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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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否認,笑道:「這世間有誌士者不乏其人。」

鬱容:「……」

難怪雁洲的逆鶬衛對福居社頗是照顧,感情不是他麵子大,兄長「假公濟私」幫忙照顧,其實是……官家在背後「推波助瀾」嗎?

直接由「有誌士」費心勞力地組織、操辦,還得自個兒想辦法籌資以保證運營,朝廷這邊隻需派幾個郎衛坐鎮,維持一下紀律就好了。

還真是……

聖人道:「可是認為我之所作所為奸猾了?」

鬱容有些小小心虛,絕對不承認剛剛生出了大不敬的念頭,便是正色:「陛下聖明,想是自有考量。」

官家頷首,輕嘆:「僅靠朝廷,太窮了撐不起啦!且如福居社,有民間誌者措置,比官方更多便宜。」

鬱容有點囧。

官家還真實誠,哭窮起來毫不在意臉麵。

話說回來,如果真要像前梁建別坊一樣,在全旻國設置官營醫藥局等機構,造建與運營成本且不提,國醫人手遠遠不足,必須借調醫戶,起碼得付些勞苦費吧,再有藥材錢,以及每年數次的免費施藥……有再多的錢,怕也難填這個無底洞。

慨嘆了一通,聖人倏地問:「匙兒可有甚麼想法?」

鬱容輕咳了咳,暗道他能有啥想法。

旻朝可不是前梁,便是真立了官營醫藥局,想也不至於落得跟別坊一樣的下場……至少有天天抄家的兄長坐鎮,腐敗之風不那麼容易盛行,咳。

再聽官家所言,其明顯針對「醫改」作了極為周細的規劃,甚至有可能為了這個規劃,早便作了長久的準備工作。

事實也可見端倪一二。

借用誌者之手,措置福居社一事且不提。

一直以來,官方針對貧下、老弱及病小者的「福利行為」就沒中斷過,四季但有疾病高發,賜藥賜錢不在少數……每年固定一筆龐大的財政開銷。

斂回發散的思緒,鬱容認真地表示:「陛下決斷英明,臣侄葵藿微心,願傾陽報主。」

一不小心說得有些肉麻了,但,確實是真心實意的想法。

官家所思所謀,非空想妄談,可謂是體恤民心。鬱容覺得,這樣的天子,約莫就是大家常言道的明君仁君吧?以前對帝王的敬畏,到如今已轉變成發自內心的尊重。

聖人聞言笑了:「所非虛言?」

鬱容道:「臣侄不敢妄言。」

聖人擊掌,道:「如此,官營醫藥局一事便有勞匙兒操神了。」

鬱容下意識地想接話,嘴唇微啟,表情遂滯住了——

哎哎?

官家這是什麼意思?!

官家就說了:「官營醫藥局茲事體大,我左思右想,能讓我放心得下的唯有賢婿你了。」

鬱容聽了,簡直無語凝噎。

說好的明君呢?官家就不怕他這個政務小白,直接將官營醫藥局搞成了第二個別坊嗎?

好容易穩著表情沒有崩,半晌,鬱容勉強平復了心情,艱難推辭:「臣侄無德無才,隻會治病合藥,如何擔得起如斯重任?」

聖人笑道:「會治病合藥就夠了。小小一個官營醫藥局,朕親封的成安大夫如何承擔不起?」

鬱容欲哭無淚,恨不得抱官家大腿求他別給自己戴高帽子了……咳,誇張了。

等等。

感情這坐火箭似的升遷,目的就是讓他接管沒影子的官營醫藥局嗎?

聖人倒也不為難,語氣放緩,道:「造建醫藥局一事有專人置辦,往後運作,也由翰林醫官院調派醫官派往各地分局以作提點。」

鬱容頓時舒了口氣,轉而疑惑,造建、運營乃至人事管理,都有人去做了,官家還讓他負責個啥子?

聖人接著說,直接解其惑:「官醫者人手奇缺,我有意經官營醫藥局對民間醫者公布良方,普遍推行價廉而有療效的成藥……然,醫方需驗效,藥物不得有謬誤,毫厘差池或引致災禍。匙兒於醫藥上頗為精通,且對海外新藥材知之甚深……自家人我也好放心。」

鬱容聽到最後一句頓時黑線了。

他咋覺得,官家是覺得自家人隨意支使不用客氣呢?

