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和信（1 / 2）
「原來是個奶茶店。」
「就是說，我看門口那個大棋盤還以為是澡堂子。」
「看名字反正是看不出來，更像是買魚竿的哈哈哈哈哈。」
「店麵沒多大，賣的東西還挺雜，糖果零食就不說了，你看這邊還有衣服帽子？天吶，居然還有模型，這是個船嗎？」
「寸土寸金的地方，你想什麼呢？」一對年輕女子一人拿一杯咖啡，念叨著離開了。
在一旁繼續拖地的沙措頓了頓，說起來，沙措在遇水待了快兩年了，寸土寸金真的說不上，但店長這麼年輕，多也多不過30歲，就算生意一般，能把店在這樣的旅行聖地經營起來，也不是多容易的事。
老天待人不公啊！沙措一邊嚼著巧克力棒一邊拖地，在最裡間的小圓桌桌底揉橡皮泥的戚淼突然沖出來，直勾勾地盯著沙措肩膀處的某個地方。
「媽呀，嚇死我了！」沙措用墩布撐住自己的身子，定了定神，「淼淼，下次你在哪個桌子底下玩提前告訴姐姐一聲好不好？」
戚淼徑直從沙措左邊抽過身，躲進了店長收賬時所站的櫃台後，給沙措甩了一個白眼，把自己的整個身子縮進櫃台下麵。
「我就幫老板收這一次銀，錢都放進去了。」沙措忍不住抽了抽嘴，她也不是很確定戚淼指的是不是這個。
「怎麼了？」戚海洋掀開帷幔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快遞袋。
「老板，」沙措沒好氣地拆開另一盒巧克力棒，看著海洋走到櫃台後麵直接把淼淼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湊近了說，「你不是把這個小丫頭當童養媳養了吧。」
「真按童養媳那個年代算，」海洋推開沙措，把快遞袋子裝進抽屜裡，「我的年紀夠當她的爸爸了。」
戚淼被海洋抱到落地窗旁的旋轉圓椅旁邊，她沒有坐下。
「行吧，人家當爸爸養的是小棉襖，你這算什麼，撿了一個破袈裟還四麵漏風。小丫頭飯不端眼前不知道餓，還是個剛吃完就忘了自己吃過什麼的。」
「我之前也確實不知道先天性心髒病還能造成記憶衰退。淼淼的家人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才把她……」聽見自己的名字，戚淼抬頭，海洋揉揉戚淼的頭發。「沒事，不是在叫你。」
「老板，雖然我不是第一次這麼問了，但是，萬一你稀裡糊塗把她養大，等到她親生父母找到她，要帶她走，還再反咬你一口怎麼辦？」
海洋回到桌台後麵，「我也不是第一次告訴你了，當時我報了警，但是照淼淼的身體狀況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線索，警察查了她被我在橋口撿到的時間相近的兒童走失的記錄，沒有任何收獲。」
可是這之後也就沒老板你什麼事情了，送福利院？找愛心人士？誰知道呢？沙措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老板會決定自己撫養這個任誰看起來都覺得不太正常的小丫頭。
從魚港這個奇怪的名字，從門口不合常理的棋盤一樣的帷幕，從莫名其妙收留自己當店員，老板有太多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沙措當然是想知道的，可老板從來都避而不談。
「淼淼也到上學年齡了吧。」沙措換了個話題，隔空比劃著戚淼的身高，大概到自己腹部，「六歲？五歲？」
「她牙齒剛開始換，去年才做的體檢，結果出來是淼淼最多七歲。」海洋又把快遞拿出來，「不急。」
「那今年就八歲了，正常算都該上二年級了，這還不急？」
海洋正拆著包裝，抬眼答道，「你都二十了也沒見多殷勤地往學校跑。」
「二十一了。」沙措青了臉，聲音也漸漸低下去。
十七歲的沙措，在海寧收到了遇水大學的通知書，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給家裡長了出息，但爸媽都是一臉無奈，笑得比哭還難看。
沙措吃著百家飯穿著百家衣長大，爸媽都是沒做過學問的人，還有未成年的弟弟妹妹要撫養長大。
哭紅了眼睛，最後沙措還是咬咬牙，沒有去讀大學。
海洋抽出一封像是信件的東西，又仿佛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抬起頭，「錢從你工資裡扣。」海洋朝沙措手裡的巧克力棒盒努努嘴。
「不是吧，老板，我才吃兩盒。」沙措完全泄了氣，「蒼天沒眼啊。」
這次也是老天爺配合沙措，墨色的濃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密集起來，擠壓著天空，隻剩下幾片冷色調的灰白。
「變天了。」沙措掏出屏幕稀碎的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
「老板，說是晚上要下暴雨，不然今天我不回去了，留下來給你看店吧。」沙措又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你也好照顧淼淼。」
在老家做了幾年小工後，沙措主動提出要去外地打工，看到女兒要去的是遇水，父母就什麼都懂了。
十八九歲的孩子，揣著兩百塊錢就上了火車，二十七個小時的顛簸，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
像每一個初來乍到的異鄉人，出發之前從未想過回頭，可到站之後就丟了方向。
沙措不是個懶散的人，但沒完沒了的忙碌仍然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裡，她覺得倒不如自己能一直在路上。
再後來，她聽說遇水公園是個很美的地方，很多來旅遊的外地人都會那裡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