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鬱容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說不準「花好月圓」什麼的在旻朝沒有引申之義,便討來聶昕之的那塊木牌, 細細一看, 上書「玉樹連枝」,翻個麵是「端木交柯」。
樹啊枝葉的交纏一起,或許能理解為兄弟之誼?
旋即想到, 古人總愛以兄弟形容夫妻感情什麼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宴爾新昏,如兄如弟」,還有一開始形容兄弟後被指代伉儷情深的「鴛鴦雙飛」……有些囧囧的。
思想不受控製地歪掉了,鬱容莫名覺得「汙」, 尤其想到,自己口口聲聲喚起某個男人為「兄長」……咳, 打住!
春天早已過去了, 胡思亂想什麼的要不得!
「容兒……」
鬱容陡地打了個激靈,關閉掉腦洞裡的小劇場:「什麼?」
聶昕之朝他攤開掌心:「木牌。」
鬱容忙將對方的木牌還了過去。
男人沒有收回手,提醒道:「你的。」
鬱容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便將自己的木牌交給對方。
聶昕之帶上兩塊木牌行至樹下。
鬱容有些迷糊地跟隨其後, 便見男人不知道怎麼弄的,一對兒木牌被同一根紅繩拴掛在月桂枝間。
真真是連枝又交柯了。
仰頭看著滿滿一樹的紅繩, 繩子之下懸掛著無數木牌, 總算意識到大家不是在單純地祈福,而是專門許願求姻緣。
這樣一想,鬱容不由得默然, 張大著一雙桃花眼,瞪向某個自作主張的男人。
「怎了?」聶昕之問著,神態坦然。
鬱容微微張嘴,復又闔上。這讓他怎麼說呢?明明是自己要求拜神、燒香的……說什麼都有些理虧的感覺。
一道稚嫩的嗓音適時插入:「貴人公子,您要不要請一尊兔兒神?」
兔兒神是個什麼神?一聽就特不正經的感覺。
鬱容循聲,低頭看去。
一個七八歲大的孩童,穿著破陋卻收拾得很乾淨,臂彎挎著一個竹籃,竹籃裡滿滿的一堆巴掌大兔子,粗麻布紮成的兔子做工不算太精致,頗有一種拙陋的趣味。
盯著小孩手裡的兔子,鬱容語氣不確定:「兔兒神?」
小孩有些靦腆,露出小小的笑容,嘴巴吐出吉祥語:「請了兔兒神,貴人公子就會事事如意走好運的……」
就憑那個長相抽象的兔子?
鬱容很是懷疑,不過也不想讓小孩為難,便要了兩隻兔子,每隻十五錢,挺便宜的。
小孩歡歡喜喜地收了錢,將兩隻兔子塞到少年大夫手中,高高興興地鑽入人流,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鬱容把玩著手感粗糙的兔子,隨手丟了另一隻給聶昕之:「送你一隻兔兒神。」
聶昕之默默收好。
昂藏七尺的漢子握著童趣十足的兔子,這畫麵實在太美……全然忘了自己也拿了一隻在手中,鬱容笑得樂不可支。
「笑甚?」
鬱容搖頭,跟著男人一邊往人少的地方走,一邊繼續擺弄著「兔兒神」,忽是想到什麼:「這兔兒神該不會就是太陰君吧?」
聶昕之「嗯」了一聲。
鬱容一時啞然,半晌,清了清嗓子:「是主管姻緣的神?」
說起來,他隱約記得天朝好像也有「兔兒神」,不記得在哪看到的,當時眼睛一掃而過,沒上心……不知道跟這個世界的太陰君是不是差不多的存在。
聶昕之再度肯定地應著聲。
鬱容有些無語:「為什麼八月十五會拜兔兒神?」
「除卻中元、下元,民間每逢月圓之際,俱會敬拜太陰君。」
鬱容:「……」
看來以後他得留點心,神佛什麼的不懂就不要亂拜了。
隨即又放開了心懷,不再糾結什麼。反正,遲早得找對象的,拜拜紅喜神也不算錯,至於說自己的姻緣牌被「強行」跟另一個人的綁定了……盡管嘴上沒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大概,除了這男人,他怕是不會再有第二個選擇了吧?
