝寧璐將身上的外套拿下來,重新披在他身上,他肩膀輕微抖了下,抬頭看向她時,眼中似乎閃爍著淚光。
看他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鹿,謝寧璐心裡挺難過的,她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很冷血,像是沒什麼感情的機器人。
「我先回去了。」
她微微頷首,之後連一聲「再見」都沒說,瀟灑利落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程洛南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狠狠地抽疼,像是被人生生挖空了一般。
——
程洛南答應謝寧璐當陌生人的第二天就後悔了,他蹲在她家門口守了一夜,她沒回來,或許是為了躲他。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到毫無底線,哪怕他吃醋、嫉妒到快發瘋,也可以委曲求全,隻要她不離開他就好。
記憶裡明明以前的她那麼愛她,程洛南不知道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謝寧璐這次是鐵了心要和他斬斷來往,接連幾天都沒回家,程洛南沒勇氣給她打電話問她去了哪裡,他害怕聽見她冷漠的聲音,更怕他惹她煩了,會被她徹底拋棄。
幾天後,程洛南來到醫院做腦部核磁共振檢查,報告單顯示他的大腦並沒有什麼問題,但程洛南堅持懷疑他遺忘了什麼記憶,醫生聽後,告訴他也不排除大腦受到重創造成短暫性失憶的可能,或者也有可能是心理性的,找心理醫生喚醒下記憶比較好。
程洛南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來心理診所這種地方,明明以前他最為鄙視的,認為這就是糊弄人的鬼東西。
心理醫生聽他說完大概情況之後,要給他做催眠,程洛南沒接觸過,還有點兒惶恐。
不過為了盡快得到一個答案,他還是同意了醫生的建議。
心理醫生打開一首舒緩的音樂,讓他端坐在椅子上,雙手平放於膝,選一件與眼睛水平或略高的物件,放鬆身體,感受到困意後再慢慢閉上眼睛,任由思緒飄空………
房間裡靜悄無聲、燈光昏暗,程洛南很快就想睡著了一般,整個人變得沒有意識,等他再睜開眼睛,醫生告訴他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鍾了。
醫生問他有沒有想起什麼,程洛南無語地扯下唇,拿起外套直接走人。
他就不該信。
走出心理診所的大門,程洛南晃下神,腦海中忽然沖出來一些記憶前段,他定睛凝視前方,那一幕幕的畫麵就像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當回想完,他暗罵了一聲「臥槽」,拔腿就往車的方向跑。
上車後,他第一時間給謝寧璐打了電話,結果傳來的卻是冰冷的提示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很顯然,這是把他的號碼給拉黑了。
程洛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了,隻能給聞秋打了電話,問她現在在哪,要去找她。
聞秋當然是在家看孩子,程洛南第一時間飛奔趕去,見他氣喘籲籲的,聞秋不由奇怪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兒。
程洛南懊惱地扒拉扒拉頭發,有些痛苦地出聲道:「嫂子,我犯了一件大錯………」
「怎麼了?你慢慢說。」
「我………」程洛南有些難以啟齒,先試探性問聞秋,「嫂子,你知道我們倆為什麼會分手嗎?」
「不太清楚。」
那會兒聞秋去了林大上學,和謝寧璐相隔兩地,一年見不到幾次,她和程洛南是在大一的時候分的手,聞秋還是過年回家的時候才知道這事兒。
「我最初得知你們倆分手的消息也很驚訝,在高中的時候,你們明明非常要好。」
「是我犯渾。」
程洛南閉上眼,遮住眼裡的懊惱。
那一天,他照舊和幾個朋友去酒吧喝酒鬼混,謝寧璐給他打了幾通電話聯係他都沒打通,擔心他出了什麼事兒,直接打車來了他學校。
那時候,他和謝寧璐雖然都在雲城,但距離特別遠,有八十多公裡,約等於相隔兩地上學,平常很難見到。
從高二開始他們兩個人就在一起,當初的激情早就退散了,在上大學後,聚少離多,感情慢慢就淡了。
謝寧璐的耐心變得特別差,每次和他打電話都會和他吵起來,程洛南懶得慣著她,也不像以前那樣哄著她了。
經過幾次吵架,兩個人的感情分崩離析,在電話裡,謝寧璐賭氣和他說了分手,程洛南聽到後就慌了,趕緊開車去她學校,給她賠禮道歉。
折騰了這一出,兩個人的感情又變好了,可還是有哪裡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晚,謝寧璐去學校沒找到他,正要離開,碰見了喝完酒回來的程洛南,他被他的好哥們架著,一看就喝醉了。
謝寧璐最討厭他整天吃喝玩樂,不求上進,她將他一把扯過來,讓他的好哥們先回去。
兩個人來到了校門旁的一片空地,謝寧璐低頭看著他,問他天天喝酒有意思嗎?
「我沒天天喝……」他不忘反駁她的話,還問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