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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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早五年,柏州人都不願意在市西邊買房。因為西邊多的是各種工廠,化工農藥造紙紡織聚集在工業區,以南北走向的近熙街為界,住西邊的人往往給人一個印象:哦,老工人。

不少工廠改製後,柏州市西邊忽然熱鬧起來,說到底還是因為地價比市中心便宜。於是從近熙街往西的老工廠區,還有從老工廠區往西的郊區,幢幢大樓拔地起,固定資產投資拉著柏州gd一路飆行時,柏州人忽然發現:這兩年老西區漸漸變得洋氣了。路修得最寬、綠地麵積最多、樓房建得最高、路上跑得名牌車也多。

印秀家就處在老工廠區和蓬勃的郊區交界處,她外祖父母原本是紡織三廠的工人,九十年代初就相繼去世,而母親印小嫦則親眼目睹了改製和下崗浪潮。那幾年工廠大喇叭放劉歡的《從頭再來》時,多少人為了找工作愁白了頭。印小嫦卻早他們幾年自主謀生路。

紡織三廠簡稱「三紡廠」,和很多工廠一樣流通著各種辛辣的小故事。印小嫦十幾年來都是這個故事的主題:她女兒印秀究竟是誰的種?

有說修機工老吳的,兩個人躲三紡的職工俱樂部外圍牆早眉來眼去好些年了,瞅著印小嫦那女兒的臉模子就像老吳。這話流到老吳老婆耳裡,作為擋車工尖兵的這一位拿出了清理斷紗纏紗的功力,敲開印家門後兜臉就是抓頭發、扯衣領和踢下-身的熟練動作。再罵傳話的本廠職工,「誰再敢亂嚼舌頭我上他們家澆開水!」

於是流言主角又換了個人,說是人事科的老宋和印小嫦不清不楚,還說得有鼻子有眼:印小嫦女兒那雙大眼睛瞪人時,那副凶狠的樣子像極了被工人扯著自行車後座要工資的老宋。

印小嫦自從未婚生下女兒起,就注定了她以後在三紡不清不白的生活,不乾不淨的人際,不三不四的品行,還有女兒印秀從小被東家長西家短戳成了個不聲不響的性格。

印秀是在十一月三號回了柏州,到家發現母親換了鎖。再拍門出來個穿著三角褲衩的男人,色眯眯地打量著她,「這房子租給我了。你媽去哪兒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爸。」

拿不到厚衣服的印秀在q上找了個二十三中的小姐妹借了件羽絨服,窩在網吧裡勉強過了一夜後餓得頭暈眼花時想到了近熙街對麵的那個小傻子白卯生。運氣不錯,兩碗餛飩熱了她的胃,兩百塊錢暖了她的心。

說是去深圳打工,其實是被騙到了東莞。帶她「入行」的小姐妹邊抹腳趾甲邊開導印秀,「賣-逼總比要飯好。你不賣誰管你吃誰管你穿?」

印秀說我不賣,我出去洗碗也比這個強。洗碗的工作好找,但是好老板不好碰。好不容易在包吃包住、說好拿五百塊的那家海鮮酒店工作一周後,在後廚加班到淩晨兩點多的她被一個福建籍廚子直接抱住。印秀在職高時聽這種事也不少,她狠命掐廚子的胳膊,忍著他身上的海鮮腥味掙紮。廚子說,「我請你吃象拔蚌,你做我女朋友。我保管在這裡沒人欺負你。」

假意放鬆的印秀讓廚子得意了,頂著他二兩象拔蚌就要拉印秀出去。印秀操起台麵的菜刀就砍他褲-襠,廚子嚇得拔腿就跑,印秀瘋了似的舞著刀在後廚砍砸摔,驚動了老板後直接被開了。

回到柏州的印秀沒了家,印小嫦可能搬到哪個男人那兒,坐收著家裡每個月兩百塊的房租。印秀回憶腦海裡一個個電話,撥打第四個男人家,是印小嫦接了,她剛說「媽……」,電話那頭大罵,「死哪兒賣去了?知道外麵不好混回來找我了?」

印秀剛輟學時印小嫦給她找了個米粉店打工的活兒,說好每個月五百五十塊。印秀不願意乾,非得要去深圳做廠妹。她有這份心,奈何同行的小姐妹騙了她,還譏笑,「去深圳三班倒一個月拿三千塊?收拾收拾自己,悶屋裡把臉捂白點兒一星期就夠你賺三千。」

她記得老吳那個擋車工老婆來家裡找印小嫦打架時,母親隻有任人踹罵卻無還手的力氣。連罵人都沒氣勢。擋車工罵,「你這個不要臉的騷-貨。」

印小嫦回,「你才騷貨。」

擋車工拉她頭發邊踹邊罵,「外麵男人多得是,逼-癢了就隨便找一個,你非要找老吳麻煩,我打死你個賤-貨。」

印小嫦一邊護著頭一手擋肚子,「你才賤貨。」

可她罵起印秀來就不重樣,氣勢更是高亢激昂,各種生-殖-器名稱在她嘴裡隨意組合排列,各種交-配名詞在她的語言裡穿針引線。

見印秀不吭聲,印小嫦罵得更得意,「就是賣你也比不過人家,是不是價錢上不去要餓死了來找我?」

印秀十七年的生命裡已經習慣了這種罵法,她耳朵裡能豎起一到牆,過濾掉無效的語言後就剩下一句話能用,「滾去米粉店洗碗。」

最後她掛了電話,小賣部老板娘丟出瓜子殼,瞄一眼計時器,「六塊錢。」再幸災樂禍地看著印秀,「被你媽媽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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