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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姓謝,叫謝芸錦。」

空氣似乎凝滯住了,隻聽到通過電流嗡嗡作響的呼吸聲。

「你再說一遍,她叫什麼名兒?」

路昉瞥了眼一旁監聽的通訊員,板著臉重復:「謝芸錦。」

電話那頭的路朝沉默了會兒,然後幽幽地道:「路昉,你是不是成心逗你爸媽呢?」

路昉不明所以地壓低眉眼:「您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路朝輕哼一聲,「早就和人家姑娘見麵了還說不願意,合著我們給你安排了就是包辦,非得換個自由戀愛的名頭才肯?你這孩子咋這麼不老實呢?

路昉:?

通訊員猛地咳嗽了兩下,礙於路副營的麵子,沒有笑出聲。

路昉睨了他一眼,很快捕捉到父親話裡的信息,有些訝異地問:「您是說前頭信裡提到的未婚妻……也叫謝芸錦?」

「合著你不知道啊!」路朝琢磨了一下,回過味來,「也對,你那時候還小呢,我和你媽也從來沒跟你提過。」

「其實我也沒見過這姑娘的樣子,不過想她父母的相貌,孩子一定也是個周正模樣,她媽媽早些年去了,家裡就剩下她爸,上頭還有個老人行醫。你認識的那姑娘是京市的麼?如果情況差不離的話就是同一人了。」

聽著對方的話,路昉沉默了。

真有這麼巧?

……

鼓搗了好幾天,謝芸錦終於做出個看得過去的香囊。

布是從她的舊衣裳上裁下來的。供銷社賣的布料她都不喜歡,便拿了自己箱子裡的一件藍黑色長裙。

這顏色很平常,但麵料上有精致的暗紋,隱隱幾分貴氣,好在要仔細觀察才能發覺,並不出挑,縱使有人看到了也不打眼。謝芸錦嫌這顏色滿大街都是,來這兒以後從沒穿過,讓柳荷裁了一圈裙擺下來。

宿舍裡還有別人,期間被看到,謝芸錦便說自己的錢袋子壞了,想親手做一個。

大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針線活?女知青們隻道謝芸錦好興致,調笑幾句便不再多問。

平日裡最會挑刺的鄭敏敏如今整日神色恍惚,下工後在外麵晃盪很久才回來,不知道乾些什麼。謝芸錦也不感興趣,少了她自己的耳朵還能清靜些。

香囊巴掌大,謝芸錦做不來束口,將準備好的藥材塞到裡麵之後,全部縫死。

看著那個針腳歪斜形狀怪異的香囊,謝芸錦心裡一言難盡。

她連擦腳的毛巾都要選圖樣好看的,自己準備送人的東西卻如此磕磣?!

要不,還是別送了吧?

謝芸錦盯著那個香囊良久,然後自暴自棄般埋進了被子裡。

傍晚,她借著暮色出了門。

聶鶴也正在清理牛糞,謝芸錦隻看了一眼便躲到了旁邊,惹得他忍不住發笑。

「不是告訴你少過來嗎?我這會兒忙著呢,渾身都臭烘烘的,別過來了!」

謝芸錦扁起嘴,手指抵在鼻子下,甕聲甕氣地說:「這活兒怎麼也您來乾呀!」

「我不乾誰乾?」聶鶴也沒好氣,見她不走,便將手裡的活兒先放到一邊,用上回她帶來的硫磺皂洗了幾遍手,「說吧。」

謝芸錦望了望四周,用手攏在唇側,小聲說道:「我想跟您討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聶鶴也揚眉。

「血竭。」

聞言,聶鶴也表情收斂,正色道:「要這個做什麼?你哪兒傷著了?」

血竭是由麒麟竭果實滲出的樹脂加工而成的一味中藥,能止血生肌,對外傷很有效,但這種植物大多分布在國外,所以昂貴,也不易得。聶鶴也早年間隨女兒出國買了一些,下放時以防萬一,藏了點在身上。

「不是,我沒受傷,就是……想跟您要一些。」

見她支支吾吾一臉扭捏的樣子,聶鶴也突然想起前兩天陳廣福告訴自己的事,深沉的眼睛好像要看破她的內心。

「為誰要的?」

謝芸錦本想著既然香囊拿不出手,就送些實用的東西。路昉的傷在月匈口,雖然他說快好了,但貫穿傷本就養得慢,又極傷身子,能幫到一點也是好的。

她本就不是愛藏心思的性子,被外公這麼一問,她猶豫了些許,索性也就不瞞了:「他叫路昉,是一個軍人,前些時候任務受了重傷,這裡……」

她指了指自己月匈口的位置,好像有點後怕:「差點就到心髒了。」

聽到不是方向東,聶鶴也的神色卻沒放鬆,這個名字太過熟悉,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

謝芸錦無辜地睜大眼:「路昉啊,我上回問您,認不認識姓路的,就是因為他!」

聶鶴也愣住了,好半晌回過神來,搖搖頭,啞然失笑。

謝芸錦狐疑地看著他,道:「您笑什麼?」

聶鶴也的語氣中帶著一些無奈和感嘆:「竟然在這兒也能讓你們遇到,可真是奇了。」

見外孫女一臉不解,聶鶴也挑了塊台階坐下,不緊不慢道:「外公確實有一位姓路的老友,但我現在身處於此,不好給人添麻煩,所以也就沒打算和你說。」

「說什麼?」

小姑娘長身玉立,眉眼漸漸長開,越發明艷,和過去丁點兒大的小團子顯然不同了。聶鶴也有些感慨,淺笑道:「他們家長輩還在世的時候,跟外公是至交好友。那會兒你剛出生不久,我倆開玩笑,說讓你和他們家娃娃結個親。」

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事,聶鶴也的臉上帶了些懷念的表情:「本就是個玩笑話,但我來這兒之前,他們家的人找到我提了這件事,我沒問過你意見,也怕影響人家,就沒應。沒想到你倆倒是有緣。」

他知道那娃娃姓路名昉,也知道他是個軍人,路家這時候提起來其實是好意。

聶鶴也反應過來,饒有興致地問:「你倆是怎麼認識的?喜歡他?關係到哪一步了?」

謝芸錦被這一連串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呆愣地應道:「您、您問這麼多做什麼……」

聶鶴也冷哼一聲,對她的反應有點不高興:「要娶我們家的姑娘,還不許我問?」

……

謝芸錦到底還是沒拿血竭。

她躺在床上,望著房頂的橫梁發呆。

對書裡的劇情,她所了解到的內容都是以她的視角出發的,對於一些邊邊角角的細枝末節,幾乎沒有印象。

原來他們有這一層關係,怪不得自己碰上他的反應會那麼大。謝芸錦雙手攥著被角,抿著唇笑了笑,下一秒,嘴角又忽然僵住。

那上一世,他為什麼從沒出現過?

軍民聯歡會安排在傍晚。這天江渡村的村民們早早就下了工,從大隊部和家裡搬來一張張小板凳。曬穀場上拉了一方熒幕,聯歡會結束後,還給他們放電影看。

這時候看電影可是個稀奇的活動,總要等公社開會,或者部隊下鄉宣傳,才有這個機會。十裡八鄉的鄉親要是得空,趕路也要來湊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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