拋開雜念,鬱容認真思考了起來。

官家的用意不在於讓他執掌官營醫藥局如何運作,實際上還是拿他當「技術骨乾」。

在驗效醫方,辨識藥材以及合藥製藥方麵,他確實有很大的優勢,不提他之所學是結合天朝數千年的傳承醫術,就是係統金手指這一點,也是別的醫者沒法可比的……當然了,官家對此一無所知就是,但在對方看來,自己熟知「海外」醫方藥物確是無誤了。

不過……

鬱容遲疑著開口:「臣侄不敢妄自尊大,比之太醫署諸位國醫,臣侄之醫術尚有欠缺。」

官家擺擺手:「那些太醫整天忙得見不到人。」

鬱容默然,合著是抓不到苦力才找自己嗎?

聖人忙又說著:「太醫署的那些人,要麼如魏卿一般所思所為,劍走偏鋒,要麼便是固執舊念,以至有些迂腐了。」搖搖頭,「有些國醫連草澤醫也不如,誠然如是。」

鬱容扌莫了扌莫鼻子,可不敢亂評價太醫署那些德高望重的國醫。

至於官營醫藥局一事,官家都說到這份上了,自個兒再幾番推辭,謙虛過了度便是不識趣了。

反正,他其實主要做的,就是看病、驗效醫方、製藥這些他一直在做的事,由於「自家人」的身份,大概還帶監督醫戶、檢查流通藥物等用途吧?

聽著簡單,責任十分重大,但……大概能擔得起這份責任?試一試也無妨。

種種念頭一閃而過,鬱容終究鬆口,正色莊容說了句:「臣侄願隳肝瀝膽,但不負陛下所望。」

聖人連連贊著:「好好好!不愧是朕的成安大夫。」

鬱容頓覺周遭氣溫降低,本能地轉頭看向門口,果不然看到了木著臉的某男人:咳,估計又在計較官家一句「朕的成安大夫」的說法了……確實肉麻得很。

「容兒可需進食,晚膳業已備好……」

聶昕之的話沒說完,聖人就直呼:「正正好,我說得口乾舌燥,腹中也是空空,晚膳可有湯羹或者茗粥?」

鬱容跟著站起身,不自覺地輕按著胃脘部:確實,說話說了一整個下午,也是個消耗體力的活啊!

一行三人便吃了粥,用罷晚膳,各自歸房。

船舫微微搖盪,一搖一晃的,讓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不覺就犯起了困。

忽而,鬱容猛地睜開眼,低呼了一聲。

聶昕之適時問出聲:「容兒?」

鬱容忙對他安撫一笑:「沒什麼,」頓了頓,有些糾結,「我就是在想,官家為啥子要去看匡家的工坊啊?」

一下午說了醫改,說了官營醫藥局,可是……跟最初的話題有幾毛錢的關係?

聶昕之垂目,語氣淡淡:「匡家有錢。」

鬱容覺得有些懵,不解其意。

聶昕之也不為難他昏昏欲睡轉不動的大腦了,簡短解釋:「立官營醫藥局,耗資巨大。」

鬱容頓時明白過來,一下子清醒了,有些驚悚:「匡大東家是正正經經做生意的啊。」

陡然想起了巨富沈萬三的傳說,匡英雖與其不一樣,但還是不由得提起心。

怎麼說也是老交情了,可不希望其「因富獲罪」,落得個類似「老死邊陲」的下場。

聶昕之抬手輕撫著他的麵頰:「容兒稍安勿躁。」

平和的語調讓心情起伏的某人瞬時冷靜了。

鬱容點點頭:「兄長請繼續說。」

聶昕之言簡意賅地說明了官家的打算。

並不是說,匡家有錢就要霸占人家財產了。不過是思及對方是老牌的大藥局,有意來個官營、民營的合作,若匡家鼎力支持官營醫藥局的造建與推廣,朝廷這方也不會真讓其吃虧,某些方麵的待遇,比如南船北馬的擴張,會給予優待。