兩人隨意地穿行在街市之間。
羅綺滿街,絲篁鼎沸。
真沒想到古代夜市如此熱鬧的鬱容,真真跟個土包子似的,新奇又好奇。
沿街有舞隊遊行,有搭台唱戲的。
細旦清音撩人,戴花簪翠,一身彩衣華服,月要肢裊娜,直讓少見多怪的少年大夫看直了眼。
眼睛被覆上溫熱的手掌。
「昕之兄?」鬱容有些莫名。
聶昕之淡淡道:「燈火耀眼,易傷目力。」
鬱容不由得失笑:「是嗎?」
這算不算是「道貌岸然」?不讓他看那細旦就直說嘛……反正沒多好看。他之所以會看呆了,不過是聽旁邊人說,那怎麼看怎麼都像女人的細旦是男人扮演的,忍不住想探究一把。
「前街鋪席,新出了螯蟹,石榴孛萄亦已上市。」聶昕之語氣自然地轉移話題。
鬱容聞言,雙目明亮:「有賣螃蟹的?好不好吃,不是河塘裡的那種石蟹吧?」
聶昕之表示:「可去一觀。」
鬱容聞言點頭,想想也是,過去看一看就知道到底是什麼螃蟹,如果是大湖蟹,那可真不錯,他上一回吃還是在前年中秋前後。
二人果斷決定離開這一條街。
紗籠照道,迎麵有三五風流子弟,擁簇著佳人美女,戲笑追歡。
鬱容默默地讓出路,站到邊角,忽聽爆竹驟響,聞聲回頭,火樹銀花、星落如雨,不自覺地微微一怔,驀然想到那首被人用濫了的《青玉案》,此時此景,真真不能再契合了。
見走在前麵的少年大夫驀然止步,看起來有些晃神的模樣,聶昕之疑惑地喚著:「容兒?」
鬱容瞬間回過神——盡管習以為常了,偶爾還是會被這家夥的「容兒」給雷得身心酥麻酥麻的——搖了搖頭,視線轉到另一側,正要開口,餘光不經意地飄到了暗處的巷口。
心髒猛地一緊。
「那邊!」
聶昕之順著他的指示看去,巷口特別窄,昏暗暗的什麼也看不到。
鬱容趕忙地拉著男人的手臂,一邊疾步朝那邊跑去,一邊沒忘記說明:「好像有人拐子在偷小孩。」
沒看錯的話,應該是之前賣兔兒神的那個小孩。
十來丈的距離,兩人沒一會兒跑到了巷口,朝裡看去,破陋逼仄,隱約可見殘垣斷壁什麼的,再往裡便是傾倒的房屋……
死巷。
沒兩下就轉完了,除卻鬱容與聶昕之,在場沒有第三個人。
「明明是這裡……」少年大夫眉頭微皺,很是納悶,「我親眼看到那人捂著小孩的嘴就往這裡拖。」
聶昕之沒有懷疑他的說法:「出去再說。」
才一出巷子,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名便裝郎衛。
靜默地注視著聶昕之分派著任務,鬱容有些囧。他根本沒意識到,周圍潛藏著別人,這些家夥的隱匿和跟蹤能力也不太厲害了吧,感覺不怎麼科學。
沒一會兒,好幾名郎衛出現又立刻散開,分頭去查尋人拐子與小孩的下落。
有專業人員在追查,鬱容便安定了心,沒想著瞎摻和,術業有專攻嘛!
隻不過,原先想吃螃蟹的計劃,就此擱置……
意興闌珊的,沒心情享用美食。
隨同男人去了一座清幽小院,簡單洗漱了一番,便躺床上休憩了。
一早醒來,鬱容就聽到聶昕之說,昨夜裡的人拐子被抓到了——順帶將某個「人口拐賣團夥」直接一鍋端了——不但及時地找到了賣兔兒神的小孩,還有更多的婦女、孩童被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