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另類聖誕（1 / 2）
蓉蓉躡手躡腳地來到徐公平辦公室的時候，徐公平正趴在桌子上專心致誌的寫學期工作總結。蓉蓉見徐老師聚精會神，就對著他的耳朵「啊」的尖叫一聲，徐公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卻見蓉蓉戴著一張麵具，上麵畫著一個狼頭。
徐公平一把扽住蓉蓉的胳膊，摘下她的麵具，問道：「真是胡鬧！怎麼沒學習，你媽呢？」
蓉蓉說：「不在，我正要問你呢！」
徐公平說：「還沒回來呀，早上到教育局開會去了，可能是兩天的會，怕是今天不回來了！」
蓉蓉說：「不來最好，省得每天盯著我，煩死了！」
徐公平說：「蓉蓉，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你一個學生每天的任務就是讀書學習做作業。你媽盯著你，也是為你好！」
蓉蓉說：「為我好，我也討厭她。做作業她也盯著我，不做作業她也盯著我。我都這麼大了，她還像前些年一樣盯著我，一點自由也不給我！一看見她我就感覺不自在。」
徐公平說：「你爸呢？你爸管你嗎？」
蓉蓉說：「我都好長時間沒見我爸了，我媽一直就看不起爸爸，嫌他是鑽山溝的，又土又窮。自從她當了校長以後，就更看不起我爸了。過去，我爸一個多月回家來一次，現在幾個月了爸也沒回來過。上次爸媽吵架，我媽說，你以後別回來了！我爸真就沒來過。」
徐公平聽著心中一激靈，她們兩口子吵架莫非和自己有關係？但他不敢多想，趕緊把話岔開說：「蓉蓉，你戴的麵具是哪裡來的？」
蓉蓉一下子來了興趣，說：「買的唄！徐老師，你不知道今天是聖誕節呀？鎮上還有聖誕舞會呢，有好大的聖誕樹，還有聖誕老人呢！」
徐公平一看台歷，今天果然是十二月二十五號。他知道現在的小青年，不興過元旦新年，反而興過西方的聖誕節了，所以蓉蓉說的，他都相信。便不屑地說：「西方人的節日，有什麼好過的？」
蓉蓉說：「徐老師，過去我非常非常崇拜你，以為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對的，沒想到你也是一個老封建，思想嚴重退化。我們春節過年有什麼好的，除了看春節聯歡晚會，別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可聖誕節就不一樣了，我們都喜歡戴著麵具玩，說不定還會收到一份意外的聖誕禮物呢！」
徐公平說：「今天你會收到禮物嗎？」
蓉蓉說：「希望能！徐老師，你帶我去看那棵聖誕樹好嗎？」
徐公平也想看看山鎮的年輕人是怎樣過聖誕節的，便隨蓉蓉一起前去。門口有賣麵具的，有賣花炮的，也有賣燒烤雞的。蓉蓉給他挑了一張綿羊麵具，他們戴上麵具，走進了舞廳。
舞廳的中央裝扮了一棵聖誕樹。一棵小鬆樹被伐來當作聖誕樹，樹被彩帶打扮得不倫不類，典型的中西款式的混雜。一群戴著麵具的人在圍著聖誕樹轉悠，並沒有什麼聖誕老人，也未發現其他聖誕文化因子。
徐公平覺得沒啥興致，欲找蓉蓉出來，卻發現有好幾個戴著狼麵具的人。於是他掃視了全場一眼，也不管蓉蓉了，大踏步走出舞廳向學校走去。
剛走出不遠，蓉蓉就氣喘籲籲的追來了，兩人都扯下麵具。蓉蓉說：「徐老師，怎麼剛來就要走，再玩一回吧！」
徐公平說：「沒意思，你想玩就自己玩，記著早點回來！」
蓉蓉說：「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我就想和你一塊兒玩！」
徐公平說：「我和你玩有什麼意思？找小孩玩去！」
蓉蓉說：「我又不是小孩，憑什麼找小孩玩！我就要跟你玩！」
徐公平說：「我一個老師跟一個學生有什麼好玩的？」
蓉蓉說：「這裡又不是在課堂，在我眼裡，今天晚上你不是我的老師，而是我的朋友，你就領我玩一玩吧！」說著蓉蓉竟搭起了徐公平的胳膊。
徐公平感到很不自在，他甩開手說：「蓉蓉，別淘氣了，好不好？哪有像你這樣淘氣的孩子！」
蓉蓉像受了委屈似的說：「口口聲聲孩子孩子，我都這麼大了，還孩子孩子的，跟我媽一個樣！你從來不關心我在想什麼，想做什麼，我有思想、有感情、有靈魂，我需要了解大人的世界，需要你們接受我。而不是把我限製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好像永遠也長不大！」
直到此時，徐公平才發現自己錯了，他一直把自己和她的媽媽放在一個水平線上，自然把她看成了下一代。事實上，就年齡而言，他應該是她的叔叔還是哥哥確實是很難界定的。他忽然覺得學生的世界很孤單，很可憐，於是說：「蓉蓉，今天我就陪你一起玩一回，我們回頭去！」
不料蓉蓉卻說：「現在我又不想去了，徐老師，我們就沿著這條小路走一走吧。」
小路彎彎曲曲，路邊上尚有許多未融化的積雪，蓉蓉說：「徐老師，你以前走過這樣的小路嗎？」
徐公平回答說：「沒有。」
蓉蓉問：「你們家鄉有這樣的小路嗎？」
徐公平答：「沒有。」
蓉蓉問：「走在這樣的小路上，你有什麼感覺嗎？」
徐公平答：「好像去遠行，像跋涉人生的旅途一樣有點艱難！」