總之,官家是「圖謀」匡家的錢,但也是互惠互利,如果匡家不願意,也不會強製如何,畢竟這天底下特有錢的,也不止一個匡家。

鬱容鬆了口氣。

遂有些不好意思,盡管不再那麼畏懼官家了,但深受影視小說影響,天心難測的觀念深入心中……也不算有錯,如今這個官家本是特立獨行的一位帝王。

「匡大東家會答應嗎?」他轉移話題道。

聶昕之道:「商人逐利,隻求有利可圖。」

鬱容想了想:也是,這個時代可不同於現代,商家若能跟皇家沾上一丁點聯係,哪怕捐個半數財產,說不準眼也不眨一下,畢竟有些東西是散盡家財也換不來的。

不過……

官家真的挺狡猾啊,真真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打住大不敬的念頭,鬱容轉而笑言:「兄長明明是個壕,官家怎麼不問你要錢啊?」

聶昕之淡聲道:「他租借了我一萬畝的地。」

鬱容瞪大眼:「這麼多……誒,不對,兄長你這是越製了吧?」

聶昕之說明:「家父所遺贈。」

是哦。

鬱容想起了,昭賢太子當年在世,特別得先帝寵愛,肯定積攢了很多身家。

比如他之前看過的王府賬冊,因為東西太多了,根本算不過來,以至於到現在對這男人身家的印象,隻有一個大寫的「壕」字。

不再糾結聶昕之的家產,鬱容笑道:「除了地,還借了其他的嗎?」

聶昕之平靜回答:「五十年的年俸。」

鬱容迷糊了:「什麼意思?兄長你還沒到三十歲呢……總不能提前打個五十年年俸的白條吧?」

聶昕之居然點了頭。

鬱容瞬時囧了,良久,清了清嗓子:「官家不容易,做子侄的得多體諒體諒。」

聶昕之微微頷首,附和著他的說法。

鬱容盈盈笑語:「放心吧兄長,你要沒錢了,我來養你。」

聶昕之靜默了少許,遂道:「好。」

瞅著男人寫滿了認真的麵容,鬱容不自覺地失笑了。

笑著笑著,便在船舫搖晃中陷入了熟睡。

走水路,從鳳棲穀到雁洲,不過一夜一天的功夫。

趕上了中秋,又答應官家領其參觀工坊,鬱容去往西琴的行程不得不後延了兩日。

工坊還在造建,建在青簾與雁洲城中間的一片荒地,靠著南河,交通相當便捷。

這個時候一切沒步上正軌,參觀也參觀不出個所以然。

鬱容偷瞄著官家一臉笑意的模樣,想不出這人在喜悅個什麼,除非……是看到匡家比他想象得更有錢,所以興奮了起來麽?

算了。

官家一年到頭都是這麼個笑臉,比他這個真正愛笑的人更愛笑,想從其麵上窺視什麼想法,根本是癡人說夢。

參觀結束,鬱容對聖人的心思沒琢磨出個所以然,對方便要回京了,口中不忘囑咐自家大侄子及其「賢婿」,長長的一通話大抵是:別整天在外浪了,他老人家一個人在禁中會牽掛,忙完了就早點回家罷。

聶昕之還是老樣子,麵癱著一張臉不知有沒有在聽。

鬱容隻好替代他家默不吭聲的兄長,連連應答,與官家說了好一通。

你來我往,搞得個生離死別似的。

鬱容默默吐槽了一通,目送著聖人的車馬骨碌骨碌地消失在官道上。

「容兒。」

「嗯?」

「我們明日也啟程罷。」

鬱容一時沒反應過來:「啟程?去哪?」

「西琴。」

「哎?」不對,說好的他一個人去呢?

聶昕之像是察覺到他的心思,當即補充說明:「官家密令,著我去西琴一探。」

鬱容:「……」

聽著跟借口似的,不過,既然說了是聖人密令,他也不好多嘴詢問。

「也好。」鬱容微微一笑,「有兄長同路,這一路我也便心安了,不怕突然冒出個山大王……」

倏而意識到這個話題小有危險,連忙打住。

咳了一聲,鬱容轉而說:「那我們趕緊回去收拾收拾罷,來回得有兩三個月,肯定要備齊物資,衣服啊乾糧……

「這些還好,有些藥物必不能少,聽說西琴的山林,有些地方比南蕃還險惡……」

絮絮叨叨。

兩人順著官道並肩而行,話語聲漸漸地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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